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平复心绪后,缓缓回头。
乍的发现兄长赵阳已在自己身后悄然站立了良久。
“兄长……”略显有些猝不及防的狼狈,结巴说道,“你既然来了,怎么不说一声。”
赵阳眼睑淡淡阖闭,用一种平静到平淡的嗓声漫漫开腔:“父亲醒了,叫我来唤你,说是有重要的事嘱托与你,襄弟,快随我去吧!”
赵襄面色一喜,旋即忧愁却又攀上眉角,小声说道:“兄长,父亲醒了?”
颇存古风的间邸,颇存古风的帷床,虽算不上高贵,但其中却又一番别样的况味,平日轩郎雄健的赵文晖将这股专属襄阳赵家的气息叫做一脉相承的赵家大气。
而如今,大气的赵家老爷,却瘫软床榻,面色苍白,模样几近病入膏肓,不能长久人世。
“襄儿,”慨然、悲愤、无奈的乌亮眸珠淡淡张开,孱弱扫过赵襄,张口唤道。
“父亲,襄儿在。”微微躬身,竭力掩藏面颊间的哀痛悲伤神色,沉静开腔淡声说道。
“父亲这一次怕是不行了,”一口玄气竟未接上,猛地咳了几声,“你告诉父亲,究竟是什么人施动援手,救了我们襄阳赵家一家性命,为父……为父就算倾尽所有,也必要报答他的大恩大德!”
“是……”眼帘前尽数是玄秋道长谈及父亲时不甚友好的神光,微微犹豫,终还是说了出来,“那位前辈说自己是青城山的玄秋道长。”
“果然……果然是这位大师!”赵文晖眼中种种幻想期待,一点一滴的倒映在赵襄的双眸瞳膜内,又在赵襄瞳膜内一点一滴的破碎沉淀。
颤颤坐将起来,冲房室里侍候下人挥了挥手,淡淡道:“你们都下去吧!”
团三聚五凑在一块的下人们十分恭顺的退出房门,室内此时只剩下赵文晖与赵阳、赵襄三人。
“阳儿,你也退了去吧,待会为父自会吩咐你进来。”眼光淡淡凝向赵阳面颊,虽已无往日孔武英伟的自信,但为主为父的威严却牢牢烙印其中,使得赵阳根本无法抗拒。
“是,孩儿听从父亲吩咐。”脚攒风尘,轻巧灵快的走出了房间,带上了房门。
尚属宽大的房室一片谧然邃静。
赵文晖默然直视赵襄,良久,自嘲微笑,将这邃静打破:“我早应该想到,能救我赵文晖一家性命的人除了这一位了不起的前辈,便不会再有第二人!”
赵襄抬起眼帘,睇向赵文晖,仔细聆听。
“这一位老前辈,是我襄阳赵家的死敌,想来襄儿你一定想不到吧!”
闻语一惊,秀目错愕转动,微微摇了摇头。
“哈哈,他与我赵家的仇恨,说到底是因为我赵文晖所起!十五年前,黄山之会……”遥岑远目,任由思潮信马游缰。
“父亲,恕孩儿无礼,这位老前辈也曾向我提起过这些往事,但到讲要紧处只说了一句‘有的事告诉你这个小娃娃反而不好,这些都是发生在上一辈人中的琐事。’襄儿也就不想知道了。”有些失礼的打断赵文晖话腔说道,声线嗓音之间甚是坚定。
赵文晖微微一愣,缓缓点了点头,叹息着说道:“如此也好,有的事让襄儿你知道了的确不好,不过这位老前辈行事古怪,他可有教你什么功夫?”
赵襄即道:“这个到是有的,玄秋道长在隐坛之中教会了孩儿破解彭意晴‘血阵’的要诀,又教了孩儿三招剑法。”当下将在隐坛中发生的事情,有巨有细的向赵文晖叙说了一遍。
赵文晖闻言几近呆住,过了片刻,纵声大笑,笑声充盈斗室,不知不觉间高亢笑声竟变作了放声大哭。
赵襄一愣,惊惶说道:“爹爹,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孩儿的言语有什么不当的地方,是不是……”
“襄儿不怪你,不怪你,这是天意,是报应!”
赵文晖哭声凄绝,赵襄几乎不忍入耳,心中没由来的一酸,也随着赵文晖放声大哭起来。
“玄秋老前辈看似玩世不恭,无甚城府,其实胸中算计精准,爱憎分明,他这是要借彭意晴的手来消灭我襄阳赵家,罢罢罢,这是天要亡我襄阳赵家,没有玄秋老前辈来推波助澜还会有玄夏、玄春老前辈,罢罢罢!”
赵襄哭道:“父亲何处此言,这位老前辈着实是个好人,他……他如若要算计我襄阳赵家,何必又要教我那样高深的武功?”
赵文晖哭声涩涩一止,苦声接道:“玄秋真人教你武功,只不过是余心不忍让我襄阳赵家毫无束手之力的灭亡,他是想保存襄儿你,做我襄阳赵家的唯一传人,而玄秋真人则是想假借彭意晴之手,来彻底毁灭我襄阳赵家!”
“可是父亲,这怎么可能,孩儿可是亲眼目睹玄秋道长废去彭意晴武功的,并且彭意晴一介废人,又怎么可能有能力来毁灭我襄阳赵家?”从所未有的威压迎面而来,一时间几乎忘记了哭泣。
“呵呵,彭意晴的性子与她师父几乎一模一样,她虽然身无武功,但是炼药的功夫比她的武功要可怕一千倍、一万倍!况且现在她又与连云帮帮主讲和,本家素来与连云帮也有间隙,为父又在不久前伤了连云帮的副帮主花罡雨,这次的梁子可结大了!”
背胛冷汗一生,仿佛看见一个武林大派缓缓走向末路。
“父亲是说,连云帮会与隐坛联合,一齐来对付我襄阳赵家?”
“不错!”回身,自枕下取出一个狭长剑匣,珍重对赵襄说道,“襄儿,这是我襄阳赵家的至宝之一,你得玄秋真人传授武功,虽然时日短浅,但是刻苦修习成就必在为父之上,襄阳赵家的成败一举,便在你了!”
指节一振,剑匣粉碎,一柄藏寒于匣中的剑柄缓缓出现。
青釭!
只是这两个字便足以让天下英雄豪杰齐齐束手!
“父亲,孩儿只怕没有运用这把宝剑的能力!”双手拖剑,受宠若惊着说道。
“襄儿,不要谦虚,宝剑只能配给能够利用它的人,为父已经不行了,纵是不死,也不过是个徒有虚表的废物,襄阳赵家的大旗,从今天起便要由你与你的兄长来扛了。”
淡淡微笑,手在剑脊缓缓运力,将剑不容置喙的推到了赵襄胸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