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仔细打量这处所在,深感诧异:“早先玉帝老儿封我做弼马温时,天宫中数得上名头的仙府宝邸去了个遍,却从来不曾留意这处所在,只闻得这里异香扑鼻。唔,俺老孙天生对这种脂粉香就不感冒。呼救声是从这里发出来的,紫霞想必就在这里,待俺进去打探一番。”想罢,悟空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宫门前早有四位仙子护住宫门,喝问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仙宫禁地,不得擅闯!”
行者停住脚步,作个揖道:“我乃西天取经的大唐高僧驾前护法大弟子齐天大圣孙悟空是也。今扰宝宅,实为一位故交在内唤我,我恐有事,特前来看看。”其中一位仙子道:“待我进去禀报我家宫主,孙长老可在这里稍等片刻。”三位仙子依旧拦住悟空,一位仙子赶紧入内禀报。警幻仙姑闻得悟空在外拜山门求见,惊得目瞪口呆:“紫霞刚喊完‘齐天大圣孙悟空’救命”,一炷香功夫不到,这大闹天宫的弼马温就拍马赶到,莫非这两人之间真有契约乎!这让他进来了,我们岂是他的对手,不行,切不可让他进来。”于是传令给禀报的仙子,就说宫主在闭门炼丹,谢绝会客,请来客自便。守门的仙子将话传给悟空。
悟空哪里肯信,本欲闯进去看个究竟,恐里面的人过激,对紫霞不利,因此不敢擅动。嘴上说:“搅扰,搅扰,俺再到别处看看!”说完后,一转身腾云飞走,转了一个圈,施展法术,变成一只飞蛾轻悠悠地飘进了孽海情天宫,众仙子皆不曾看见他,他悄悄跟随两位行路的仙子,听她们的议论。
其中一位说道:“痴梦,警幻姐姐将紫霞关入困情司一炷香不到那孙悟空就顷刻驾临,你说孙悟空是个神通广大的邪神,那紫霞怎么会认识他的,真是稀罕。”另一位回应道:“也是,比夫人也将衣钵传给了她。据她自己说,她本是一个凡人,因中了另一人的法术入了他的心,才会碰到紫宫的比夫人,还要寻什么钥匙。不明白她为何执意要到下界大观园找神瑛侍者的凡象要那块通灵宝玉,据说那块玉就是一把钥匙。好好地你弄法术取来,悄悄地走了就算了,不知为何她又将绛珠仙子的凡象不知带往哪里,导致薄命司的簿册紊乱不堪。
枉亏在‘红门宴’上我们姐妹相称,相谈甚欢。不过,”这位仙子停下不往下说,急坏了在旁的仙子,催问道:“痴梦,不过什么,你倒是说呀,我也正想不明白,所以才和你嚼舌,你却卖起关子!”痴梦继续说道:“钟情,我只在心里暗自想这紫霞不象是挑拨是非,绵里藏奸之人。她所言具是事实也未可知,只是我们此时不能领会彼之意罢了!”钟情说道:“我也正是这个心意,被你说中了。真想到那大观园游历一番,只是不能够!”
