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现在偷偷摸摸的简直像贼。夜晚的时候偷溜进乔万耶王子的营地,又在夜晚的时候离开。唯一庆幸的,就是这一次没有巴罗拉跟着,至少,我们可以彻底的做回自己。仰头看天空的时候,我都觉得那颗绿色的月亮是在嘲笑我们,总是见不得光一样到处的跑着,还要在敌人面前做出恭谨谦卑的样子,对着他们逢迎讨好。我很佩服自己,居然没有被这样的我们恶心到吐出来,而是一直坚持到了现在。所以才说,人真的是一种很有弹性的动物,可以承受很多自以为无法承受的事情,当必要的时候。
“莱利尔斯,你未免太大胆了吧?如果那个乔万耶王子是个小气的家伙,那你这么做可是很容易惹来麻烦的!”不过偶尔我也会像个老人家一样念叨念叨,谁让之前我被吓得不轻呢?都是莱利尔斯那家伙,语出惊人的,居然对乔万耶王子说了那么多。
可是骑着马在我旁边的风之骑士却摇了摇头,转向另外一边:“判断出来乔万耶王子的性情的不是我,而是迪欧。我很好奇,为什么你知道?”
“什么?”我诧异,难道那个时候的即时反应不是莱利尔斯自己做出来的?
“别忘记迪欧的能力。”莱利尔斯嘴角噙着懒洋洋的笑意,“他可是能够直接将语言传到任意人的心里的。是他告诉我,说要在那位王子面前好好表现,大可以将一些事情分析给他听。”
“为什么?如果他像巴罗拉一样小气的话,我们不就全完了?”一个不小心可是要赔进去三条命的。要知道我们不是在一个小的军营,身为王子的人身边也一定会有强力的战士和骑士。如果那个时候惹恼了王子,就算我们之中有风之骑士和死亡骑士也未必能免除一死。我现在都有些后怕,觉得脖颈冷飕飕的,好像有一把刀正架在那里一样。
“他不会。”迪欧现在惜言如金,根本不愿意多说一句。
好吧,不管他是怎么判断的,反正他的判断是对的,我们不但留住了性命,还得意取得王子殿下的信任,向着格摩尔的军队进发。
但这样说来的话,我们就在面临着另外的一个问题了:“那么,谁能告诉我,要怎么潜入格摩尔的军队?他可是认得我们每一个人的。就算能够瞒过他,他的军队里也肯定会有其他死亡骑士做副手的吧,我们要怎么瞒过那些人呢?迪欧可是他们的老熟人了!”这话其实说的酸溜溜的。如果是过去,我一定不会这么说,因为我知道死亡骑士对于迪欧来说并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那是他一直想要摆脱却永远不可能摆脱的身份。可是现在的我却显得口无遮拦,总是有意无意的去刺激他。也许人就是这样狠毒,当一位朋友变得不再是朋友的时候,就会用比对敌人还可怕的方式对待他。
“我们有博洛萨的介绍信。”莱利尔斯从自己的怀中把信拿了出来,“看来他早就知道乔万耶王子想让我们做什么,所以一切都准备好了。”虽然听起来是在回答我的问题,但其实他也巧妙的把尴尬给引走了。他还是维护者迪欧,尽管其实他的想法应该是与迪欧冲突最大的。正直的风之骑士,与狠辣的死亡骑士,他们似乎从理念上就有着本质的差别。偏偏,他比我这个没有立场的小人物还要信任维护那位与他对立的家伙。
“那去找谁?”我仍恶意的冷嘲热讽,“难道我们拿着介绍信就可以不怕格摩尔认出来了?那条毒蛇可不会被一张纸蒙蔽,我们当然也没有可能大摇大摆的走到他的面前说我们不是我们。那种鬼话他可不会相信!”
