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岚并不知道哪个女孩子是谁家的小姐,是城中的首富之女还是深宅大院里知府的千金,武岚只记得她的衣服,和头上那支闪亮亮的簪子。
年仅几岁的武岚就这样停住了脚步,目光一直追逐着女孩子身上华丽的衣衫,然后低下头来看了看自己身上褴褛的破布。
如果自己的头上也带上那样一根簪子的话……
武岚突然委屈,突然觉得老天爷对自己不公平,她觉得自己应该比那个女孩子好看很多,可是为什么自己是小乞丐她却是千金小姐?她觉得如果是自己穿上那么华丽的衣服走在街上肯定会吸引更多人,说不定连皇帝都把自己喜欢上了也是不一样的事情。
可是自己是小乞丐,只是小乞丐,一辈子都是乞丐。
武岚的鼻子酸酸的,云遮天刚走上来的时候还没有发现她的异常,伸出手将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包子递给武岚,上面还粘着灰尘。
那包子让武岚联想到了自己,不管多美味的东西一旦沾上了灰尘也让人觉得毫无胃口,和自己一样。
云遮天不知道武岚为什么变得那么沮丧,不知道她为什么看起来那么委屈,不知道她为什么就那样紧紧扯住了自己的袖子死活不肯撒手,小脑袋埋在自己的怀里大声痛哭。
武岚始终没有告诉云遮天自己为什么那么难过,但是在那之后,武岚开始变得爱干净起来,经常站在胭脂铺或是裁缝店的门口向里面张望着,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云遮天渐渐感觉到这大概是女孩子长大了的缘故,也开始明白了许多。
只是他始终不明白在自己将一支从屋檐下、墙缝里摘下来的野花带在武岚头上的时候,她会突然生气地将野花扔在一边,然后非常愤怒地从自己面前跑开。
男人不会明白女人的心思,武岚也不明白为什么别的女孩子带着精致的簪花,哪怕是朴素的木钗也让她羡慕不已,可是自己却只能带上从墙角摘来的野花。
就这样,武岚和云遮天闹了别扭,整整一个月没有说话,最后两人和好的时候武岚大哭了一场,为了能跟自己和好,云遮天被打得只剩半条命了。
原来云遮天发觉武岚和自己生了闷气之后,一直不知道怎么把这个小丫头哄好,两人每天在一起相依为命,突然少了这个小丫头让云遮天觉得非常别扭。
他想到了武岚经常站在首饰店周围往里面偷看,好像隐约明白了什么,竟然趁着掌柜不注意的时候从首饰店里偷了一根簪花。
不,那已经不算是偷,而是光明正大地抢!他将簪花拿在手里的时候就已经被掌柜的发现,叫来了三四个壮丁,可云遮天怎么都不肯将簪花交出去,最后被打得浑身是伤!
那次武岚见到云遮天的时候天降大雨,云遮天步履艰难地来到武岚面前,笑眯眯地将那支簪花递给了武岚,雨水打落在他的身上,和血水融在了一起,沿着他破烂的衣服往下流着,地面上的积水都染上了云遮天鲜血的颜色!
武岚从来没有拿过那么重的东西,虽然只是一支簪花,但是却耗费了武岚所有的力气才握住,她在大雨之中嚎啕大哭,连老天的眼泪都无法与她相比拟。
从那之后,云遮天大病了一场,一直到秋天来了的时候才渐渐好了起来。
云遮天康复了之后,武岚和他认真地谈了一场,虽然是小孩子的谈话,可武岚却非常严肃。
“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可是不管怎样,你都不能去偷、去抢。”
对于这些话,云遮天也认真地思考了很长时间,“我知道,可是要不是为了你的话我也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反正我宁可不要这些东西,也不能让你去做贼!”
云遮天低下头,他觉得自己非常无能,他知道武岚也是女孩子,和平凡的女孩子一样,喜欢那些亮晶晶闪着光的东西,但是自己什么都给不了她。
这样的自己让云遮天感到万分沮丧,他渐渐发觉活在世上不光是只有一口饭吃就足够的。
年纪也不小的云遮天开始想要去做工,可是不管哪里都没有人聘用他,这个县城就那么小,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家都知道,包括云遮天偷了东西的事情,没有人想要在自己家里雇佣一个贼,或是强盗。
云遮天空有一把力气,却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就在最沮丧的时候,他想到了拜师学艺。
“我去学武功,等到我学成了就带你离开这里,你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我会回来接你,然后带你去过好日子!”
当时的武岚一点儿都不觉得云遮天这话说得幼稚,对于云遮天的承诺深信不疑,她相信既然是云遮天说出来的话,一定是可以做到的!
就这样,武岚整整等了好几年,云遮天才回来了,带着一身半吊子的功夫,虽然是有了些本事,但是还是受尽欺负,经常挨打。
武岚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向云遮天拜师学艺的,她让云遮天把功夫交给自己,但是云遮天却说她要拜师才行。
那些话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只是孩子的戏言,却没想到在拜师之后,有了武岚的帮助,云遮天开始顺利了很多,两人就以师徒的名义在江湖上创出了一些名声。
但是他们却没想到那些无知的话让他们最后付出了那么多代价!
就在武岚和云遮天事业刚刚有所起色的时候,两人也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一直在一起相依为命的两人早就把对方看做超越自己本身重要性的存在,在一起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本来两人就非常低调,只是两支红烛一壶喜酒就这样简单地拜堂成亲了,本来就没有什么亲朋好友的两人也没有将这所谓的喜讯告诉别人,直到武岚的肚子一天天地圆了起来。
武岚就这样怀上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本来是值得欣喜的事情,但是这件事情刚一在江湖上传开,立刻遭到了众人的鄙视,唾弃辱骂武岚和云遮天不知廉耻,做出了辱没江湖正气的事情!
云遮天不知道自己身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冒出了这么多仇敌来的,平日里不管自己做什么事情都不会受到他人的关注,可是一旦做了这种被他们当做把柄一样抓住的事情时,尽然会冒出这么多“关心”自己的人。
也许是年轻气盛,也许是积压了多年的怨气需要爆发,云遮天为了保护武岚与他们大打出手,马上在江湖上被传了开来,两人成为了当时最为恶名昭彰的人,被江湖上的人所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