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皙的手掌中,静默的躺着一枚近乎墨色的丹药。
“这是第二日,我在一个我住了十五年的地方,在一个叫襄阳赵家的地方,没有和除父亲之外的人,说过一句话。和父亲寥寥几句对白,也是句句不离功法,内力,从前我虽然是寒毒之躯,但比现在要快活逍遥的多了。”叹息,冥想,亦或可说是太过无聊而在胡思乱想着的发呆——这些举动统统成了赵襄这两日来除了练功之外的必修课。
“父亲说,起码还需五日,才能将这‘易气法’学会学精,才能将缝隙间溜走的力气,积少成多的储存在双掌‘劳宫穴’中,转化为真元内力,成为吞噬这药丸的资本。”
白皙的手掌紧了紧,指节发出“格格”的声音,药丸柔软之至,几乎要融化在赵襄的指掌间,再次摊开手掌,“九转易玄珠”仍旧如故,带着些戏谑,静默的躺在他的掌心。
“襄儿。”专属赵文晖温文尔雅的嗓音,远远传递过来。待赵襄整理好衣裳,端正坐到枣木桌面前时,那嗓音业已随着颀长的人影,推门飘逸的踱了进来。
“看来襄儿很用功呢,”赵文晖淡淡一笑,向赵襄顺过几许嘉赞的神色,“为父这就来来看看襄儿的‘易气法’练到了怎样的水平。”
中食二指微并,搭在了赵襄虎口脉门之上,脉搏中真元律动的节奏,宛如黄钟大吕,一下,一下,同时也在赵文晖的心房里跳动着。
赵文晖面膛上的神色,由微笑变作了平静,又由平静变作了诧异,百分百的诧异。
“襄儿,这一日来你是怎么练功的,说给为父听听。”赵文晖询问的语气,竟有了不可思议的腔子。
赵襄从未见过父亲这般颜色,心中只道自己心不在焉练功的事被父亲猜到了个八九不离十,当下怯怯道:“襄儿只是依照父亲吩咐眼观鼻,鼻观心来练这‘易气法’,也许是力有未逮的紧了,也许是襄儿天资平常的紧了,没有什么进步,父亲可不要怪罪襄儿,襄儿努力就是了。”
赵文晖的诧异在一眨眼间幻变为了狂喜:“襄儿,你真是练武的奇才!你竟用两天便练成了常人需用十天,为父足足花了七天才练成的‘易气法’!哈哈!我襄阳赵家不愧是常山赵子龙之后,将门无犬子!襄儿,襄阳赵家的这杆大旗注定要由你来扛!”
赵襄生来便极向往浪子游侠样不羁洒脱的生活,听了父亲这番话,心中明白父亲无异将自己神往的“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等诸多向往理想一股脑打入天牢,判了死刑,心头骤然多了十万个不情愿,苦闷想道:“如若要我来当赵家一家之主,那兄长怎么办?让兄长也要听候我的命令、调遣?那可不妙的很了。”
“襄儿,你怎么了?怎么这样喜欢发呆,是不是这一日勤奋用功的紧了,身体负荷太大,有些力不从心?”赵文晖略略有些担忧的问道。
赵襄眼眸微抬,忙道:“父亲太过关怀襄儿了,襄儿有些受宠若惊。”语锋顿了顿,有些犹豫的接道,“父亲,襄儿可否斗胆问问您?”
赵文晖心情大好,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襄儿问便是,这般客气难道是把为父当作外人了?”
赵襄惊惶道:“不敢,襄儿只是想问问父亲,赵二叔,还有凌云寺的归云大师怎么样了,他们不会死了吧。”
赵襄与赵二叔朝夕相处,情谊深厚,自是非同一般,凌云寺归云和尚佛心绝世,更兼救了赵襄性命,赠送了赵襄珍贵丹药,是故赵襄对他也甚是挂怀。
赵文晖生来傲骨凌人,对这种琐碎问题本不屑一提,但见了赵襄练武奇速,欢喜之余,连性子也变了二分,当即淡淡道:“襄儿,你只管练功好了,赵二和归云都不会死,你不能因为外事外人分心练功,你这等奇髓异骨的怪才,当今武林之中也绝对找不出第二个!我襄阳赵家要问鼎武林,没有襄儿你恐怕得事倍功半。”顿了一顿,得意大笑,“有了襄儿你啊,那就是事倍功半了!哈哈哈!”
赵襄闷声不语,一个崇慕游侠生涯,骨子里浓郁着不羁魂灵的人,自然对江湖帮斗,勾心斗角,争权夺利不会有太大兴趣。
赵文晖起身踱了几步,向赵襄柔声说道:“襄儿身体当真没有什么不适?我们习武之人,最怕走火入魔,走火入魔轻者,功力真元倒退数层。重者,通身筋脉断裂,变成废人一个,襄儿,为父再问你一遍,你的身子当真没有什么不适吧?”
赵襄见父亲面色凝重,心下疑道:“父亲是怎样一个恃才傲物的人物,怎也会这般婆婆妈妈唠叨个不停?”略略活动臂膀,郑重向赵文晖道:“回父亲,襄儿身体着实没有什么不适,反而因为修习这‘易气法’,通身上下仿佛有了用不完的力气,整个人都精神了些。”
赵文晖心中一喜,颔首道:“那就好极,为父便来传授你赵家的入门心法‘赵家心法’。”
“父亲这么快就要传授襄儿内功了,如若襄儿练得不好,父亲可不许责怪……”赵襄有些揣揣不安的说道。
赵文晖丝毫不已为忤,笑道:“襄儿要自信些,你天赋过人,又怎会练不好这套入门功法?这套功法一共十层,练透之后,也不过略有小成,对我赵家的博大武功体系,更只是初窥门径,襄儿可得戒骄戒躁,将悲喜暂置度外,襄儿你可明白了?”
“襄儿明白了,请父亲指点。”赵襄恭顺的点头,眼睑微微下垂,对父亲的敬畏简直超过了神灵。
“好,那为父便将‘赵家心法’的口诀要领传授给你!”赵文晖的嘴角弯出一个满意的弧度,双手背剪,气定神闲的将“赵家心法”的口诀一一吟诵了出来。
赵襄平日喜诗好词,诵记书写更是常事,潜移默化间竟将自己记性锻炼的极好,赵文晖只将“赵家心法”要领口诀吟诵两遍,赵襄便记得一字不差。
赵襄过耳不忘的记忆似乎并未出乎赵文晖意料,他只淡淡点头,将口诀考究赵襄几遍,确定赵襄的确记得一字不差后,凝目赵襄白玉般光滑的双颊,正色道:“襄儿,为父会为你去寻找药材配置那凌云寺的‘九转易玄珠’,你便在这里好好研习这套‘赵家心法’。”
“可是父亲,”赵襄不禁截口,“归云大师说,这‘九转易玄珠’难以配制的很,他们偌大的凌云寺百年来也只炼制了百余颗……”
“襄儿,”赵文晖抢过话头,饶有自信的说道,“他凌云寺虽是武学大派,可却偏居蜀中一隅,论财力物力,怎敌得过我襄阳赵家?”
见赵襄眸角眼眶仍有些怀疑颜色,抬了抬嗓音,又道:“襄儿,休要小觑这套‘赵家心法’,这功法虽说浅薄了些,但却说的上是精纯神妙,无双无对,这心法是我们先祖赵子龙从他师傅童渊处学来,后又传给赵家后人,经我家武者千锤百炼而流传至今的,你要好好修炼,知道了吗?”
赵襄心有所思的颔首,一如往常恭顺答道:“是,父亲,襄儿一定刻苦练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