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襄心中稍稍惊奇,转念又想,父亲堂堂一方之雄,见多识广也并非什么奇闻轶事,便如实回答道:“这是凌云寺的大师为救孩儿性命,赠送给孩儿的药丸,正是叫那什么‘九转易玄珠’。”
赵文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柔声道:“襄儿,这大半日的累得你了,方才为父又用‘换脉诀’控制你的肉体与花罡雨那贼子战了一场,更是平白无故耗费了你不少的精力,你小憩一会,等你醒的时候就到家了”
食指梭出,一股阳刚内力自赵襄后背不紧不慢的打入,牢牢锁住他的睡穴,纵是赵襄心头话语万千,终还是敌不过白浪般滔天而来的困意,眼皮打战,头脑欲沉,须臾间便迷迷糊糊睡去了。
襄阳城,赵家府邸。
带有前朝神韵的床帏边,撒满碎金般的夕阳,时不时可听闻落单野鹜一两声回荡在云空间起伏不定的调子。
睁开眼,通身上下宛如散了架一般酸疼,头脑也愈发昏沉,起身,稍坐,脑海中的记忆如走马灯般飞掠而过。
“怎么回事,我刚刚不是和赵二叔、归云大师,还有花罡雨、爹爹在城外的酒肆中吗?”小声自语,环扫四周,“我怎么回家了?那爹爹呢?难道是梦?但是这世上哪有这么真实的梦?”赵襄霍地起身,大步向门外而去。
“襄儿,你醒了?”门外多了一道标枪般挺立的人影,“怎么样,身体没有什么不适吧。”
赵文晖推门而入,和大步流星的赵襄撞了个满怀。
“父亲……”赵襄恭顺的行礼,“我们这就去见母亲和兄长吧。”
赵文晖似全然未听到赵襄的言语,在赵襄房内若有所思行吟刻晌,方才慈声缓缓开腔道:“襄儿,方才在那酒肆之中为父用‘换脉诀’控制你的肉体时,发现你竟然是个练武的奇才。”
赵襄怔怔看着赵文晖,眼中满是不信,凄凄干笑两声道:“父亲您别说笑了,您又不是不知襄儿从小便手无缚鸡之力,体力更是连平常人都比不过,怎么可能是练武的奇才,父亲大概是圣人千虑,失了一着吧?”
“错不了!”赵文晖斩钉截铁道,“原先你之所以手无缚鸡之力,是因为花罡雨那厮的掌力歹毒,将襄儿你的丹田在你未出生之前便打的如漏斗一般,存储不下半分内力真元,可为父刚才发现,凌云寺归云大师的内力精纯,甚是了得,简直可以与我赵家的‘常胜功’相抗相衡,他竟用内力在你丹田左近结扎了一个浑厚的气罩,莫说那寒毒,就是为父七层功力的‘常胜功’也难以攻破!”
赵襄自嘲一笑,轻声道:“那又怎样,襄儿的丹田已成了筛子,在武学一脉,显然是废人一个了。”
赵文晖郑重否定道:“襄儿,你错了!不是为父夸口,当今武林之中,武功胜过为父的能有几何?既然连为父都将那气罩奈何不得,那江湖之上又有几个人能奈何的了?这气罩说不得是固若金汤,也是坚如磐石的了!”
赵襄看父亲脸色严肃,不敢反驳,心中却暗自想道:“父亲的武功着实厉害,也可说得上是雄霸一方,但天下之大,四海之广,纵是大宋没有父亲的敌手,那契丹呢?西夏呢?大理呢?吐蕃呢?还有更远的大食,大秦,高丽,扶桑呢?”
赵文晖见赵襄垂首不语,只道儿子恭仁孝顺,对自己的话语深信不疑,继续说道:“也就是说襄儿的丹田原本不如常人,但有了这一层浑厚的气罩后,襄儿你的丹田可以储藏内力的空间和面积较常人大了一倍不止,你说你不是练武的奇才是什么?哈哈哈,这样好的禀赋,难道还要去和那些迂腐的夫子们读书诵经,考科举,中状元吗?”,嗓音之中,增添了不少喜悦,“所以,待襄儿你的寒毒完全驱散后,为父便来亲自教授你武功剑术,为父要将一身绝学功力,全部传授给你!要让我襄阳赵家名震九州,执大宋武林之牛耳!”