悟空听罢多时,知道舒雪被囚禁在‘困情司’中,于是耐心地在配殿内找寻起来。不多时,便看见‘困情司’,悟空瞅准门上一处细缝飞将进去,看见舒雪正独自坐在那儿垂泪,一些时没见,见她穿着清代女子的服饰,比先时又多了一番风韵。
悟空飞到舒雪的耳边喃喃低语道:“紫霞,且休哭泣,俺老孙救你来也!”舒雪听到有声音响起,却看不到人,正诧异时,悟空现出了本像,舒雪看他是又惊又喜,没想到相思宝铃在危急时刻果真起了作用。悟空询问起被软禁在这里的缘由,舒雪小声详细扼要地叙说一遍,悟空听后义愤填膺,说道:“想俺五百多年前大闹天宫之时,曾被那阎罗王趁我酒醉,将我拘至幽冥界,气他们不知我已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所以将我名字所记的生死簿一笔销了帐。
没想到天界也竟做出如此龌龊之事,将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囚禁于这簿册之中,怪道我要同师父去西天取经,来解人世间的无妄之灾。”悟空好生劝慰了舒雪,商议如何从中逃脱,悟空想出了自己以前帮助师父和师弟们从妖王魔头虎口逃生的屡试不爽的惯用伎俩——瞌睡虫。只见他从虎皮肚兜里掏出十几粒蚕豆大小的物件,口中念念有词,再用嘴一吹,这些“小蚕豆”在各位仙女脖前脑后转悠了几圈,这些值守仙子包括警幻仙姑都一齐昏睡过去。
悟空轻轻推开司门,见廊下已躺倒三、四位,于是向内一招手,舒雪领意,随他悄悄出门,沿走廊慢慢行走,生怕惊动这些酣睡的仙子。说来也巧,正当孙紫两人认为计策成功,可逃离这虚幻境,孽情地时,百草厅内的神农柱每过一个时辰就会喷出摄魂异香“群芳髓”,恰恰到了喷香时辰,但见神柱一转,喷出奇香,赶走了附在仙子们身上的瞌睡虫。舒雪和孙悟空立马就被发现,悟空从未闻过如此奇香,正愣神间,警幻已带领众仙子将他们团团围住。
警幻用纤手指着悟空,责问道:“孙悟空,你好大胆,本宫已说过概不会客,你竟敢潜入宫内,作法昏迷我们,救出嫌犯。你不保护唐僧西天取经,却擅闯本宫,作乱生事,不怕触犯天条,受天谴么?”悟空平生最恼别人拿大话压他,是个服软不怕硬的主,他厉声喝道:“你是哪路真神,报上名来,俺老孙的做事风格想必你还未曾见识,这算个屁呀!五百年前大闹天宫,打得哪些天兵天将哭爹喊娘,玉帝老儿慌张出逃,要不是如来老僧趁我不备,将我压在五行山下,现在谁坐在灵霄宝殿上还未可知。刚才我听紫霞问我尽述前因,这本是你们的不对,人间世一花一草、一人一兽,皆是充满玄机,不可预知的。你们却立个什么孽海情天宫,把世间女子的命数用一本册簿封注,不许更改,这岂是道理?”
警幻听后冷笑道:“我乃是本宫宫主,警幻仙姑是也。孙大圣的手段我早有耳闻,实不相瞒,这太虚幻境,孽海情天宫是奉王母娘娘之命建造而成,王母娘娘是用这处所在记录普天下所有的女子过去未来,从中拣炼出什么样的外貌内心,什么样的家世背景,什么样的人生经历,什么样的际遇挫折可锻炼出世间第一女子。以后就按她的标准选拨任用女才,这本是天界的至尊至圣所在,现在却被紫霞擅入大观园,不听规劝,而全盘搅乱。紫霞所犯天条甚重,大圣应明事理,及早抽身离开,保唐僧西天取经,修成正果,以免再误前程!”
舒雪听到警幻的掰惑感到心头一紧:“警幻说得有理,悟空帮我事小,误自己前途事大,我自己一人做事一人当,让他卷进来,得罪天庭,我心何忍!”于是舒雪轻拉悟空衣袖道:“悟空,警幻说得有理,我不该叫你来,你快回去保护师父,我留下来应对她们,真的谢谢你能来救我,我心满意足。”悟空听紫霞如此说,再看悲伤戚戚的眼神,立马回想起在火焰山牛魔王误刺她,迫使他们分离;后在耶路撒冷圣城为了寻宝,含泪而别;再想到自己每每因思念而吟唱的“白月光”。
悟空在殿前向前迈步对警幻说道:“俺老孙岂是你等几句威吓之言就会撤舵的,凭你上告玉帝,有什么天谴尽管冲俺老孙来。经过这五百年我才知道心上疼比身上疼更疼,我只要对得起自己的心,哪怕再压在五行山下五百年也毫无惧色。”刚说完这话悟空只觉得头部一阵剧烈疼痛,痛得脑仁都要挤出来,这阵熟悉的疼痛不是别的,正是头上的金箍在做法。
悟空有点意乱神迷,倒不是害怕这头痛,只是不知道是因为师父有难,催他回去相救;还是因为观音菩萨曾告诫过他,再次戴上金箍儿后,尘世间的情爱不可再留恋半分,如有触犯,金箍儿就会自动拢紧,令其痛不欲生。他痛得不能自持,将耳中的如意金箍取将出来,迎风一晃变得擀面杖大小,抡圆了朝自己脑袋上敲,敲击声有如重金属撞击,在孽海情天宫的正殿上发出巨响,惊得全场所有人瞠目结舌,舒雪赶过来扯住悟空的手惊呼:“至尊宝,你怎么了,不要这样!”悟空抬头难受地说:“没事,老毛病了,挠挠就舒服些。”说完还要继续敲,舒雪看这样下去不行,没把自己救出去不说,还搭上悟空的命,她看到不远处的宴桌上有一壶酒,赶紧递给悟空:“至尊宝,喝口酒会舒服些!”
