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众人都看向小粉,小粉坐在床边一个劲儿地哭。老太太拉了顾婆子出去,留秀儿和小粉在屋里说话。其他人见两位长辈出去了,心里也明白,便也跟着去凑热闹了。
秀儿见人都走了,伸手给小粉擦了擦泪,满是怜悯地看着小粉问道:“你到底咋个打算啊?这光哭还不顶用呐。”
小粉趴在床上嚎啕大哭,引得大靖和顾春芽趴在外面的窗棂上往里面看。良材家的将两人哄到别处,顾春芽很天真地问良材家的:“干娘,干姑姑为啥哭?哭得没妹妹好听。”大靖拧着眉,微叹口气,垂首扣起了指甲,似乎在沉思什么。
良材家的见他这般,心里很不是滋味,忙唤来四福和五福带两人出去玩闹。她刚进西套间,就听见三妗子道“大姐抱干闺女,她小姑家出事,这赶得可真是太巧”。她撩开帘子,脸色不快地道:“三弟妹这话啥子意思?”
二妗子忙笑着打圆场道:“说笑呢。大姐,咱娘呢?”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听了二妗子的话,良材家的面色稍霁,浅笑道:“出去了。”
大妗子接话道:“那得寻人看着,别错了迈门槛子的时间。大人可以不讲究,小孩子还是要讲究些,才能留得住。”
良材家的在娘家时,与她孩子大妗子关系颇好,她心里晓得这嫂子是提醒她别误了时辰,到时候就不好了。良材家的心里感谢,面上道:“让大福跟着呢,不会错了时辰。”
大妗子看了二妗子和三妗子一眼,问良材家的道:“二妹咋个还没来?”
良材家的笑道:“二福已经去接了。”
二妗子笑道:“大姐,我听咱娘说,二姐给你家大福说了亲事,到底咋个样啊?”
良材家的看了三妗子一眼,不是很热情地道:“挺好的。”
二妗子见她不待见三妗子,似乎不乐意她知道,就没再继续,笑呵呵地道:“小闺女也看过了,咱们做饭吧。”
大妗子也笑道:“CD下手。”
三妗子有些不太乐意,她跑去茅厕拉屎去了。良材家的、大妗子和二妗子到了灶屋,二妗子烧火,大妗子和面,良材家的跺饺子馅儿,三人边干边唠叨家常。
良材家的抱怨道:“我本来瞅着,你们该叫几个侄子侄女带来的,咋一个都没带?”
大妗子看了一眼二妗子笑道:“我家菊花,下半秋就要出嫁了,这不让她在家拘着做些嫁妆。她可不像你搁那那行的。庄稼人针线上还是要上得去。大鹏家的怀孕了,路途远不好颠簸她。二鹏这不是要读书,就没来。”
二妗子也解释道:“我家跟大嫂家差不多。三鹏和四鹏也要读书,梨花在家给菊花搭把手学做嫁妆,也是这下半秋。”
听了这话,良材家的忙问道:“咋个梨花也要下半秋出嫁啊?不是说明年开春吗?”
二妗子叹气道:“梨花准婆婆快不中了,这不是想早点要梨花过去嘛。这闺女就不是个省心的。”
大妗子和良材家的知道梨花婆子家的情况。梨花婆子姓崔,离后刘观五六十里地,离狼坡有七八十里地,挺远的。崔家的家境一般,梨花对象是家里的老大,下面还有弟妹年纪挺小的。二妗子觉得长媳吃得苦多,两家有那么远,不太乐意。不过老太太却很满意,觉得那崔家的娃,人长得俊,说话办事儿都挺不错的。
良材家的这厢正劝二妗子,三妗子一惊一乍地进来道:“大姐,你家那个妹子咋个恁能哭?都哭嚎了这半天了。”
良材家的楞她一眼,继续剁饺子馅儿,不冷不热地道:“我三弟是个好的,事儿没落到你身上,你自然是不用哭嚎那么久了。”
三妗子嘴一嘟噜,坐在二妗子身边,大大咧咧地道:“二嫂,你还嫌崔家是老大,如今知道了,中间的也不见的都是好的。”她这话本是指小粉家的事儿,却忘记了二妗子家也是中间的。
二妗子听了三妗子的话,往灶腿里添着柴,不咸不淡地道:“是啊,还是老小好。谁都向着,可不是我梨花是个没三弟妹这福气的。”
三妗子得了软钉子,嘴一嘟便不说话了。她坐了一会儿,见众人都说一些不咸不淡的话,便没了意思。她打了个哈哈,起身准备去东套间听墙角,良材家的说了她一嘴:“三儿家的,你别去东套间说道。小粉心里正不舒服呢。”
三妗子“嗯”了一声,从灶屋出去朝门口去了。良材家的扔下菜刀,抱怨道:“咱娘咋就让她进门了?真是跟她说不上话。”
二妗子难得地抱怨道:“咱娘可没允,人家自个来的。”
大妗子低声道:“以后这话少说。都一家子了,还说那些有的没的干啥子。我瞅着你一杠子家的秀儿,是个通透的。”
良材家的道:“人就是软面些,心眼儿挺好的。”
“跟你家小姑关系也挺好的。”二妗子笑呵呵地补充道。
良材家的解释道:“顾家刚搬来时,黑里白天的开荒。有次,我小姑被蛇咬了,是秀儿救的她,还把她背回来了。我家小姑是个火爆脾气,秀儿面软,两人倒是挺投缘的。”
几个人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小粉和李四学的事情上去了,这厢几人在唏嘘,东套间的小粉哭得呼天抢地也不解心头之气。
秀儿见小粉一直哭,劝了几句见没用,也就不劝了。小粉哭够了才道:“我现在就想有根绳一抹脖子,死了算了,这日子还过个什么劲儿?”
