我刚站定就被眼前镶满珍珠的垂帘和和田玉镶刻的椅凳给亮瞎了眼,直至帘内传来两声咳嗽声才拉回了我一丝理智。
“你就是绝世医仙李轻生。”
听这声音低沉有力,可真不像有病之人。我连忙拱手做礼:“正是在下”说完我就拿出包内的红线,刚松开线头,珠帘就被打开,萧夙尘仅穿单薄的月袍就走了出来坐在了我要做的椅凳上。
我傻眼了,结巴道:“公,公子,你怎么出来了。”你既然出来把脉,又弄一个这么夸张的珠帘是要怎样啊!
他舒服的坐在椅凳内,腿脚一勾把旁边的紫檀圆木凳送到了我身旁:“我怕医仙离得远探不出我的病状。”
我内心冷笑两声,笑话,好歹我医书读过上百卷,疑难杂症也看过不少,虽然大病无法治愈,但是绝对绝对能看出几分病因。
他慵懒的把手腕放在桌上的玛瑙木上,我坐了下来开始为他把脉。一会后我的额头就冒出三条黑线来,谁能告诉我他为何会有两条脉搏啊!以前我曾经在怀孕女子的脉搏上摸到过两条脉搏,可是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会怀孕有小孩呢?
“医仙,可看出了什么症状?”他微微前倾,在看到我那双明亮的双眸后,他的眼眸变得深邃起来。
我干笑两声,收回手抚摸着下巴故作深沉,其实我是在想紧急应对之策。我可不想说,恭喜你,你有了。然后在他那双杀人的眼眸下被冻死。
在思考了整整一炷香后,我才神秘莫测的抬起眼眸看向他:“公子,不知上一位神医是如何给您描述症状的。”只要知道了上一位的描述那我就好说多了。
“哦,不巧,上一位神医在把脉后就晕倒了,未留下只字片语。我看他体虚气若就送他至后院蛇塘醒醒神,蛇血还能助他补血气。当然,只要他的嘴能快的过蛇嘴。”
我听的小心脏一颤一颤的,差点就要起身离去了。但是多年的忍功让我早已无坚不摧了。抬头我面不改色气不喘的转移了话题:“敢问公子感觉哪里不适?”哪里不好就从哪里找症状,然后随便写个药方就走,管他是死是活。
萧夙尘紧紧的盯着我的眉眼,眼神慢慢黯淡下来,轻轻叹息一声他抬手指向心口道:“这里疼,每时每刻都像有人在用刀子一点一点把它碾碎一般的疼。”
“原来是心病啊!那公子这心病因何而起啊?”该不会是因为杀人杀多了有心理阴影吧。
他垂下了眼帘,温和雅致的容颜增添一丝伤感:“因为一个女子。”
我不露声色的浅笑道:“愿闻其详。”
“这个女子很温暖,起初她勾引了我,她让我思之若狂却又不得不恨之入骨。她和我有不共戴天之仇啊,我怎能爱上了她呢?所以我杀了她父亲祭祀我双亲的亡灵,原本我是想杀她的,但是我发现我根本下不了手。”
我极力保持着嘴角的笑容,颤抖的双手仅仅交织在一起,心却翻起了惊涛骇浪。我启唇,声音却让我有点陌生:“那,真是一段孽缘。”
“是吗?”他眉头锁紧接着道:“每当我的心要背叛我的意识时,我就会自伤三分回想被挖心掏肝的幼弟和被分肢的小妹,那样我的心就会变得麻木起来。我眼睁睁看我掉入百丈悬崖后感觉到了一丝报复后的快感。但那丝快感过后,我的心中的疼痛加倍,因疼痛都无法站立起来,那种疼痛每时每刻都在腐蚀着我的心脏,让我深陷绝望的深渊之中。于是,我服了忘忧散。”
我嘴角的笑意被他悲寂哀伤的话语给吹散了,若是以前我定会抱他入怀轻声安慰,但是现在我不能,因为他口中的那个人早在一年前就死了。
见我不语,他接着道:“忘忧散又名断情草,喝下后我顿时感觉心中的疼痛减半了,我以为我会忘记她,我会做一个无情之人。但是没想到我却生了嫉妒之心,我把对她的爱转移到了对她身边之人的嫉妒。那个人应该叫月奴吧,当时吴霸天和净空师太对他施行时我内心竟然是欢喜的,而当有人要救他时,我一点也控制不住自己一心就想杀了他。当救他之人被我一箭刺穿肩膀时,我才后知后觉幡然醒悟过来。我惊觉的是我伤的那个人是她,这让我无法承受。死也许是我唯一的解脱,但是,我活在这世上一天,我竟也贪恋世上一天的光阴。可笑,忘忧散竟也会在我身上不起半分作用啊!”
