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太后宾天
待众人散尽,皇上缓步走到妙竹跟前儿,笑着朝她半是埋怨、半是关爱地口气说道:“你呀!差点给朕闯了大祸,幸好给老七弟给撞见了,不然若是闹出了人命,结果可真是不可收拾了呀!”
“不过,此事总算是有惊无险,过去就过去了,不必太过挂怀,看你额头上都出血了,似乎伤得不轻,等下太医来了,让给好好瞧瞧!可别落下什么病根才好,不过还好是在脑门,不是在颜面上,不然落下伤疤可就不美了。”
说来这事儿也是赶巧,妙竹额上的血迹刚好与她眉心的那朵梅花胎记混在一起难以分辨清楚,若非如此,皇上和王爷定会一眼就认出她是梅儿了。
妙竹自打出生以来,除了母亲乌氏和师父九难二人外,还甚少得到旁人的悉心关爱,方才自己为情势所迫,情急之下才出手伤人的,虽是情有可原,可这毕竟是在皇宫大内里,哪儿能容得庶民跟权贵说理去。别说是真的触犯宫规惹恼了一宫主位的娘娘,就是不小心打碎了个花瓶、杯碗儿什么的,进而丢了小命的也不是稀奇事儿!
这时妙竹见贵为一国之尊的皇上,此刻不但不惩罚自己,反而摆明了有心袒护着,因此真心地感激了皇上的宽宏仁爱之心,再加上此前受到的委屈憋闷,不知怎的,泪水就止不住地就流了出来,可这样又怕被皇上见了笑话,又使劲地憋着,可还是止不住低声抽泣了起来。
皇上瞧了这梨花带雨的样子,心中不由得一阵悸动,若不是见她穿着出家人的缁衣,定会冒出些别的想法儿来了。
妙竹自小出生的官宦人家,还是懂得宫廷礼仪的,见皇上如此善待自己,居然一时感激涕零,恭恭敬敬地跪好,规规矩矩地给皇上磕了三个响头,后说道:“小尼妙竹感谢皇上隆恩,愿大慈大悲的菩萨保佑吾皇万岁!万万岁!”
“好啦!快起来吧!尽顾着说这些吉祥话儿,别忘了我们在万岁山上可是有约在先的,既然你已犯了宫规,那可是要认罚的哦!不过此事不急在一时,等你伤势将养好了,你再主动找朕来领罚吧!”
皇上说完,也不管妙竹听了是什么反应,带着笑意转身大步而去。
妙竹才还是感激涕零地样子,听皇上突然冒出了这句话,不尽愕然长大了嘴巴。没容妙竹多想下去,这时内监小秋子已领着一位青年的太医官匆匆赶到了。
经太医仔细诊查后,告诉妙竹说到没什么大碍,不过是拉扯之间,轻微的皮外伤而已,只要好好休息、按时敷药,大概几日便可痊愈了。
末了,这位热心的太医还特意为她叫来了一乘软轿,直到全忙活完了,与他道谢告别走远后,妙竹才想起还没请教人家的尊姓大名呢,真是懊悔不已。
接下来的日子,妙竹每日按时敷药,余下的时间还要跟着教引嬷嬷学习一些简单的宫中礼仪和熟悉繁琐的宫规。总之,她成日里忙忙碌碌地,这样,很快一个月便匆匆过去了。
这一个月当中,再没有遇上什么突发状况,可越是临近康复,妙竹便越发的惴惴不安起来,这只因皇上的那一句“既然你已经犯了宫规,可还是要认罚的!”可那究竟是什么样儿的惩罚?真叫妙竹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四月末,妙竹的伤已痊愈,宫中的礼仪也学的差不多了,她不得不向皇上负荆请罪去了,可她真心是不愿意去啊!
于是又拖了几日,便到了五月初,妙竹终于鼓足了勇气耷拉着脑袋朝养心殿走去。可才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又见她兴高采烈地跑了回来。逸芙见了不解地问:“皇上到底是如何罚你的?”
妙竹笑答:“我没见到圣驾,才到半路就被裴公公给拦了回来,说是圣母皇太后驾崩,皇上正忙着置办大丧,哪儿有功夫理我这档子小事儿,于是,我便回来啦。”
逸芙听了很是惊讶,忙道:“瞧你,还不快把你的笑容收敛起来,若是被旁人见了抓住把柄,不是又闯大祸了!”
