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罗米修斯一回头,看见一个中年男子在对他说话,眼睛散漫无神,没有敌意。普罗米修斯试探地回问:“你也发现了这个,这里面有什么奥秘吗?”
中年人说:“我没有胆量发现这个,但我知道里面的奥秘,这是我的一个至交好友在他临死前告诉我的。多年前的一天,他有机会像我们这样走完整个迷宫道去修缮女神像和女神宫,他的胆量非常大,别人在走迷宫道时眼睛半睁半闭,有的完全不敢睁眼,但他和你们一样,全程睁大双眼,他知道,”长时间的说话消耗了他的体力,喘了半天气,继续说道:“他知道迷宫道的设计意图,很多人走不通,走不完是因为他们不敢走,所以走了一半,他们就会选择亡灵雕像较少或没有的通道。如果这样走,他们永远也走不出来!真正可以走出来的通道就是刻满了亡灵雕像的通道,刻得越多越密集就越安全。他说了,整个通道的亡灵先还有间距,走到后来,整个通道被亡灵雕像塞满,令人窒息。他让我牢记一句话,这句话是走迷宫的密诀,是,”他又顿了一顿,普罗米修斯望着他干着急,最后他终于开了口,仿佛这句话是他从思想宝库里翻箱倒柜找出来的一样,抚平摊直后说:
“迷宫道,痛苦有多远,我们就能走多远!”
普罗米修斯和西那诺一听这句话顿时醒醐灌顶,对此人感激不尽,还没等他们道谢,从斜刺里杀出一个兵士,拿起皮鞭对那人劈头盖脸一轮乱抽。长期在这种环境中的人经不起这样的折磨,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普罗米修斯想上前阻止,被其他士兵几鞭子抽开了,其中一个士兵骂道:“他妈的,只知道偷懒,再敢交头接耳,我就抽死你。这些工人皮可真厚,总是想尝皮鞭的滋味。”普罗米修斯不愿暴露身份,朝那个人抱歉地望了望,回到工人队伍中。
碎石搬完后,接下来就是完整的柱形石料从附近的石料场运过来,并一根根竖好。经过较长时间的劳动后,舒雪的体力渐渐不支,从到白色巨塔来以后,她一直在不停地工作,而且是非常恶劣的工作环境。
普罗米修斯看出舒雪的虚弱,关切地问她:“你还行吗?是不是累了,休息一下,等我们返回石料场时,你瞅准机会躲到一边去休息,这个工程现在才刚刚开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你在石料场里可以找一找你失散的朋友,说不定可以找到他。他的父亲不就是意外撞见的吗?”舒雪点点头。她从其他工友那里得知,这里的工作非常残酷,一项工程不管周期多长,没完成前绝对不允许休息,累死到人手不够就从其他地方抽调,反正白色巨塔的人力资源是永不枯竭的。
再一次折返回石料场后,趁着人多手杂,普罗米修斯的身体掩护和四周地形的帮助,舒雪和西那诺成功地躲过了众人的视线,消失在巨石阵中。舒雪和西那诺在巨石里茫然紧张地走着,生怕突然出现手拿皮鞭的监工,还好,这里的石料场是个仓库,工人将成品石料堆放在这里,并不在里施工,有的地盘巨石很规整地放着,有的地盘则横七竖八地随意搁置着。
舒雪看好一处巨石围成的巢穴,有三处出口,隐蔽性很好,有人来可以随时从其他两处出口离开。选好后,她有气无力地对西那诺和辛巴达说:“我知道你们也想休息,可我实在是太累了,但我们不能同时睡着,必须得有人放哨,你们两个商量谁是第二,第三个,我先休息一下,醒来后再换你们!”说完,不由分说,倒头就睡,留下西那诺、辛巴达两人面面相觑,他们两个并无睡意,男人的身体还是要强壮些,他们低声商量着下一步该怎么办。当然,还要密切注意四周的动静。
舒雪倒下来并没有马上睡着,脑袋里翻江倒海,现实世界的画面,以前找钥匙的画面,白色巨塔的画面毫无规则地出现在脑海中。一会儿,她似乎看到比德在向自己跑来,边跑边哭喊着,后面有一大帮人在追他,当他快到近前时突然绊倒了,后面的人也杀到了将比德摁住五花大绑,自己急得刚想去救,这个画面就消失了;一会儿又出现另一个画面,自己在现实世界里面醒来,米金跪在病床前向自己道歉,自己先是故意不理,米金便去搬救兵,他不知从那里找来比德、西那诺、辛巴达,还有比德夫人,海伦等一大堆她熟悉的朋友都来为米金说情,舒雪经不起这么多人的劝说,同意原谅米金,她刚想向老朋友们叙旧时,他们全都不见了。就这样,一个画面接着一个画面,半梦半醒之间,昏昏沉沉之中舒雪睡在了石料场。
也不知过了多久,舒雪终于醒了,她看见辛巴达睡在自己旁边,西那诺则来回巡视。舒雪和西那诺打趣道:“还是女人和老人的身体弱啊!我们都睡着了,就让你一个人值守,辛苦了,大鼻子情圣!”
西那诺反讥道:“你呀,还说呢!我和辛巴达都轮流休息了好几番了,你这一觉才睡过来。不过也许是你搬石块真累着了。这里没有白昼黑夜,我估摸着你怎么着也睡了三天两夜。把辛巴达也叫醒吧,我们该去找普罗米修斯了,不知道他那儿的情况怎么样了。”舒雪不相信西那诺说的话,“我真有睡那么长时间吗?怎么我自己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普罗米修斯肯定累坏了,他一个人没有人帮他,我们赶紧找到他,替他做会儿事,走走,赶紧的,比德还没找到呢!我怎么睡了那么长时间,真是的!”她一掌将辛巴达拍醒,三人急匆匆地离开了休息了三天的‘巢’。
我们调过头来看看普罗米修斯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工程进展得比较顺利,石料都是现成的,石料场有大量的宫殿辅材,在往返不知多少趟后,和中途倒下十几名工人后,女神宫的一角终于恢复到和被雷电击毁前一模一样。大家心里松了一口气,心想这下可以休息一下了。
有两个监工去请三皇之一的烟碱过来验收,稍后烟碱带着一大队侍卫走了过来,普罗米修斯一见到烟碱立刻下意识地低下头,他怕烟碱会认出自己。只见烟碱带着侍卫里里外外地巡查了半天,满意地点点头,随后将所有的监工召集到一起,低声地吩咐了什么事,监工们频频点头,普罗米修斯感到不对劲,他知道烟碱为人阴险狡诈,对工人不会心慈手软,于是暗自提醒身边的工友们:“兄弟们,不知道那些大人们在商量什么!我们辛苦地为他们东奔西走,别到时候小命弄丢了还不知道是谁干的,等会我们肯定要回白色巨塔里去运石料,如果有任何不测,大家可要记得抓住一切机会逃走啊!”
经他提醒,累得东倒西歪的工友们顿时提起了精神,有一个人悄悄回应道:“经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了一些事。以前女神宫也经常修缮,我的几个朋友纷纷被抽调过去帮忙,我的身体最弱根本没机会被挑中,但自从他们去了后,我再也没机会看见他们,不知道他们倒底去了哪里,也许已经不在世界上了。”
如果说刚才普罗米修斯的话像刺扎了他们一下,这个人现在说的话就像剑击中大家的要害。他们并不是惧怕死亡,只是要死得其所,死在白色巨塔里是他们的最大心愿,这是他们为白色巨塔劳碌一生的最大褒奖,如果不能死在那里,就感到冤枉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