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梅红肿着眼泡,耷拉着脑袋,一扭脸,没有搭理侯有根。
“梅梅,你侯哥问你话呢!”见梅梅没理自己,侯有根上前扯住了梅梅的衣袖,问,“你哭过?谁欺负你啦?告诉我,侯哥替你收拾他去!”
“谁哭了?就是适才一阵阴风迷了眼,没人欺负我。”梅梅头也不抬地敷衍着。
“那你进城干啥去了?去看你弟弟了?那小子就不是个正经玩意儿,自从考上大学,这二年他就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老实说,他是不是又没给你好脸?”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跟梅梅搭上话,有根穷追不舍。
没想到他一提远程,梅梅的眼泪竟然“刷刷”地流了下来。
虽然心如刀绞,可她抹着泪水还是狡辩:“谁说我去看远程了?我弟弟怎么拽了?要说不是玩意儿那也是你自个儿。”
“不是去看你弟弟,没事儿你能舍得花四块钱的车钱进城?一看你就是在撒谎……”
梅梅强装硬气地问:“我怎么就不能进城了!难道除了看我弟,我就没有别的事儿需要进城了?”
有根鼻孔朝天,嗤笑道:“嗬,你能有什么事儿?总不会是进城相亲吧?”
输人不输阵,梅梅一咬牙,索性顺着有根的话胡说开了:“对!我就是相亲去了,管得着么,你?”
有根好像被猫咬了一口,尖叫起来:“你撒——谎!”
梅梅急了,分辨说:“谁撒谎?哪个有闲心骗你?是——姚婆婆给我提的亲,不信拉倒。”
有根一听姚婆子丢下自己,给梅梅往城里拉媒保纤儿,气得直跺脚:“他妈的老姚婆子,真不是个玩意儿!吃了我家的,喝了我家的,临走她还捎着我家的。都说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没想到她吃饱拿足竟然还在背后拆我的台儿,看我不当面扇死她个老不死的狗东西!”
梅梅这番话本来就是编出来给自己充门面的,此时,听有根要去找姚婆婆的麻烦,一时没料到撒个小谎竟会遇到如此尴尬的结果,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心里害怕极了。
一是怕这个灌上点猫尿就惹祸的“二百五”真动手去打姚媒婆;二怕到时候“三堂对案”穿了帮儿,让有根知道自己胡诌脸上挂不住。
她越思越想越害怕,慌乱中拉住他的衣襟往回圆:“有根哥,你可不敢去找姚婆婆,我相亲又没成,说出来让妹妹我多没脸!”
有根一听梅梅相亲没成,心花顿时怒放。
他假装镇静地追问:“相亲没成?你没看上他?”
梅梅想起弟弟藏在枕头底下的日记,低下头,委屈地说:“不是我没看上他,是人家没看上我……”
“真的?我不信!你这么能干,长得又这么好看,还有看不上你的人?”有根强忍着要溢出口来的欢喜替梅梅抱不平。
“不信就算了,人家真没……”梅梅听了有根的话,一捂脸低声啜泣起来。
有根心道:嘿嘿!我求都求不来的姻缘,竟然还有人不要。老天不公啊!
看梅梅伤心地掉眼泪,有根既高兴又难过,心里相当不是滋味儿。
他拍拍梅梅抽动不已的肩头,安慰道:“好了,梅梅!好了,咱不哭了,你哭得我心里直发酸。城里人一个个好吃懒做的,有什么好?他看不上你是那小子瞎了眼没福气,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这么好的姑娘,我做梦都想娶回家呢!”
有根冒死说出最后一句话,赶紧伸手护住自己的腮帮子,他有点后怕,怕梅梅再跟以前一样抽他的耳刮子。
得知弟弟另有所爱的真相后,梅梅万念俱灰。
此刻,听到有根直白露骨的求爱话,她不仅没生气,反而渐渐止住了哭泣。
梅梅使劲儿摸了两把眼泪,视死如归地问他:“有根,你现在——还喜欢我吗?”
