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三人也一同举樽,轻碰一下。
江澈和安朴相视一眼,看着东乾的二人一饮而尽,微不可查地笑了一下,也尽饮樽中酒。
“好酒,不知此酒可有佳名?”
宋载旭意犹未尽,只是闻其味,余香尚存,香溢百步。
江澈取出随身手帕,轻拭嘴角余酒,便接话答道:“此酒名为春风十里,已被父皇纳入御酒行列。虽为御酒,但寻常人家亦可品之,只是金银稍贵,不可贪杯。”
宋载旭盯着侍者倒满的御酒,细细放在鼻前闻着,其陶醉的神色,看来也是好酒之人。
先闻,细酌,再一饮而尽,宋载旭感觉连日来赶路的疲倦之意一扫而空,心中被堵住的心事也尽数释放,浑身舒畅。
他说道:“贵国果然是富饶之地,盛产美酒之美名更是名不虚传。今日得饮此好酒,不枉此行。”
江澈顺着话接道:“如此简单,待长怀王归期之日,我自当备上二十坛予你带回东乾慢慢品尝。如此,何愁再喝不到?”
宋载旭大喜过望,本以为自己能带上一两坛回去就心满意足了,只见江澈如此豪爽,让他心情变得美妙十分。
虽然江澈所说寻常百姓亦可饮得此酒,但宫内宫外的酒,质量定然不是相同,必定有所差别。
如今能得到皇宫内的御酒,那怕再赶十几天的路程,也在所不惜。
于是乎,宋载恩眼珠子直打转,说道:“本王此番出使贵国,是为了两国之间的贸易,不知有没有机会能将此酒列入名单?”
江澈摇摇头说道:“实在为难,若是长怀王喜好此酒,我再赠予二十坛亦可。可这毕竟是宫中御酒,能酿造者寥寥无几,可谓是供不应求,恐怕让你失望了。”
宋载旭神情一暗,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知足便能常乐,有些事实在不可强求。
他说道:“可惜了,本想让东乾子民们也有幸品尝贵国的美酒,看来是我强人所难了。”
江澈微笑说道:“长怀王此言严重了,本国尚有许多可交易的产物,待明日商榷之后,可一一证实。”
宋载旭说道:“这个何须证实?难不成本王还信不过太子殿下?”
江澈笑道:“哈哈,有长怀王这句话,吾可得与你再饮一杯。”
宋载旭迫不及待地举樽说道:“好,请。”
酒过三巡,众人皆是一脸醉意,恨不得长醉不醒。
只可惜,这四人表面上如同多年未见的老友,无话不谈,推杯换盏。
可是,每个人的心思,旁人虽然知道,却也都不点破。
属于两个阵营的人,暗地里还你死我活,眼前却是一番和睦景象。
若让双方那些鹰派权贵得知,不知其心有何感想?
宋载恩好歹年少便出使,历经多次外交,倒也深知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安全自然不会担忧。
而南琉国方面也自然不会从这方面下手,那是极为愚蠢的做法。
更何况,东乾帝国与南琉国的关系,位于一个复杂的位置,非常微妙。他们暗地里可以使劲给对方使绊子,但明面上绝对不会亮刀剑动真枪。
双方也各自有各自的打算。
故而,促使了这一次东乾帝国派人出使,妄图增加国家的税收。
但东乾帝国其它的阴谋,江澈等人并没有意识到。只是这次东乾帝国来访,对南琉国也有极大的
好处。
可以取长补短,给自己的不足之处添增一些优势。尤其是军事方面,他们相比东乾帝国,可是仰望的状态。
宋载旭醉醺醺地晃着脑袋,卷着大舌头说道:“太子……殿下,本王不……不胜酒力,暂且告……退,还请见谅。”
江澈也好不过那里去,脸上通红,犹如红日一般,他摆摆手说道:“哎,此言差矣,长怀王可是海量,吾还想与之再饮一坛。不过回想明日正事要紧,不可耽误,就随长怀王吧!”
宋载旭看似酩酊大醉,实则心里清醒的很,笑道:“哈哈,好,待事成之后,太子殿下可得拿出好酒,咱再一醉方休。”
江澈说道:“自然无碍,那就不留长怀王了。安将军,替我送长怀王回行馆吧?”
安朴可是一介武夫,身体素质并非是他们这些养尊处优之王公贵族能相比,更是在酒桌上一路走来。
因此,这些量,可难不倒他。
更为重要,是需护江澈安全。
故而,每次喝几杯,他都将酒在体内用真气化解。
安朴起身,说道:“末将遵命,长怀王,请。”
宋载旭推脱道:“怎敢劳烦安将军?有屠将军便可。贵国之治安,深感安心,不必多虑。”
此言话中有话。
换而言之,东乾帝国来使在南琉国的人身安全,总不会遭到你们威胁吧?