悟空接过酒壶,仰脖喝了一大口,在嘴中细细一抿,回过头问舒雪道:“这是什么酒,口感如此怪异,在嘴中喝着清香甘醇,待进腹中感到一丝浅浅的哀愁漫上心际,头疼减轻了,却很想哭,怪,真怪!”舒雪见悟空不再拿棒子自虐,自然高兴,得意说道:“这是警幻姐姐用百花之蕊,万木之汁,加以麟髓之醅,凤乳之曲酿成,取名万艳同杯。多喝一些,可以让你头部舒服些。”悟空果然将壶中所剩之酒尽数喝完,再将空酒壶往地上一扔,拉起舒雪的手就往殿外走去,警幻见状急忙飞身上前堵住他们的去路,对悟空劝道:“大圣,我好心再劝你一次,将紫霞留下来听凭我们处置,我们只当你没有来过,一切都没有发生,如你再不听我好言相劝,我们只有请如来佛祖来定夺此事!”
悟空听她又将如一佛祖搬出来,不禁恼羞成怒,一转身,带携着舒雪往回走,警幻以为自己劝说成功,暗自窃喜,谁知悟空一开口将警幻浇了个透心凉:“紫霞,你下界是扰乱了这里的哪个司,你带我去,我将她们一笔勾消,让她们和我花果山的猴子猴孙一样来个无生无灭岂不痛快,这酒真是好东西,我做决定快多了。”舒雪心想:“你这样做岂不是让可以处理的事变得无法收拾,不行,得拦住他。”
引愁金女上前对警幻小声说道:“姐姐,如今悟空执意带走紫霞,我们肯定拦不住他,不如让他们走,免得孽海情天宫遭到更大的破坏,然后我们再禀明玉帝,请来天兵天将缉拿,我们坐宫观虎斗,岂不两全。一则保我宫无恙,二则可缉拿扰乱‘痴情司’的真凶和帮凶。”警幻一听正合己意,于是说道:“孙大圣,刚才多有冒犯,恕罪。既然你执意要走,就请和紫霞速速离去。好还我太虚幻境一片清静。”
孙悟空冷笑道:“你这么快就改口,俺老孙岂不知你们的伎俩。一面放我们走,一面速去禀报,请天兵天将下界缉拿。罢,罢,让你们去,紫霞若是少根汗毛,我定将你这孽海情天宫拆得片瓦不剩。乖乖,你再去修座哭天喊地宫容身吧。”舒雪在旁听了掩面偷笑。
众人散开,悟空向警幻索回舒雪的兵器紫青宝剑后,驾起筋斗云带着舒雪离开孽海情天宫回下界去了。警幻速命人向灵霄殿禀报不提。悟空带舒雪飞过黑障区,来到大观园上空,悟空对舒雪说道:“下面就是大观园地界,等会我用仙气将你的魂魄吹回潇湘馆内你的真身上,只要她们敢来找你,立刻通知我,我会立刻赶来。”舒雪此时感动得不知怎么说好,她深情地对悟空说道:“悟空,谢谢你,有你真好!”说完,伸手抱住悟空,送出香吻,悟空措不及防,只得愣在那里,好半天才回过神,他轻轻将舒雪的魂魄吹了下去。在大观园上空朝潇湘馆方向出神,直到头上的金箍再次勒紧,他才转身赶回。
要知端详,且看下回分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