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焚舟誓 第四部(3)
陆拾才知道原来杜刑当时全心与那七海龙王对战,竟是未曾注意到甲板,遂详细将最后一次看到的那个诡异的景象描述出来,最后总结道:“我在之前和之后都未曾见过那人,后来他们处理海盗尸体时我也去仔细辨认过,并无与那人体态相似的尸体。”
杜刑沉吟半晌,道:“按你的描述,我倒是想起一个人。你说那人做出执刀偷袭的动作,但手上却并无兵器?”
陆拾点头:“当时电光闪耀,若是有兵器,必会有反光,但我看他真是双手空空,但出手的架势却完全是挥刀的动作,所以显得极其诡异。”
杜刑道:“那便是了。这人应该便是江湖上近两年最神秘的杀手,妖刀藏锋。那在闪电下都无法被你看到的奇异妖刀,便是他的标志。”
陆拾完全没听过这个名字,只觉自己有些孤陋寡闻,一时有些不好意思。
似乎是看透了他的心思,杜刑接续道:“这人两年来总共出手也不到十次,而且行事极为低调,故名声并不显于江湖。我们名社也曾调查过他的背景来历,却至今未有所得。按我们推测,应该是有个极大的势力在他身后帮他遮掩。”
陆拾叹气道:“我只在那一闪电间见过他一次。若非前辈知道他的来历,我几乎要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只是他后来去哪儿了呢?难道跳进海里逃走了?”
杜刑摇头:“当时狂风暴雨,谁也不知道自己在哪个位置,若是随便跳海,除非武功达到东君的地步,否则必死无疑。没人会这么做的。但我之后也检查过舱门,均是完好无损的,而且各个窗户、船身上的破损我都看过,并没有能容人进入船舱的通路。这便有些奇怪了。”
陆拾正想说出自己的推测,忽地觉得杜刑的话有些说不通,问道:“杜前辈之前便查验过了?可是杜前辈不是刚刚才知道有这个人出现的么?”
杜刑一笑:“你难道没发现,后来船上还莫明其妙少了一个人?和那人比起来,妖刀藏锋其实并非是大问题。”
陆拾心内灵光一闪:“七海龙王?他不是被前辈您击败逃走了么?”
杜刑哈哈一笑:“我也想是我击败的他,可惜不是。你可知道七海龙王在海上各国联合出的赏金有多高?当时你在桅杆上被他发现,他恨你入骨,不顾我的威胁飞身朝你袭击——嗯,你那时的应对很不错——我当即准备趁机拦截让他吃个亏,没想到……我没拦到他。从那一刻开始,他便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本来我以为他是藏在某处准备偷袭我,但直到现在也未见他现身。唉,我也想不通,他究竟哪去了。”
陆拾想了几个可能,却都觉得不能自圆其说,便未说出。
杜刑皱眉道:“他的武功或比我稍强,但也只是稍强而已,还没到叶渊停那等层次,而且还有伤在身,周围又无他的船接应。他虽然外号七海龙王,但也不会冒失地跳海。若说他藏在船上某处,却又一直未现身。这可真是活见鬼。”
陆拾点头,心知杜刑是从上到下,现在大概是刚检查完最下面的房间。他左思右想,也想不通当时究竟可能发生了什么。看杜刑仍然注意着眼前的箱子,陆拾道:“这些箱子有蹊跷?”
杜刑摇头:“我只是觉得这些箱子的位置似乎很特别。从这些货物的摆放看,所有的货物似乎都在有意无意地遮掩这些箱子的存在。似乎这些箱子比那边莫青蚨的黄金还重要。这些东西绝对不简单。是吧,雷小姐?”
听到最后一句陆拾一惊,回头看去,果然又看到雷风烈那张白皙得有些过分的脸庞。
昨夜从雷风烈手中接过劲弩之后,陆拾就再也没见到过这个神秘的少女了。一想到昨夜她那波澜不惊的淡定、对自己的信任和指点,陆拾心内登时浮起一阵感激,躬身道:“雷小姐,昨日多谢了。”
雷风烈看了他一眼,只点点头便算是回应了。若在别人,陆拾肯定觉得自己被完全轻视了,但在了解了雷风烈的脾气后,陆拾只觉得,雷风烈不讽刺自己,便已算很友善了,而点点头,对于雷风烈来说,大概已经相当于最大的善意和赞许了。
雷风烈踱到那堆箱子面前,道:“这些是火药,而且是我亲手所制的威力最大的火药。”
杜刑点头:“果然如此。这便对了,怪不得放在这艘船最不容易被水淹到的地方。对了,陆拾,你说有什么问题要问?”
陆拾稍一迟疑,杜刑道:“你且说没关系。雷小姐与我们名社关系匪浅。更何况你并不知我名社机密,你根据普通情报自行悟出的东西,也就不存在保密的价值了。”
陆拾道:“我是想到,之前洛夕和蔡前辈议论的时候曾经说过,天河水灾有一个很大的疑点。我昨天晚上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一点。这个疑点并不是在水灾前,而是在水灾之后。”
看到杜刑赞许地点点头,陆拾道:“从来大灾之后,必有瘟疫。这次天河水灾,不仅赤地千里,而且接踵而来的是天心宗与朝廷军队的决战,双方都无心也无力去救灾或掩埋尸体、防控疫病。但是……”
杜刑点头道:“不错,小夕说你天生该入我名社,却也算没说错。瘟疫这种事情没有发生,大家根本想不起来,或是想起来也只觉得是运气好,但若仔细思考,便能发现这其中的蹊跷。
“天河倒灌,只封州城一城,死伤便达五十万人以上,尸体根本没有好好掩埋,而随之而来的饥荒、战乱等,各地更是死伤无数,在这样的条件下,居然都没有发生过一次大规模的瘟疫,这事绝对透着奇怪。”
陆拾问道:“究竟什么样的原因,才会发生如此奇怪的事情呢?”
杜刑道:“这种情况从未发生过,这便是我们要调查的原因。若说可能,我们只有猜测,比如,事先做好预防措施,或许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事先”两个字听起来简单,在陆拾耳中却只觉得如同雷鸣,他颤声问道:“也就是说,那策划掘开天河的人,事先可能已经做了应付这大灾变的准备?”
杜刑点头:“这只是一个可能,但从来没有人这么做过,所以只能猜测。天心军兵败如山倒,想找到其中的人,谈何容易。而……”说到这里,杜刑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道,“而朝廷这边,最大的线索自然就是当日封州城的那几张图纸。可惜,田狩疆坚称不知有此事,而参与这件事的别的知情者大多数都已经死了。”
陆拾想起了封州城那诡秘莫测的几日,一个个江湖上顶尖的少侠进入封州城,然后诡异地死去,最后是叶离尘、洛夕与陆拾三人合力戳破了副将何引初的假面,谁知却引发了一个更大的阴谋……
如果连亲自参与此事的叶离尘都不知道内幕,那还如何查下去?
杜刑道:“这件事天下各大势力都在关注,也非什么秘密。雷小姐,你也是亲身参与其中的,但怕也是所知不多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