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人身形一僵,忙屏住呼吸止住步子。
再仔细一看,空气中并无什么可疑的颗粒,道出一声“虚张声势”之后,举剑又要打。
碧灵不慌不忙,稳住身子往他身后偏了偏头,“哎,对面的,你兄弟要独享功劳,你还当作听不懂的样子?”
话毕,对面又是“嗖”的一声,两个蒙面人站到了一处,但并未出现预想中的大打出手。
碧灵沉吟片刻,摸着下巴对二人点头表示赞赏,“临危不乱,又不受挑拨,孺子可教也。小爷本来也没打算要你二人性命,若是今夜你二人肯当作什么都没看见,小爷就将···”
一句“解药”还没能出口,两个蒙面人已是一脸嘲讽,“休要再逞口舌之快。”
碧灵也不恼,对着二人又问,“话说你等从李朗那卑鄙小人手中救下我们,又想把我们带到某个地方去,想必也是得了命令来的,小爷就想知道是谁给你们下的令?”
蒙面人一脸得意,“想不知道还不简单,跟我走便是,也省的我们动手伤人。”
“这么说你等是要小爷和杜安跟你们一道走?”
蒙面人点头。
“哎,看来你等不达目的是誓不摆休,”碧灵叹了口,又抬手拍了拍,“不说就罢,小爷也不勉强,只是小爷可不能跟你等走,现在还有些时间,你二人快走,赶着回去与家里人见上一面,也好减轻小爷的罪孽。”
说罢,碧灵径自蹲身下去,将杜安扶了起来,想要转个方向离去。
蒙面人见她丝毫没将自己放在眼里,提了长剑运气就要去截她二人去路。只是忽地觉得丹田一沉,竟是半点力气全无。
他视线一转,就见身旁的伙伴也是一脸惊诧,“我们中毒了?”
碧灵向后一偏头,好意催促着,“我让你两赶紧走,还杵着作甚,还不快走。”
两个蒙面人皆是脚下一软,就在这片刻间跪倒在地面上,“你这妖女,下的什么毒,快拿出解药来。”
碧灵听得对方叫骂,也不恼怒,长叹一声,对着月亮瞧了瞧杜安面色,心知再耽搁不得,索性紧了紧裤腰带,将杜安背到了背上。
两个蒙面人中了她的洗凡尘,再不能袭击她们,但这一路上有三伙人都在找她们,她便不敢挑大路走,所以这路走得极为艰辛。
好在一夜没出多大差错,第二日天色将明之际,总算在林中寻到一处猎户打猎居住的棚子,心头一喜,忙将杜安背进去。
棚子年久失修,四周木头有些枯烂,连着柴门也被晨风吹得吱吱作响。但碧灵心中十分满意,经过一夜的折腾之后,她只想静静的坐下来休息。
棚子内只有一张破烂的木床,杜安躺在上面,碧灵便只能靠着床角坐下来休息。眼下虽顾不得干净与否,但碧灵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片刻,仍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手掌被汗水浸湿之后,不知碰到了哪里,被染的灰黄发黑。
她就这般坐了半响,片刻之后慢慢直起身子往杜安额头上一摸,口中嘟嘟囔囔,“杜安你三生有幸识得小爷,今日救了你的小命,他日只怕是得以己身相许来报救命之恩。”
一面嘟囔,一面伸手在怀中摸索,似是正在寻找什么丹药。
片刻之后,似是想到了什么,碧灵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杜安的眼神便充满的同情。
当日走的匆忙,李朗那卑鄙小人又夺了她的包袱,平日里常用的药丸都在那包袱里。
她又伸手摸了摸杜安额头,杜安有些发烧,只怕是肩头伤口引起的。
思及此,忙寻了棚子里的清水烧开端来,又伸手要将杜安衣裳解开。
本来她碧灵剥杜安衣裳这事,她也不是没干过,但以往是带了些玩笑之意,今日却是少了杜安唱反调的声音,让这事带上了一丝不知名的意味。
碧灵解开他衣襟的手指一僵,忽地觉得胸口里一颗心脏跳的如同擂鼓。
这挨千刀的杜安。
她暗骂一句,转了视线不去看他正脸,这才开始脱他衣服。
哪成想,碧灵刚刚将他浸了血的衣裳剥了往旁边一扔,回头就见一双无力但又偏偏透着一丝玩味的眼睛。
杜安低头看了自己身上一眼,抬起头牵出一抹苍白的笑容,“你这般趁人之危,真想就着我昏迷这功夫就把事情办了?我这几日留了太多血,只怕这一时半会喂不饱你。”
碧灵先是一怔,紧接着面上升起一丝热意。
挨千刀的段这般消遣于她,怎能轻饶?