“瘦猴”有根做梦也没想到今天能听到如此美妙的问话,他也擦擦自己的眼睛,抹掉欢喜的眼泪,赶紧回答:“喜欢!喜欢!死了也喜欢!”
“有根信誓旦旦的回答若是出自程程的口中该多么好啊!”梅梅想着,叹了一口气。
她扁扁小嘴,强忍着悲伤道:“既然这样,那我问你,你能为了我戒掉酒吗?”
“能!能!一定能!为了你,我戒啥都行!”有根激动得两眼放光,一口气连说了三个“能”。
梅梅点点头:“那好!你要是保证能戒掉酒,就请姚婆婆再上我家来一趟儿吧!”
“我不是做梦吧?”梅梅话音未落,有根就高兴地狠拍了自己的脸一巴掌,“靠!还真疼。梅梅,我对天发誓,只要你肯嫁给我,我今儿就戒酒,保证以后滴酒不沾。”
梅梅点点头:“行!”
听梅梅樱唇里吐出一个“行”字,有根如听纶语佛音般欢喜,他原地转了一圈,几乎要蹦几个高才足以表达自己的兴奋心情。
他鼓起勇气,一把抓住梅梅的手,语无伦次地保证:“太好了!梅梅。我保证——太好了!明天,不!我今晚就叫我娘找半仙查个好日子去……”
造化弄人,天意如此。
就这样三言两语几句话,袁梅梅和侯有根就火速结成了夫妻。
好在梅梅的运气不错,自从她进了侯家门,有根果真说到做到把酒戒了。
不止如此,他还变了一个人似的,好好干起家里的农活来。
他那个在城里做厅长的大姐夫,一向看不起有根咋咋呼呼不务正业的德行。可他再不好,也毕竟是自己唯一的小舅子,看在漂亮老婆的面上,只要不越法制底线,他还是能帮就帮的。
如今,见他一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来头,厅长姐夫也暗暗称奇。
有根婚后因事去大姐家串门儿,他的大姐夫就主动给他出主意,让他在村里开个日用百货小卖铺儿。
有根听了姐夫的话,也觉得可行,一回家就跟梅梅商量:“梅梅,大姐夫建议咱在村里开个小店,就卖烟酒糖茶日用品,你说好不好?”
梅梅一愣:“行是行,咱只要把南屋倒出来,地方是不缺。不过,开铺子总要办证吧?”
有根不待梅梅说完,就一挺胸脯,略有炫耀地说:“《个体营业执照》和《烟草*零售许可证》啥的,大姐夫全包了!别看咱老百姓觉得办那些证儿挺费事儿的,可对他一个厅长来说,那就是小菜一碟儿。”
梅梅犹豫道:“那咱又要整柜台又要进货的,家里有那么多钱吗?”
有根咧嘴一笑:“资金别担心,咱有五个姐姐,让咱娘统统喊回来,叫她们一人给拿一千,就是五千块,足够咱开铺子用的了。再说,大姐夫烟草公司有熟人,他都给咱联系好了,人家答应咱先上货,后付钱。”
梅梅不喜丈夫有事没事就找姐姐们要钱的做法,面沉如水地劝他:“有根,你以前怎样我管不着,可这会儿咱俩结婚了,你就算成家立业了,再跟姐姐家伸手拿钱不好吧?”
有根理直气壮:“有啥不好?咱娘没让她们给我换媳妇,把她们一个个嫁到城里享福,她们都欠家里的。”
梅梅一噘嘴:“欠什么欠啊,你就是蛮不讲理。不管怎么说,反正我觉得不好。你说咱俩都有手有脚的,干嘛事事倚靠别人?”
见媳妇不高兴,有根赶紧迁就她的观点:“老婆说得对!咱们有手有脚,不倚靠别人。不过咱先借她们的钱,把铺子开起来,那样总行吧?你放心!等咱挣了钱,我绝对一分不少还给姐姐们。”
梅梅点点头:“那样儿倒也行!”
小夫妻商议妥当,有根就跑里跑外地开始忙活起来了。
前几天,岳母家翻修房子招待匠人用的烟酒茶,就是有根去相关部门给帮忙批发的,一下子给袁家省了不少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