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舟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过跟往常一样进了一趟皇宫,还没回来便招人惦记上了。
要说顾景舟凭啥想进宫就进宫,此事还得从皇帝赵康的贵妃说起。赵康的贵妃出自顾家,名曰顾青莲,与顾景舟他老爹是同胞兄妹。顾青莲那可是个十足十的美人儿,十六岁之前出门都要弄个面纱把脸给遮了,以免贼人瞧见了惦记。
十六岁之后越发美了,但出门又不带面纱了,这不,刚一出门就让皇帝给瞧见了。据说皇帝赵康那时二十出头,闲着无事换了便服就打算到城中晃荡一圈。晃着晃着就晃到了顾府门口,顾府三代都是卖布的,生意做得那是顺风顺水。
一个卖布的铺子,历经三代不衰,且一代比一代壮大,这其中必然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皇帝赵康显然对这个也有点兴趣,于是他一撩袍子就要进顾府去瞧瞧。
哪成想,还没等的进门,就见大门里忽然跑出一个姑娘来。赵康自小就被封了太子,往后没几年他老爹就驾鹤西去,他便自然而然的登基做上了皇帝。他做皇帝做的久了,脑子里就没有给人让道的观念。
那跑出来的姑娘也是想当然的以为,在自家的大门口,只有别人给自己让道的份儿,哪有自己给别人让道的份。于是想也没想,闷着头就往外冲。
这两人脑子里的都没有给别人让道的意识,自然是要撞上的。赵康被那姑娘撞得胸口发疼,龙颜已是大怒,张口便要摘人脑袋。但那姑娘头一抬,他到嘴的话便说不下去了。
赵康身为皇帝,他后宫里的妃子可不少,美人更不少,但像顾青莲这样的美人他却是头一次见。一眼看去,那一湾泉水眉目,小脸通透白皙,小嘴粉红,比不出哪里特别美,但就是移不开眼睛。
于是赵康就这么盯着人家姑娘看了许久,这一看赵康就只觉得这姑娘太美了,怎么也看不够,于是生出了把人弄回家每天看的心思。之后还真就回皇宫准备了一堆东西,又怕美人不同意,还拟了一道旨送到顾府。
这一来二去的,顾青莲便成了赵康的贵妃。
顾青莲嫁入皇家第二年就有了身孕,但人美招人嫉妒,皇后嫌她长得太美不能再生个孩子来争宠,便下了一剂猛药让她没了孩子不说,还剥夺了她再做母亲的机会。
顾青莲伤心难过两月有余,赵康瞧着心神剧痛,只恨不能把皇后给碎尸万段。恰巧这个时候顾景舟出生了,本来就有一层血缘关系,加之顾景舟命好得了遗传长得好,顾青莲便把他当作自己儿子一样疼。
赵康因她失了孩子又不能再生的关系,对她始终是宽容的。
姑姑疼侄子,这侄子小的时候倒还没什么,出入宫廷那也没什么不方便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小侄子长大成年到了该娶媳妇的年纪之后,再随意往来后宫就有些不妥了。
赵康对这事意见不小,但顾青莲虽是年老样貌却不改,手段本事又不简单,把赵康哄得当作看不见的样子。
好在顾景舟还算乖觉,对自己所处的情形看的很清楚,尽量减少在皇帝面前露面的机会。
故而,对于今日进宫这事,顾景舟一开始是拒绝的。但顾青莲放了狠话,他便只能收拾整理进了宫。
入了宫之后,果真如从前一般,又是一阵嘘寒问暖,临走之前又给他带了些珍奇物事。直到午时过半,他才从皇宫出来,还没完全走出皇城大门,就见西腾已经候在门前。
顾景舟步态悠闲,等走走出皇城大门就见西腾已经快步靠了过来,“少主,事情怎么样了?”
顾景舟眉眼一抬,似是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什么怎么样了,还不就是那个样。”
说着,抬手一指身后的一箱东西,“姑姑赏的,你搬回家去,看看我母亲喜欢什么,让她尽管拿就是。”
西腾一跺脚,“少主,我问的是那事怎么样了?”
“什么事?”