“父亲?他是我的父亲?一个温文尔雅的男人?一个对妻儿疼爱有加的男人?”赵襄的瞳色在赵文晖豪言壮语中不经意的上移,定格在赵文晖十分年轻,十分脱俗的脸肌上,略有些心酸的想,“原来他也是个有梦想有抱负的男人,我的父亲,我的父亲到底是怎样的人?现在的他是真的他,还是平日中潇洒慈祥的他是他?是不是世界上每个人都有两个不同的自己?那我呢?另一个赵襄又在那里?”
“襄儿,”漫无目的的遐想被赵文晖的浅唤打破,“为父来喂你服药。”手入衣袖,小心的拿出那一枚珍贵的“九转易玄珠”。
“父亲,等等。”赵襄不自禁抬了抬嗓音向赵文晖道,猛回过神的脸色,稍稍多了几分措手不及的狼狈之色。
赵文晖一愣,问道:“怎么,襄儿是不愿意吃药?那怎么能行,难道襄儿想一辈子拖着这寒毒之躯,一辈子手无缚鸡之力,一辈子只能歆慕唐人诗歌,而不能像唐人一样绝尘游侠,纵迹天下?”
赵文晖一番话,字字不离,句句不差的说到了赵襄心坎上,赵襄不免有些心动,心中乍的萌动一个念头:“也许父亲说的对,习武有什么不好?能快意恩仇,能结交奇人逸士,能像天子皇帝号令天下一般号令武林,有什么不好?也许,另一个赵襄便在这手无缚鸡之力的身体背面吧!”
“襄儿,你发什么楞?快将这丹药吃了!”赵文晖的嗓音之中,已有了些命令强迫的音色。
“父亲,归云大师说,这种叫做‘九转易玄珠’的丹药,药材珍贵,比不得寻常丹药,服用方法也不大一样。”赵襄小声说道,“他说需要襄儿将这‘九转易玄珠’自己拿在手中,将体内真元汇聚双手穴位之上,慢慢用功,混合内力将这丹药吞噬掉。”
赵文晖稍稍点头,随即又疑道:“可襄儿你通身连半分内力都没有的,又怎么能吞噬这药丸呢?”
赵襄双颊一红,支支吾吾道:“襄儿说出来父亲可不许怪罪,归云大师说,要亲自将他凌云寺高深心法‘菩提功传授给襄儿,令襄儿结合体内丹田附近内力将这‘九转易玄珠’吞噬。”
赵文晖眉峰略褶,不悦道:“哪岂不是让我家襄儿,做了他凌云寺的俗家弟子?这和尚的心计可深的很啊。”
当下武林中,门阀帮派之见十分鲜明,如若有本家弟子私投外家,不仅会被本家处死,更会引发门阀帮派间的血战,有些大家显族,便是由于这等原因在一夜之间一蹶不振,销声匿迹的。
赵襄不自禁小声反驳道:“父亲此言差矣,归云大师,是个大大的好人,更无半点城府心计……”
赵文晖一声冷笑,截下赵襄话头道:“襄儿你还小,没有闯荡过江湖,压根就不知道江湖中人心险恶之至,简直连狼心狗肺都比不上,知人知面不知心,襄儿,你得记住,不要把信任轻易给别人,除了你的亲人。”
顿了一顿,冷笑潜移默化间变作了父亲招牌式慈爱的微笑:“襄儿,你且好好歇一夜,待会我会叫仆人将饭菜送到你的房间来。”
赵襄心头一紧,急声道:“那不见母亲和兄长他们了吗?”
赵文晖略有些歉疚的笑道:“襄儿,为了襄阳赵家,这一个月你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来解毒,练功,不能有人来打扰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