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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酒中生鬼

枪与道 庸手 4731 2024-11-19 05:26

  没有风,所以没有声音,酷寒、冷风已完全阻隔在外面。

  里面温暖如春,新鲜如夏,萧索如秋,绝对没有一丁点冬意,寂寞之色却偏偏更浓。

  佛典有云:“旗未动,风也未吹,是人的心自己在动。”

  ----这是人的心自己在寂寞。

  车厢里依然比她想象中要好很多。

  女儿红,切牛肉,酱汁凤爪,......,还有大量水果。

  车厢里并没有屋子那么宽敞,却比天底下大多数屋子周到、细致、可爱。

  杨晴并依然有客气,也不知道客气是什么,所以不会去客气,仿佛也懒得客气。

  角落里炉火摇曳得已没有最初时那么热情、剧烈,显得极为娇弱、无力。

  柳销魂握起火剪拨动了几下,炉火骤然热情、剧烈的燃烧起来,可是并不会持久的,娇弱与无力迟早会来的,无力与萧索也会纠缠住的。

  她拨动了几下就斜倚在边上,凝视着炉火,静静的凝视着不语,仿佛在凝视着炉火激情、热烈的燃烧,燃烧着里面的欢快、刺激。

  也许她的内心仿佛有着很多伤感、很多心事无法吐露,仿佛只能与摇曳的炉火轻轻倾诉着。

  炉火熊熊,她的脸色显得极为红润、光亮,眼眸却说不出的无力、娇弱。

  杨晴已有了醉意,眸子显得极为明亮,看什么却偏偏显得极为朦胧、模糊不清。

  可是她没有停下,因为她还没有舒服够,没有过足瘾,所以还要继续下去。

  她已在凝视着柳销魂,柳销魂垂下头,凝视着双手。

  “我有点不明白。”

  柳销魂看了一眼杨晴,又垂下头。

  “你什么不明白?”

  “你是江湖浪子?”

  “是的。”

  “你为什么不喝酒?”

  “我不好意思跟你喝酒。”

  杨晴眸子里已飘起笑意,却眯得更小了,已在使劲凝视着。

  “你为什么不好意思跟我喝酒,是不是你怕我。”

  “是的,看到你喝酒,我就没法子喝了,也不知道怎么喝。”

  这句称赞的话并不是很高明,却实在。

  有时天花乱坠的去夸耀别人,还真的不如一个实实在在的说法。

  杨晴已笑了。

  “你可以用小酒盅来喝。”

  “我不好意思,我会脸红。”

  “一个人喝酒简直比一个人睡觉还要别扭。”

  柳销魂笑了,不语。

  醉里乾坤大,这里面的意思一点也不假,快醉未醉的人说出的话,总是有几分道理的。

  有时说出的话简直比书里面还要发人深省。

  “你就陪我喝喝,一个人睡觉没什么,要是一个人喝酒,那真的不好受,真的很要命。”

  她的话仿佛真的很要命,她的样子看来仿佛真的要丢掉命了。

  柳销魂笑了,笑着凝视着她。

  轻轻的咬牙,又垂下头,仿佛在沉思,仿佛什么也没有做。

  杨晴凝视着她,嘴角已流出难过之色。“你要不过来,我就咒你找不到相公。”

  柳销魂不语,也不动,却已在喘息。

  只不过这不知道是难受的喘息?还是欢喜的喘息?还是戏弄的喘息?没有人看得见,没有人能见到。

  因为她脸上有异样的情感时候,大多数是垂下头的。

  杨晴喝一口酒,已在喘息。

  她的情感不会藏起来,时刻都会流露着,流露着自己的欢喜、快意、痛苦、悲伤......。

  她没觉得这些需要藏起来,藏起来不但令自己别扭,也令别人难受,搞得神神秘秘的,活得也许比自己想象着要累,说不定会像地里面的牛一样,活活的会被累死。

  也许一天两天是看不出来的,但迟早会这样的,迟早会崩溃、发疯,之所

  以没有崩溃、发疯,因为你还没有累到极限,等累到极限的时候,就会发疯、崩溃的,这不是什么真理,也许比真理要实在、有效。

  她喝一口酒,就静静的凝视着柳销魂。

  静静的在叹息,静静的欣赏着她。

  无论这女人做什么,躯体的各个角落都流露着一种极为诱惑、极为销魂的成熟,一种能令江湖中漂泊地无根浪子生出怜惜、情爱的成熟。

  这种成熟并不是用胭脂花粉、金银首饰、华丽衣衫......所能衬托出来的,也并不是每一个女人想学就能学会的,当然更不是做作发出来的。

  于是杨晴就在叹息,叹息着将酒盅递给柳销魂。

  柳销魂没有拒绝,凝视着酒坛,酒坛轻轻的倾斜,倾斜着流出琼浆,流进酒盅里,刚好倒满,没有流出,没有糟蹋一丁点。

  柳销魂笑着凝视着杨晴,她的目光说不出的温柔、销魂而又成熟。

  “看来你真是千杯不醉,万坛不倒。”

  杨晴笑了,得意、欢快而又疯狂。

  她听到别人称赞自己的酒量,仿佛要比称赞自己的美貌还要欢喜。

  她欢笑得简直像个孩子。

  “你看到我倒酒是不是很稳?”

  “喝下那么多酒,手还能这么稳,实在不多。”

  杨晴笑意更浓了。

  “其实你错了,我如果不喝这么多酒,手就不会这么稳了。”

  柳销魂脸上也有笑意。

  “你不喝酒的时候,手不会这么稳?”