“早上出门之前,少主不是说要进宫请旨的嘛!”西腾提醒道。
“哎,这事啊。”顾景舟声线陡然一高,“你当真了,这事我是说着玩的。”
顾景舟想了想,脑中尽是那日碧灵举着拳头要揍自己的模样,又说,“她那样的姑娘,我可不敢娶。”
“啊!我以为,”说着竟是长出了一口气,“说着玩的就好,我以为少主真要进宫请旨去娶那死丫头,那种姑娘要不得啊,要不得。”
“哦,”顾景舟一脸的饶有兴趣,“怎么要不得。”
西腾想了想,一时也想不出什么确切的理由来,但他必须要充分说明自己的观点才行,于是便说,“别的不说,你看她与杜家那小子的黏糊劲儿,娶了她,往后定是要给少主你戴绿帽子。”
顾景舟一听绿帽子这词,敏感的邹了邹眉,一巴掌打到西腾手臂上,“什么绿帽子,胡说八道。”
说罢,抬脚跨上了西腾备好的马。西腾一时觉得索然无味,也跟着上了马背,跟在顾景舟之后往顾府走去。
正午的阳光之下,顾景舟觉得有些气闷,但他一个男子又不屑于乘坐马车,只得咬牙走着。待到离顾府还有百步之时,他嘴角一勾,心说总算可以休息了。
到了顾府门前翻身下马,正要进门,忽地从胡同里传来一道声音,“顾景舟,你给小爷站住。”
顾景舟先是一愣,转头去看,却是不见人影。心说怕是让太阳晒得晕了,出现幻听了。
抬脚上了一层台阶之际,那道声音又传来了,“顾景舟,小爷让你站住。”
这下没听错了,确确实实是有人在唤他,顾景舟停住脚步左右去看。转头之际,猛地赶到左边有一股劲风袭来。
顾府的几个看门也有点慌了,要是让人在顾府门前把少主打了,他们几个只怕就要吃不了兜着走,慌忙赶下来。只是他们快,有人比他们更快。
碧灵一巴掌呼出去,却是被顾景舟及时闪过,正要抡起第二巴掌,忽地手腕被人一捏,正是赶上来的西腾,“你想干嘛?”
碧灵将手腕从他手上甩出来,狞笑着说,“问我想干嘛,我倒想问问顾景舟想干嘛。”
顾景舟这才瞧清楚来人是谁,示意几个看门的散开,又从西腾身后走出来,“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心里还没数吗?”
顾景舟并不恼,反倒的笑了笑,耐着性子问,“究竟是什么事?”
碧灵见他笑得惹眼,叉腰便骂,“是不是你,跑到皇宫里去请旨要娶我的?”
话一出口,在场的几人皆是一愣。
顾景舟早上出门前那话,本是在听了顾青莲发出的狠话之后,无奈之余说句玩笑话而已。哪成想,他这一句话竟是惹出这么大的动静,先是西腾不明所以,再是碧灵上门算账,往下不知该谁了。
顾景舟也是无奈一笑,却不知该怎么跟她解释,想了想,只得看着西腾道,“就是西腾这小子不懂事,瞎说了几句话,姑娘不必当真。”
“这么说你不是去请旨的?”碧灵有些拿不准他的意思。
顾景舟温和一笑,好脾气的解释,“自然不是,姑娘的身份,你我心知肚明,你的婚事早有定论,岂是我去请旨了就能改的。”
碧灵听了这话,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眼,判定他所言非虚,心中一松,但嘴上却是不留情面,“如此最好,你想娶我那是白日做梦。”
又转向西腾道,“以后说话注意点,小爷可不是你能惹得。”
说罢,转过身子要走,刚把顾府看门的几人扒开,却被眼前的人吓的一跳,“你,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杜怀橘没有接话,径自转到顾景舟门前,“听说顾老板今天进宫了,带回来不少好东西回来,不知道能不能进去拿出来让杜某开开眼界。”
顾景舟差点没站稳,杜怀橘跟他从来不是一类人,这些年来走路都不从顾府门前过,今日竟是要求进顾府,氏搭错了哪根筋?
他心中计较一番,只经过眨眼功夫便做出取舍,侧身笑了笑,“杜老板如此雅兴,那就请吧。”
碧灵被晾在一旁,心说自己在经过昨晚那事之后,再见杜怀橘总觉得有些别扭。听见杜怀橘要进顾府,她便打算自己回去,只是杜怀橘却不让她如愿,转身之际轻声道,“你也来!”
声音虽轻,却一字不漏的落入碧灵耳中。
碧灵想了想,又实在想知道这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咬牙道,“来就来!”
三人进了顾府之后,一路进了前厅。顾景舟果真因其所求,将从宫中带回来的箱子打开,逐一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一件一件的与他们一道观赏。
碧灵与这两人略有些不同,因着她的出生,箱子刚打开之时,箱中的奇珍异宝让她很是吃惊。但奇珍异宝一下看的太多也会厌烦,到了最后,三个人好似普通朋友一般,一面看着,一面断断续续的聊天。
这一观赏便观赏到了下午,顾景舟留人吃晚饭,杜怀橘还真就不客气的留下来吃了晚饭。待到回去之时,已是夜色很沉如水之际。二人拒了顾景舟的马车相送,只是缓慢走着。
不多时,走到了一个漆黑的巷子口。
碧灵脚步一顿,指着巷子问,“走这儿?”
“这条路是回去最近的路,你不走就自己去绕圈去。”杜怀橘答。
说罢,径自走进了漆黑的巷子。
碧灵挺了挺身板,也跟着走了进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