秀儿瞪着她,生气道:“那你也得为大哥大嫂和孩子想想,你这倒是觉得一了百了了,可别人个怎么办?趁了别人的心,让别人当大靖后娘,来欺负他?只要你舍得,你就去好了。”
小粉咬牙道:“我真要死,定要拉那狐狸精和李四学一起死。我真是受不了这口气。那女的要是比我长得好,我也认了。她长得没一哈,咋就勾引住了李四学了?”
顾春分听到这问题,忍不住叹口气,这个问题似乎自古就有人发问,到后世还是有很多人在问。婚姻若能长久该有多好?可是两个人相若以沫、一生一世的,毕竟太少。多少夫妻半路分道扬镳,多少人又是半路夫妻呢?婚姻出现问题,不单单是一个人的问题。以顾春分的小心思来看,小粉有点“阿娇”——太傻太天真。
秀儿没法回答她这个问题,沉吟了好半晌,才又道:“我觉得现在可不是想这事儿的时候。”
“那该想啥?”小粉有些赌气地问道。
秀儿抿了抿嘴,看了看外面,小声道:“要是我们二成这样。我就不会像你这样的干知道搁我眼前哭。”
小粉更不服气道:“就你那脾气,软得跟泥似的,你不哭,你直接去投河了你。”
秀儿也不生气,扑哧笑道:“指不定真会投河。”见小粉瞪她,她忙止住笑道,“要是我,我一定好好伺候我娘,让我娘向着我。家里谁最大?有公公婆婆在,谁大的过公公婆婆去?你给他们李家留后了,又是孝顺的。只要有你公婆给你撑腰,你又有大靖,你还怕啥?”
“我就是忍不了那口气。”小粉很想说你不晓得我的处境,我和你还不一样,可她如何能说出口呢,只得这么搪塞了。
秀儿知道她是受不得气的,忍不住叹气道:“没听人说,忍字头上一把刀。该忍的时候得忍,不忍不让的,有时候真是过不去。你要是真是和大靖他爹杠上了,明面上你婆子和老公公向着你,事实上哩?你仔细寻思一下。说到底,自家孩子还是比媳妇儿亲,那是自家人,媳妇儿是外来的。咱们远的不说,就说这近的。你婆子跟老公公说,留孩子。不管是闺女小子,要是长大了,还不是事儿。闺女不要嫁妆吗?小子不分家产吗?你又是个不把持家里的,到时候你和大靖咋个办?你想过没?”
小粉摇头道:“想那么远干啥?我就是气,气得不行了。”
顾春分觉得秀儿说得挺有道理,而这个大靖娘,原本觉得是硬气的,如今却觉得她真是憨傻得可以。在这个事儿上,怎么拐不过来弯儿呢?经济基础决定你上层建筑的说话权限啊。
秀儿见她听不进去,长叹一声道:“你是不是觉得你对大靖他爹好,他爹就该对你好啊?”
“难道不是吗?”小粉疑惑地问道,“周围人不都是这样吗?我大哥跟我大嫂是哩吧?你和大成还有二成,不也挺好的。”
春芽娘引顾春分吃奶,低声道:“那是表面上,实际上啥个样子,只有自己知道。再说啦,咱大哥跟大嫂也不很有钱吧?我家又是个穷的。你没听人家戏文唱嘛,有钱财主都是三妻四妾的。为啥?”
“因为他有钱。”小粉很直白地回答道。
顾春分听了这话,她噎了一下,觉得快内伤了。论说这小粉结婚也好几年了,这夫妻之道,咋就是恁不开窍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