碧灵眉眼一扬,狞笑一声,撸起袖子咧着嘴笑,“小爷正愁无趣,现下你醒了就正合我意。”
说罢,上前照着杜安胸口摸了一把。
杜安面色一白,似是不曾料到她真有这般大胆,颤抖着手指着她,“你···你···”
一连道出两个你之后,杜安突地咳嗽起来,他一手按在自己胸口,一手扶着床沿,不断的咳嗽。
碧灵本以为他是让自己口水给呛的,也不上前帮忙,只笑嘻嘻的瞧着。
直至杜安咳了几声之后仍没停下,碧灵才发觉事态有些不对,她试探着上前,“杜安,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咳个什么劲?”
杜安听得声音一抬头,见她靠过来却是一把抱了上去。他这般动作,只怕连自己也不曾想到,这一抱充满了信任。
碧灵被他抱得措手不及,惊呼一声就要抬手打过去,却听得杜安闷闷的声音从她腰际传来,“别动。”
依着她以往的性子,杜安说莫动,她定是要动,还要动上几十回。但今日却是不知为何,杜安微微有些轻喘的声音一入耳,她便依言静了下来。
杜安抱着她的腰,低声道,“还有三天时间,三天之内若是我不醒,你要想办法带着信物上京都找人。”
碧灵闻言刚要发问,腰带上被人别上了一块硬物。
信物有了,杜安要找的是何人?
碧灵又要再问,腰间的力气陡然一松,但靠在她腹前的脑袋却是还在。
“杜安?”碧灵试探着叫了一声。
“······”
“杜安,你有事说事,别整的我跟你娘似的,头靠在小爷肚子上,那是小孩子才有的作为,你一个二十好几的老男人,别整这些矫情的。”
碧灵说罢,耐着性子等着。
照着杜安的毒舌又腹黑的脾性,嘴上又向来不肯吃亏,此时就该跳起来嘲讽几句,但她等了半响就是不见杜安有所反应。
杜安又昏了?
想到此处,碧灵忙弓身下去看他。
却见杜安一张黑脸上带着潮红,双眸荡漾在一片水花中。
“杜安,你玩小爷,”碧灵不由得大骂。
杜安不吭声,她以为他又昏了,哪成想他竟是这幅怀春的模样。当即抬手对着杜安的脑门就是一推,“给小爷死远些。”
杜安应声而倒,倒在烂木床上悄无声息。
“你说说你,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在小爷身上寻乐子,”碧灵叉腰怒骂,“我看你是好的差不多了吧,往后的路小爷就不会累死累活的背着你,你自己爬起来走。”
说着,又上前两步,“你说话呀,怎么,又要装病弱的小娘子?”
杜安躺在木床上拧紧了两道眉,恍惚间只觉眼前一片黑暗,一如多年前身在杜家本家。彼时杜父躺在灵堂里,亲哥不知去向,他被关在满满当当的库房里,空气中漂浮着无数的灰尘,周遭却是一片让人窒息的黑暗。
碧灵见他仍是不吭声,凑上前一看,暗道不好。
就见杜安紧闭双眼,额上汗水涟涟,却是早已昏睡过去。碧灵抬手一摸,禁不住张口嘀咕,“他奶奶的,这般不经折腾,白白吃了朝廷这么多年的饭。”
杜安额上温度较之昨夜又升高了,脸上潮红想必是由发烧引起的,而发烧又是由肩上伤口所致。所以,指标必要治本,先处理伤口要紧。
想到这里,碧灵忙从怀中掏出手帕浸到温水中洗了,势要帮他清洗伤口。
血污清除之后,露出杜安两肩上的伤口,伤口中间血肉模糊,似是还能瞧见肩上骨头,边缘一圈皮肉肿胀,想是得不到及时治疗所致。
两道伤口中,左肩上的伤口甚大,此时还在断断续续的冒出鲜血。
饶是碧灵胆子大的能上天,此时也禁不住头皮一麻,杜安这两道伤口出乎意料的让她揪心。
碧灵颤着手清理完伤口,伸手又在自己衣裳上下找了一遍,找到最后神情一萎,忍不住在心中怒骂。
天打雷劈的李朗,只有是有意夺了她的包袱,好让杜安没有机会活下去。
碧灵就这般看着杜安,半响之后忽地叹了一口气。她不识药性,不能寻来草药相救,眼下就只有静静陪伴着他。
能不能挺过去,就看杜安自己了。
一面想着,一面脱了自己外裳盖到杜安身上。
棚子外刮过一阵晨风,带来一丝寒意,碧灵抱着手在他床前来回踱步,一双眼睛却是时刻不离只盯着他的脸庞。
昔日不曾想过这般静静看着他,更没想到会是在这般情景之下看着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