看着他露出无比惆怅悲寂的笑容,让压抑的我一刹那也不想停留。
“萧公子,我医术未精,你的病我无法医治。”
我起身想逃离,手腕却被他握住,他抬眸,尽是柔情:“你道我可会给我一丝机会。”
我的心在颤抖,五脏六腑在疼痛,灵魂在哭泣,思绪在哀伤,出口的话语却出奇的冰冷:“我不知你口中的女子会不会给你机会,但若是我站在那女子的角度定不会在给你一丝一毫的机会,你们之间的缘分已尽,还望公子看开一些。也许您口中的女子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快乐早已把你忘记也说不定。”
我想抽开手腕,却见他猛然站起把我拽入了怀中死死的抱住我怒吼出声:“她是我的。”
他的怒意让全身颤抖的我惊出了一身冷汗,不仅让我想起第一次看他的资料。萧夙尘,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秉性温和,善交友,知人无完人,可以原谅缺点,因而未有人看到他大喜大怒的容颜。想到此我只想说,都是骗人的,谁说他不会发火我就跟谁急。
“萧公子,请放手。”我声音冷冷的,胸腔的怒意在怎么掩饰还是漏了出来。
“我会忘记她吗?忘记,真的能忘记吗?”他一遍遍低语,声音虽越来越低可他手中的力道却越来越紧,紧的我几乎无法呼吸。
我抬手在他腰间狠狠的掐了一下,见他无动于衷后才掌上聚气一掌还未打在他身上就被他推开跌倒在了椅凳内。
我扶着有些歪斜的帽子刚想训斥他不耻的行为,而他却扭头转身潇洒的走进了珠帘后:“在下的病状李公子也略知一二了,那接下来就请李公子好好想想药方吧。钱总管,带李医仙去客房。”
我呆楞的看着一位面无表情的男子强硬的摆出一个请的姿势,他那双冰冻三尺的眸子,似乎在宣告我如果不识抬举就会先礼后兵。
而我追随一贯的从容态度,起身随他走至远处的客房内安置了下来。想困住我,那我就留下来看他玩什么花样。
傍晚我随留下的众位神医用完餐后被请到了一处水榭小亭内赏月,说是赏月,背地里不知道这庄主要玩什么花招。
我脱离人群闲逛起来,一阵浅微的交谈声响起,我连忙躲到一旁的花丛之中。
“紫姑娘,峨眉离百家庄也不远,萧公子请你前来看脸上的伤口定是出于好心,你怎么就闷闷不乐呢?该不会是因为那曾经纠缠过你的魔教之徒吧。”吴诗语手拿一朵血红的玫瑰放置鼻尖深吸了口气,看向了欲言又止的紫仙。
紫仙眼神暗了暗,摸了摸脸上的面纱:“身为峨眉下一任掌门,我怎么会在意魔教之徒的纠缠,他于我来说什么也不是。”
“哦,我知道了,你是因为纪念师姐对吗?听说净空师太对你大失所望想把掌门的位置传给我对不对。”
紫仙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冷冷的转移了话题:“吴妹妹,听说你阿爹吴掌门近日来可是杀了不少人啊!”
吴诗语郁闷的揪了揪手中的花瓣:“自从阮姑姑死后,阿爹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现在啊,他正在拼命的找一个什么魔教圣女,说要把她挫骨扬灰,现在我都有点怕他了。幸亏还有萧公子,以后呢我就嫁给他再也不留在明宗看阿爹那张臭脸了,如果娘亲还活着就好了。”
“两位姑娘既然出屋为何不让丫鬟跟随呢?百家庄地形建造复杂若是走错了路,怕是要迷路了。”萧夙尘谦和有礼的笑着看向前方两人。
“白哥哥,你来了。”吴诗语开心的跑上前搂住了他的胳膊:“你的病还未好怎么可以出来呢?你是不是知道我出来了害怕我迷路所以才找我的对吗?我就知道白哥哥你最疼我了。”不像他阿爹就知道吼人。
我蹲在角落内,认真的捡起掉落的花瓣一朵一朵堆积起来,没有理会他们谈话的内容。
紫仙看了看吴诗语搂住萧夙尘的手腕,眼神忧伤的告别后原路反了回去。
萧夙尘彬彬有礼的收回手腕看向一脸童真的吴诗语:“吴姑娘,在下与你父亲因是故交,所以对你的关心是应该的,但是我的关心也仅仅止于故人友情。”
吴诗语脸色慢慢难看起来,低头弱弱的问道:“难道白哥哥不喜欢诗语吗?”
他温和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在下心中有爱慕之人,我虽表面寡淡,内心却十分敏感,在下原就有愧与我,万万不敢生出一丝对不起我的心思。天色已黑又是孤男寡女,希望吴姑娘能回房休息。”
“你……你怎么能有喜欢之人呢?你是喜欢我的,她是谁?我要杀了她。”愤怒让她忘记了该有的礼数,她并不知萧夙尘最在意的就是礼仪,若是有人逾越了,那么他的温和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垂眸,眼中的戾气被他掩盖住:“吴诗语,我看在吴霸天的份上就饶你一次口出狂言,若有下一次,别说进百家庄,我让你一辈子走不进明宗派一步。”
要么忍,要么残忍,如果此人换做是心上人的话,那么他会选择忍,但是唤作别人敢在他面前这么放肆的,他绝对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