于是屠天禄也抓紧说道:“末将定当尽护卫之责,于靖南府中,太子殿下无需担忧七王爷的安危。”
屠天禄也留了一些心眼,推杯换盏时并没有贪杯,用的也尽是化酒之道。
既然客人都如此言明了,江澈也不会不知好歹,说道:“如此,那长怀王咱们明日见。”
宋载恩站起身,拱手行礼,道:“好,告辞。”
江澈说道:“安将军,替我送一下长怀王。”
“喏。”
待宋载旭二人离去,此处重回安静。
江澈手握酒樽把玩着,目光散发出睿智的光芒,看来醉意也是伪装出来的。
不一会,安朴重新回到殿內,说道:“太子殿下,他们已返回行馆。”
江澈吩咐侍者泡了一壶醒酒茶,便让他们尽数退下。杯中茶汤漫起阵阵热气,其香可让人心旷神怡。
江澈只是轻轻撩拨茶汤,两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良久,江澈将凉了一些的茶汤灌入喉间,率先开口说道:“老安,你知道这宋载旭为何不让你护送回去吗?”
老安?
看来犹如安朴之前所说,他与江澈交情真是非同一般,称呼显得如此亲近。
不过,安朴却不会称太子殿下为“老江”之类的,那可是大不敬的行径。
该怎么称呼还得怎么称呼,说道:“末将猜测,他们该是在防备我。”
江澈笑道:“正是如此,可别看这宋载旭好像为人不错的样子,实则他的城府很深。只是他隐藏的非常好,乃至旁人会被迷惑。”
安朴点头同意道:“只是我很奇怪。”
江澈说道:“奇怪什么?”
安朴坐下,自顾自倒了一杯茶水,轻轻抿了一口才说道:“去年至今,我们的定南行动不断压制修罗殿,为何东乾政权还会同意进行贸易通商?”
江澈重重放下茶杯,眉头一拧,神色凝重,说道:“你的意思是?”
安朴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殿下可曾听闻千里楼?”
江澈左右回想一下,说道:“千里楼?未曾听闻,那是什么?”
安朴先是谨慎地查看了周边,以防隔墙有耳,最后确定无人,才重新回位。
江澈不明所以,疑惑问道:“怎么?难不成这千里楼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安朴点点头。
江澈好奇心被勾起来,说道:“说来听听。”
安朴梳理一下语言,十息时间后说道:“千里楼,是去年岁末,司徒晨与花泯一起进宫秘密面见陛下,最后由陛下同意而建立起千里楼。
它表面上是一个镖局,实则暗地里是密探,主要针对修罗殿与东乾帝国。千里楼的成员们,会假借押镖之名,分散在四国之内,探查一切有用的情报。”
话音落下,江澈本来对这个不以为然,最后敏锐地抓住一个话点。司徒晨与花泯联合提议,再是秘密。
这二者合而为一,那可不简单。
江澈问道:“你是说,这是铸宝园和流云宗一起建立的?铸宝园不是有一个分园在东乾收集情报吗?”
安朴摇摇头,说道:“并非是他们二人建立,而是另有其人。至于铸宝园东乾分园,预计在这段时间便陆续撤出,功德圆满了。”
江澈听得稀里糊涂,说道:“不是,这另有其人是何人?铸宝园为何会撤出东乾帝国?还有,这等事情我为何不知?”
担心江澈有其他不满的想法,安朴说道:“殿下莫着急,此事末将本来也不曾得知。只是那天由我带领司徒晨和花泯觐见陛下,故而得以留下旁听。
只是事关重大,除去当事人,就你我得知这千里楼罢了。当时陛下下了封口令,除了您不可再让旁人知道。
再有,这千里楼的幕后之人,末将实在是不可说,还请见谅。”
江澈思考一番,恍然大悟,说道:“我明白了,你说的这个千里楼,和现在东乾帝国与南琉通商的事情,都是一个手段。其目的,便是代替修罗殿进东乾建立情报点,与千里楼打进东乾帝国的方法一致。”
安朴再次摇摇头,说道:“殿下说对了一半。”
“哦?”
“恐怕这来往商人,皆是修罗殿的人。”
安朴此言落下,江澈眼睛露出震惊之色。
如果真是安朴所说这般,恐怕事情没这么简单。
江澈说道:“那么……修罗殿是打算卷土重来?”
安朴说道:“有可能,他们在南琉国吃了一个十分憋屈的大亏,定然不会就此罢休。整体来说,他们想要称霸祁汀大洲,最大的拦路虎……是我们南琉国。
最近这些年,我们一再忍让。为了休养生息发展农商业,国库财力已经达到空前盛大。如果我们接下来重视军事力量,他们想再进一步会难如登天。
所以,我猜测他们会想方设法地搜罗我们接下来的计划,好早做应对方法。”
安朴的一番见解,简直就是一针见血。
东乾帝国的野心,永远不会变小,只会不停增大。
江澈略有所思,他说道:“只是……有一个问题。”
“是何?”
江澈眼睛转而散发出一股精光,说道:“不知东南二国通商,是宋载恩之意,还是那权倾朝野的国师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