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 怎么就忘不了你!
我跌跌撞撞跟着他上了走廊,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我说:“房间还是和你离开的时候一样, 你能记得吗?”,他在怀里摸索着钥匙, 好不容易在大衣里面的口袋找到了,他冲我一笑:“每次在梦境里也要等着你关门的声音,一直等,一直等。一直到想起你早已不在,也不会回来。”
“只要能赚钱,我什么都会去做,因为我觉得是因为没钱你才会离开我, 你懂我等待四年的寂寞吗?四年了, 我每一天都往存折存钱,总想着你总会知道,总会看见,里面的钱已经买一套房子…我真该把我的心掏出来给你看看, 让你知道真正爱一个人是怎样的, 你说你除了任性和辜负你到底懂什么?”
樵慕白像疯了一样胡乱把我拖上去,每一步都是踏空再跌落,踏空再跌落,四年前,我笑得很大声:“地板要能照出人影的,窗户要百叶窗,墙壁是蓝的, 玄关只放着我们俩的拖鞋,床要粉红色,有蕾丝的…”樵慕白抱着脑袋嚎叫:“我讨厌蕾丝。”我说:“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他马上乖乖地说:“没什么。”暗自嘀咕,“我怎么这么没地位…”
那响亮的笑声灌进着空空的房子,还隔着四年时空隧道的回音。
门在我面前訇然打开,斑驳的冬日阳光通过百叶窗射进刷得粉蓝的房间,窗帘被扬起的风吹着,一团团纠集着,阳台是朝阳的,上面放着两张白色的折叠躺椅。
惨淡的阳光装着四年前的回忆:“以后一定要买朝阳的房子,冬天可以在天台晒太阳,睡觉喝下午茶。”本还以为能执着彼此的手望穿悠悠春光。
那么快,那么快,就烟消云散。
我茫然地站在阳光里,冬日的细尘打着光柱射进房间,仿佛还是昨天,在樵慕白的公寓里替他晒被子,晒整整一个下午,被子上都是太阳的味道,他啧啧称赞:“有老婆就是好!丁丁,你晒过的被子有点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
他说:“反正睡着就是不一样。”我才懒得和他说这些有的没的,他会突然柔声地叫:“丁丁…”
从后面抱住我,我的头发痒痒地拂着他的脸,把我的脸转过来吻着我:“真香…你身上都有太阳的味道…”
四年前的阳光,别样温馨的回忆,也许会有一样好的人,会做一样的事,可是再也不会一样了…
樵慕白抱住我,已经失声叫我:“丁丁…”
而落日就在我们头顶上,极遥远的天边飘来的光,一点点被黑暗替换。
第一次看到男人的眼泪,缓缓地往下滑,所到之地的毛孔都被放大,他的声音有点发颤:“丁丁,你真的…一点都不爱我了…”他的声音有点哽住了:“对我说你爱我,对我说一切都是误会,对我说你要和我在一起…”
我的心就如头顶的落日般一点点坠落下去,我更想要樵慕白说恨我,甚至宁可他对我说他从没爱过我,也许我会好受一点,那么我真的可以死心了。
他拽紧我的手:“丁丁,我戒烟了…丁丁,我错了,我一定会不停地赚很多钱,我再也不想着出国,三年前就当全是我错了,你不能这样,你怎么可以忘了,你究竟是怎么忘的我?…我都不会忘,我们毕业以后要结婚,要一起买大别野,还有…”也许正是要证实他所说,他的手机响了,铃声是——
“我们那么甜,那么美,那么相信,那么疯,那么热烈的曾经,为何我们还是要奔向各自的幸福,和遗憾中老去…”我在大叫:“别唱了,好难听啊——走了,走了!”樵慕白朗声地笑:“哎,丁丁,别捣乱,小孩子,到一边去…”
那在昨夜梦里反反复复的歌,高烧下颠颠倒倒听着樵慕白唱:“…最怕此生,已经决定自己过没有你,却又突然听到你的消息。”
我顿时像个冷静的疯子:“樵慕白,我已经结婚了。”
他竟然可以比我更加冷静:“是吗?我还真是小看你了,如果你真的要嫁给有钱的人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可以帮你介绍更有钱的金主。”
他的眼睛里面都是红血丝,纠结得可怕,仿佛一张巨网在我的世界张开,我无论到哪里都会困在罗网中。他好似不明白了,然而他正在渐渐明白,他似乎越想越可怕,越想越不能去想,那过程漫长得可怖,他如个在梦魇中惊醒的人,他一个巴掌甩过来,我不偏不倚地挨着,他抓着我的衣领歇斯底里地吼:“丁享洁,你简直就不当我是个人!”