  “是的。”

  “看来你不但是十足的酒鬼,而且身上的毛病也特别多。”

  “是的。”

  柳销魂接过酒盅,一饮而尽,脸上果然红了起来。

  杨晴笑了,“女人喝酒后,就是很漂亮,你的脸......。”

  柳销魂不语。

  “你的脸就像是苹果,红扑扑的,好诱人。”

  柳销魂笑了。

  杨晴发下酒坛,靠近她的脸,越靠越近。

  柳销魂忽然凝视着她,“你要做什么?”

  “亲你一口。”

  “你居然有这毛病?”

  杨晴笑着,“喝过酒后的人就不是人了,是酒鬼,酒鬼毛病本来就多。”

  她说着说着又凑向柳销魂。

  柳销魂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也更红了。

  她轻轻的将她推开,“看来酒中的确能生鬼。”

  “酒中生鬼?”

  柳销魂不再说话,将她推向无生。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一动不动。

  他的眸子依然空空洞洞,没有一丝情感,枪头般盯着、戳着前方。

  杨晴凝视了他一眼,就垂下头不语,脸却已红了起来。

  柳销魂笑了,笑着拉开厚厚的布帘,外面赫然矗立一个人。

  一个矮小精干的老车夫。

  他居然就在外面等着。

  柳销魂笑着,“你是不是等很久了?”

  “是的。”

  “知道我会请你当车夫?”

  这人笑了,痴痴呆呆的脸上已现出一种呆呆的笑意。

  “是的。”

  “你并不笨。”

  “是的。”

  “所以你就上来,当车夫。”

  柳销魂已将鞭子递给他。

  他就接过鞭子,上来扬鞭赶马,马车极速如飞,没有一点颠簸的感觉。

  杨晴将酒坛放下,斜倚角落,已在喘息,似已疲倦。

  “你没有告诉他去哪里。”

  柳销魂笑着,“他是老车夫,知道规矩。”

  “什么规矩?”

  “白天到处晃晃,晚上就去客栈、酒楼。”

  杨晴不语,挣扎着站起,拉开帘子,凝视着外面。她仿佛还

  不放心,仿佛生怕赶车的将自己给卖了。

  外面白云飘飘,寒意纵纵。

  道路两旁一棵棵树,疯狂的涌向后面。

  上面的枯叶几乎已落尽,光秃秃的,显得更加萧索、寂寞。

  一切都显得很平常。

  杨晴正要缩回目光,却看见一个奇怪的事。

  一个人怀里抱着车轮子,跑在前面,拉住烈马。

  马车骤停。

  这人凝视着车夫,“你轮子掉了,所以我将马拉住了。”

  他说得极为认真,脸上也显得很认真。

  老车夫看了看车厢,车厢赫然少了一个轮子。

  他的眼睛已在发抖,痴痴呆呆的脸上已流露出惊慌、恐惧。

  他尖叫着将马鞭丢掉,然后就不见了。

  他竟已溜了。

  杨晴已笑不出来了,躯体已缩回车厢。

  看着无生。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走了出去。

  盯着这人。“你会修车?”

  “修车不在行,拆车倒是好手。”

  无生空空洞洞的眸子已枪头般盯着、戳着这人。

  “你的手拿大刀,要比拿轮子要好看。”

  这人笑了,“尊驾的马车轮子已被我拆下来了,你一点也不生气吗?”

  无生不语,没有生气,也不会生气,更懒得生气。

  “你为什么不过来把我的命也拆掉?”

  这句话说出,杨晴都吃了一惊。

  她盯着柳销魂,柳销魂已垂下头,没有什么反应,似已疲倦、无力,已要睡熟。

  这人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来这里?手里怎么会有轮子?是谁车上的?是这车上的吗?......。

  杨晴走过去,握住披风,盯着这人。

  这人身长九尺,髯长二尺,面若重枣,唇若涂脂,丹凤眼、卧蚕眉。

  相貌堂堂,威风凛凛。

  这人盯着无生,“马车没有轮子了,为什么不会倒下呢?”

  无生不语。

  “因为有人将车厢扶住了。”

  “为什么要去扶住?”

  “因为不去扶住就会倒下。”

  “车厢为什么会倒下?”

  这人已说不出话了,因为没有轮子车厢是不会站在的。

  这句话没有说,因为没有必要去说,更没有必要去问。

  可是他已问了出来。

  问出来就要回答,他没有回答,已在瞧着无生,仿佛窥窃着他的思想。

  无生没有动,他的眸子也没有动。

  这人已有些不明白,“车厢没有人扶住就会倒下。”

  “你为什么不去试一下,看看车厢会不会倒下?”

  这人摆摆手,十几条魁武雄壮大汉一松手,肃立与一旁。

  然后所有人已惊呆。

  车厢没有倒下,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轮子在下面。

  稳稳的车厢没有一丝动静,没有摇晃。

  上面的人没有动,连眸子都没有一丝异样,空空洞洞的没有一丝情感。

  这人想笑,却已笑不出。

  没有人笑得出,边上十几条魁武雄壮大汉鼻尖已沁出了冷汗。

  这是怪事,却不是魔法?

  能将内力修炼到这种境界的不是神也是神。

  无生没有动,背脊的伤口已缓缓崩裂,鲜血缓缓的流了出来。

  柔风徐徐,披风缓缓飘动。

  滴滴鲜血倚风摇曳,飘落到地上。

  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天地间仿佛已剩下流血的声音,滴滴鲜血滚落到地上,发出低沉而又轻小的声音,仿佛是地狱里厉鬼受尽百般折磨之后哀伤、悲痛的嘶叫身,一种极为虚脱、极为无力的嘶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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