“这上面写的是……”莱利尔斯举起信纸,映照着月光,勉强分辨着上面的字,“伊比·维林队长。是找他。”耸了耸肩,风之骑士又把信纸贴身收好,“现在我们知道该怎么做了。只要想办法避开格摩尔和黑骑士的耳目就行了。想来这位伊比·维林队长应该也是博洛萨或者乔万耶王子安插在格摩尔那里的耳目吧。”
“听起来真不赖!”我抱着肩膀,轻微的打了个抖。夜晚的空气有些凉,骑在马上吹着风让我感到寒冷,连牙齿都跟着不听使唤了。实际上我确实想说更多的话,把迪欧给逼出一些什么来,哪怕是最冷淡到冷漠的语言都好。他不说话的时候甚至让我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尤其是黑暗中,仿佛消失了一般。以至于我不得不总是去确定,他真的还在我们的身边。
“博洛萨是最忠于德克国王的人,于是对于下一任的继承人也显示出了绝对的忠诚。这一点也不奇怪。”迪欧居然真的说话了,不知道是他了解我的心思像过去一样,还是无意这么做的。他的话听起来似乎与前面的没有什么联系,却解开了很多我心中的疑问,“乔万耶也正是了解这一点,才会信任博洛萨选择出来的人。他们一直想要几个与他们,甚至于德克没有一点关系的人来做这件事,因为一旦被发现他们可以轻松的撇清关系,而不会被牵扯进来。毕竟,格摩尔是另一位王子博万尼的人,乔万耶王子还不想与自己的弟弟产生冲突。我们的出现,刚好成全了他们。这就是为什么即使与我们相处的时间还很短,他们也竭力判断我们是不是可以信任,是不是可以担当重任。”
“这么说的话,之前他们埋在格摩尔那里的耳目其实用处并不大,因为不敢轻举妄动。”莱利尔斯恍然大悟的接着说,“那个人只是为了能够接应更适合的人而存在的。”
迪欧点头,背着月光的脸不知道是用着怎样的表情。我猜大概还是没有表情吧,现在的他最多的就是这个了。以前他总是和蔼的笑,现在他很久没有笑了。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你让我把那段分析说出来了。”莱利尔斯的声音听起来轻快了很多,似乎是因为一些问题想通了,于是心情也跟着舒展起来,“因为那正是乔万耶王子需要的。他们现在需要的绝对不是一般的人,而是有能力做分析,并且知道情况的发展和未来可能出现的事件的人。越是优秀的人才,他们越迫切,庸才对于他们来说其实反而是累赘。”
我可以打呵欠吗?我很困,很想睡觉,重要的是,我对他们的这番对话一点兴趣也没有。我不是莱利尔斯,总是渴望着能够对于敌我之间的分析,对于需要实施的战略战术计划想要不断的学习进步。我完全没有那种爱好,也实在听不懂那种东西。而且,这几天来我都没有能够好好休息了,睡眠显得尤其迫切,绝对比那位乔万耶王子需要我们更迫切。
我的意识开始模糊,似乎莱利尔斯还在兴高采烈的说着什么,也许迪欧也跟着低低的回应。但那些基本上都不在我的意识范围之内了。飘飘忽忽的,月亮好像离我越来越近,近得一伸手就能摘下来似的。于是我也跟着伸手,想把她摘下来。也许可以当做一个装饰品,戴在贝蒂的头上。模模糊糊的,好像贝蒂确实站在我面前,脑袋上带着那个绿色的弯弯的月亮。太可笑了!贝蒂怎么可以戴着这种东西?她的丈夫真是没有品位,居然还让她把那么难看的饰品炫耀一样的带着!绿色真是糟糕,一点也不好看。
于是我再次伸出手,要把贝蒂头上的月亮拿下来。就这样,身子猛然一倾,伸出去的左半边遽然一沉,我立刻栽了下去。先是手,胳膊,然后是头,最后是整个身体,砸在地上的钝痛袭遍全身,偏偏左脚还勾在什么上,被抻拉得关节脱开样的痛。我的意识豁然清醒,才发现自己正被马拖在地上前进。
“哇!救命!”我惶恐的大喊。不过是稍微打了个瞌睡,居然就从马背上掉了下来,还摔得如此狼狈。唯一庆幸的是我们并没有纵马奔驰,而是缓慢的行路,于是我没有被马拖得太惨。可即使是这样,我的半边身子也被蹭破了皮,衣服都磨破了。
有人拉住了缰绳,马停了下来。
爽朗的笑声,清亮清亮的传来。有人从我的腋下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让我能够自己把脚从马镫里拿出来。
我的腿劈得好疼,大腿内侧的一整条筋被拉扯开了,撕裂了似的,让我半天都没法将腿弯曲,只能保持着一个瘸子一样的僵直的姿势,难看得很。
“怎么了,寇达?就算再不满意这匹马,你也不至于要跳下来吧?”莱利尔斯开心的在我的背后拖着我,让我不至于再次倒下去,“想要换马就说一声么。你现在这样不是在给自己找麻烦么?”
“喂!我……你……”半天都没有办法正常的说出一些话来,一来是疼痛,二来是羞愧。虽然我明知道风之骑士根本就是故意奚落我,可还是没有办法将自己因为瞌睡而从马上掉来下这个事件启齿。
太丢人了!我要睡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