他站的不稳,抓着我衣领的手都在发抖,我的身体向墙倾去,樵慕白狠狠地将我拽到地上,我还没反应过来,他重重地碾压在我身上,我只觉得我的身体、我的心都快要被碎成一片片。樵曙东可以对我做这样的事,樵慕白就是不可以,如果樵慕白再对我做同样的事我一定不要活着。
我的双手被他禁锢在身后,樵慕白像疯了一般吻着我的嘴唇,脸颊,脖颈,颤抖的双唇带着绝望的惊恸,他的身体如逆水行驶的船只般漂浮不定:“丁享洁,玩弄我的感情是不是让你觉得很有趣,有本事你走一辈子试试,你tm为什么该死的要突然再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你就打定主意我不会杀了你,不会吻你,不会强/暴你!还是你根本就喜欢我这么对你!只有这样你才不会离开我!”
他已经扯开了我的裙子,我在慌乱地用手推他的腰间时猝不及防地触摸到他已然炙热勃发的男性,他的蛮横令我恐惧,我抵不过他的力气,我带着少女情怀幻想过的画面,终有一天发生却带着那样的震惊和绝望,他用身体将我压伏在墙面上,我的眼泪簌簌落下来,许久许久我睁开眼他用那种极其恶毒极其憎恨的目光望着我,咬牙切齿地说:“这样毁了我,我依然不舍伤你半分…丁享洁,你简直是个魔鬼!”
他拉着我到q大的人造湖,他不管不顾我能不能跟上他的脚步,勇往直前地向前前行。
白色的石膏雕塑,那只洁白的鸟儿耸着安琪儿的翅。
q大爱情传说的发源地,据说在我们之前有一届学姐是q大的校花,有很多人追都没有把她追到手,后来一个男生说要和她交往,她就说你从我们学校的人工湖里跳下去,我就相信你的真心。在她眼里不会有男人白痴到这种程度,没想到那个男生真的跳到湖里去,那是冬天,女生慌乱间找不到人,那男生活活被冻死,后来那个女生转学了,后来又听说她疯了。
我和樵慕白晚上出去散步时我从他口中听说这个故事,就问他愿不愿意为我做同样的事,他只是笑:“小女生,满脑子都是言情小说的套路,我能和在你一起好好活着,我干嘛非得去想为你死呢?”
好像也是哦。
不过心里有点失落,他没有明确地给我想要的答案。女人啊,哪怕明知你说的是假话,只要你说得有声有色的,她就会当真,以为你把你的心掏出来给她了,然后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你。
樵慕白并没有做同样的事,但我知道,他的心,一直都在。
我和他临湖对峙着,一片,一片,缤纷的雪花降落下来,像是我们在商店里看到的水晶球,里面有雪有月光,有漂浮的亮片还有一对沉默的男女。
相望无语。
樵慕白终于开口:“丁享洁,你给我一句话,只要你给我一句话…”
我突然觉得这河岸是一道悬崖,凛冽的风在我们耳边呜咽着,他只要我的一句话,一个了断,而我们脚下是万丈深渊。
四下悄然无声,晶莹的雪花飘落下来,沉沉的湖和沉沉的夜联成一片墨色。
我哽咽着说:“樵慕白,你不要这样…我已变心。”
那仿佛是世界上最可笑的四个字他居然开始大笑,那声音凄厉得让我心寒,我的记忆骤然跳出那个学姐的故事,我害怕地大叫:“樵慕白,你不要笑了…”我的声音极为无奈,“不要笑了,你一定可以遇到比我更好的…”
我的声音戛然而止,在他血红的眼神逼视下失了声,他冷笑:“好,真好,丁享洁,你还真以为在遇到你以前我没遇到比你好的,我真要好的,哪里轮得到你!”他觉得这是天字第一号的笑话,“你说你变心,丁享洁,你觉得在我面前你有资格说这四个字吗?像我这样的,被你丢弃在这里三年的人都没有变心,我真想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那是什么颜色,你tm从头到尾不过就是玩我!可我,怎么就忘不了你!”
他的眼泪簌簌落着,只是他没有发觉:“丁享洁,我怎么就忘不了你!每一秒钟我都在等着你,我想着只要多一秒钟,也许下一秒钟你就会回来,一等就是三年,我却像是老了三十岁,我这辈子都被快被你毁了!我好不容易下了决心,我这样恐惧,甚至对奶茶求婚时我心里还害怕,娶了她我这辈子是再也忘不了你了…”
我已泣不成声:“樵慕白……”好想抱着他让他不再离开我的生命。
没有想过会再遇见,会这样遇见,以为遇见了可以躺在他的怀里,把三年所有的委屈全部说给他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