妙竹听了心道:说的可不是么!那圣母皇太后虽不是我的什么亲戚,可整个后宫都在悲伤的举哀,自己却在这儿偷笑,实是不该!罪过!罪过!说完,祥装难过地深深叹了一口气,转身取来几柱香来,去前面的佛堂了。
这期间妙竹并没有让逸芙公开自己的身份,否则自己是罪臣之女的身份被揭穿,毕竟不是一件好事,因此宫中除了逸芙外,其他人都不知道她就是从前郎府的梅儿。
太后大丧,宫里对外说是因太后追思先帝,悲伤过度,又加上旧疾并发,这才不治而殁的。可有传言却说太后是因不忍看到儿子承汉用计谋夺取了本应属于六皇子的皇位,进而悲愤难当自尽而亡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怕是只有皇上、太后自己心里最清楚。
圣母皇太后自新帝登基之日算起,才享了半年的尊贵便殡天了,对此皇上真心是悲痛不已,亲率众皇亲及后宫嫔妃在寿康宫举哀了七七四十九日,事毕,整个人看起来都憔悴、消瘦了一大圈。
皇上决定将母后的梓官迁往遵华与先帝同时入葬地宫。临行前的一日,皇上正与七弟承玉在暖阁中聊着闲话,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妙竹来,遂随口向身边的裴公公问起她娘亲的腿伤可大好了?
裴公公回道:“回皇上的话,早在月余前便痊愈了,妙竹这期间曾来找过皇上您两回,可都因后宫正在行治丧之礼,因此奴才未敢叫她来打搅到皇上!”
皇上听罢,用低哑的声音说道:“恩!知道了,这次去遵华送太后梓官入葬,也让她跟着去吧,她虽还不算宫里在编的僧尼,可已在宝华殿呆了许久,怎么着也算是半个宫里头的人了,就让她跟着帮忙超度诵经也是好的。”
“奴才知道了,这便去通传她一声!”裴公公言罢躬身退了出去。
裴公公才走,承玉脸上挂着笑意,随口向皇上问道:“皇兄究竟是想如何惩处这位妙竹小师傅呢?”
皇上听了诡异一笑,说道:“朕原本就没想过要惩处她,不过是吓吓她罢了!对了,朕要你此去遵华,随身带着并保管好一样极其重要的东西,到时朕要以此作为礼物赏赐给她,就是还不知道她能不能配得上做那东西的主人。”
承玉听罢,起身拱手道:“皇兄说是国师留下的那把‘紫青竹节宝剑’吧!原来皇兄也觉着她便是国师提到那个人!到和臣弟想到一块儿去了,皇兄请放心,臣弟即刻去办。”
当妙竹得知皇上也让自己也跟着去遵华时,颇感意外,有心想说不去,可又怎敢拂逆圣意。
逸芙看到妙竹的表情,自然明白她的心思,出语劝慰道:“皇上待你可是不薄,自打住进宫里来,若不是皇上暗中关照,凭你眼下的身份,哪里能过得如此的舒心顺意!不消说知恩图报乃的人之常情,更何况这是对万金之躯的皇上呢。依小尼看来,皇上当日说要罚你,未必就是真的严惩。你此次陪同皇上外出,切记谨慎行事。”
妙竹听了逸芙的劝慰话儿后,心中平和、坦然了许多,于是简单收拾了一下行装,便专等着宫中人马出发的号令了。
从京城到遵华,乘坐马车行进刚需要一个白天的路程。车仗队伍从天蒙蒙亮时启程,等到达陵寝所在的青环山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在外边儿风餐露宿,自然不比在宫中舒坦,侍从们的吃食更是一切从简,虽有些不大适应,好在也只有三天而已,忍一忍便过去了。
一路上妙竹混在僧尼之中,不显山不露水,甚至连皇上、王爷的面都很少见到。
到了第三天的晚上,因各种殡葬仪式俱已结束,只待明日一早便要返程回京了。这会儿,肃穆、悲哀的气息已不再那么浓烈了,人人都暗自松了一口气,妙竹也是如此。
用过晚膳素斋后,她独自一人踱出帐外,准备寻个清幽的所在,好伸展一下这几日疲惫的筋骨。
此皇家陵寝处在群山环抱之中,实是一块难得的风水宝地。时值六月中旬,气温还不是十分的炎热,山中晚间更显清凉。此时花草林木间,虫鸣鸟叫声此起彼伏,所谓天籁便是如此。
乘着夜幕,妙竹信步行至一处人迹罕至的小山岗上,一阵晚风袭来,夹杂着些许淡淡的清香,妙竹禁不住朝着那飘忽不定的气味走了去,行不多远进到一片广茂的秀林之中,借着点点的星光,妙竹瞧见此处许多的树上,叶似含羞草,花如锦绣团,实是平生第一次见到,觉得好不新奇,于是伸手摘下几朵送到鼻下,嗅之沁人心脾。一时得意忘形,便借着月色与花香,翩翩武起一路明月庵独门的“菩提莲花掌法”来。
见她身姿轻盈曼妙、莲步游走灵活,时而长袖远挥、时而凌空劈打,懂功夫的人看了知她这是在行功运掌,外行人瞧见了定会以为她这是在翩翩起舞呢!
妙竹此时在合欢林中专情起武,全然不知早已有人悄然而至,并凝视她许久了。
“启禀皇上,六王爷说有事求见圣驾!”一个小太监突然走过来躬身行礼道。
皇上听了眉头一蹙,有心想叫他低声住口,可已然惊动了在远处演武的妙竹。见她扭头朝这边望了一眼,诧异着收住了行了即行的招式,犹豫了一下,茫然朝这边儿走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