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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空空如也

红松恋 老犁 3628 2024-11-19 05:35

  才一个晚上,王佳卉就象变了个人,简直脱胎换骨。她是那样乖巧,不再跟爸妈耍性子,不再撒娇。她轻抿着嘴唇,眼中蓄着一汪清水,手缓缓地拍了拍床边,“爸妈,过来,到这坐。”她的声音是那样轻,好象无一丝力气,她的脸色青得象树叶的汁液浸入了她的肌肤。

  爸妈并未表示惊骇。在他们看来,一个病人理所当然会是这样。不过眼中写满了关切。妈妈一声一个佳佳地叫着,眼泪扑簌簌落下。爸爸握住女儿的手,颤声道:“姑娘,还难受吗?没事,有爸爸在,啥病咱都能治好。”

  女儿终于没能控制住,象决堤的洪水,眼泪噼里啪啦落下来。啥病都能治好,在富豪的爸爸看来,也许真的是这样,可是此时王佳卉的心病谁能治好?她抱住妈妈,痛哭失声,哭得人心旌摇颤。

  付春秋未曾料到会是这样。王佳卉昨夜还充满生命的活力今晨就突然无影无踪,好象被鬼魂一夜吸走了。此刻的她就象一个失去了阳气的在世间残喘的人,好象所有的人都在欺负她,对不起她。王佳卉只顾了痛哭,一眼都没看他。他在她面前就象个陌生人,好象一切都在一夜之间消失了。

  付春秋默默地退出来。他希望她一会就能恢复,展现给爸妈的是让他们放心的一面;是在这里虽然受伤了,但玩得很开心,对这里很有感情的一面。他不希望他的付出结出的是悲哀的果。

  他不再在门口徘徊,进入了隔壁。谢婉莹见付春秋进来依旧是过去的样子,不理不睬。他见怪不怪,向孩子的床边走去,摸了一下孩子的头,好象不那么热了。“孩子咋还在昏睡?”虽然头不热,但他看出孩子的状态依然没太大改观。

  “大夫说这里的医疗条件不行,在这住院也是白住,建议转院。”

  付春秋焦急地说:“那赶紧转院啊,还在这里赖什么啊?”他向隔壁努了努嘴,“等他们走了,咱就转院。”

  谢婉莹说:“等张胜文呢,他不出钱,咋转院?”

  付春秋没有再说什么,他清楚地知道张胜文对这对母子是什么态度,能象一只鞋子一样扔出去才好呢。他要担负起这对母子的照顾,他有一千个心要对她们好,可是目前的状况是他没有钱,他说一千个好有什么用呢?他思虑着怎么解决问题。他觉得此时张胜文不能坐视不管,毕竟是他酿出的错,不由他负责谁负责呢?

  他问:“张胜文呢?他没来吗?”

  “他昨晚来了,又走了。”谢婉莹低下头,轻轻啜泣起来。

  “你哭什么啊?”付春秋爱怜地走近她,他看清了她脸上的伤,她蓬头垢面,再没了昔日的光彩。

  “你这是咋了?他打你了?”付春秋愤怒至极,声音近乎咆哮。

  “没有,是我自己不小心。”谢婉莹不屑地道,随即抬起头,含着泪眼,“春秋,你别管了,你管不了,你走吧。”

  “不,我不走,我要收拾他。”付春秋攥紧拳头。

  “别,春秋,你可别再给我添乱了好吗?孩子这样了,你咋还不让我省心。”谢婉莹呜呜地哭出声,“你走吧,求你了。”她乞求着他。

  付春秋无奈地出屋。看这样真的没人再需要他。看着走廊里人来人往,他心冷到了极点。不需要他是次要的。关键是他有什么值得人家需要呢,要钱没钱,要啥没啥。

  他跌跌撞撞走出医院,上班去了。他要试一试运气,看能不能有贵人相助。

  他所在的旅行社算是本地较大的一家了。坐落在城中心,导游有二十多人,个个都开着小车,效益相当好,只有他穷得开不开锅。

  走进经理办公室,见经理室有人与经理正在说话,他又退出来。

  等了一会,见人出来,他又进去。

  经理是个五十多岁的体态肥硕的男人,如果他瘦下去,象付春秋爸爸一样瘦,也许会与他有几分相似之处。相似那也只能是容颜,其他一概没有相似之处,这两个人就象两个世界的人,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见付春秋进来,经理皱了一下眉:“终于回来了,做好事你可有两下子了,要是挣钱也有这两下子该多好。”

  付春秋窘迫地无奈地点点头,说:“叔叔,我这人啥性格你最清楚,那昧心钱我挣不了。”

  “谁说那是昧心钱?现在全世界都这样,连法律都没说这是违法,你咋说是昧心钱?”付春秋叔叔,也就是这家公司经理大声向他喊着,眉头越皱越深。

  “本来一斤二十元的松子到处都有,非让人家游客去买四十元的;本来人家出来想吃好玩好住好,非让人家吃糠咽菜,住大通铺,游票价便宜的景点,你说这不昧良心?人家回去不得天天骂?还有……”付春秋还要接着往下说被叔叔打断。

  “行了,别说了,不可救药,我就看在你爸面上,可怜你们,才让你在这干的,否则早开了你了,你好自为之吧。”说着叔叔做出请他出去的手势。

  付春秋欲言又止,满脸通红地离开了经理办公室,象一只丧家之犬。

  正欲迈步,叔叔从屋里冲出,向他摆手。他又回去。

  叔叔不耐烦地说:“今天北京又来个团,还是你带。”

  付春秋失魂落魄地去赴命了。

  本来想试试运气,看林区里少有的大款叔叔能不能借他点钱。没待开口就被堵住了,还向谁借呢?向别的导游?他摇摇头,苦笑一下,他丢不起那脸。他现在在导游中就是个异类,是被人家在背后指指点点的对象。他们有钱也不会借他的,这点他非常清楚。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又开始了新的一天。虽然他心情沉重,象灌满了铅,但他仍强打精神带团。这是他的职业操守,他不能对不起游客。让游客玩得开心,让他们领略大自然的风采是他的责任。因此,他挺直腰杆,背起吉它,调动体内所有的激情,一路上与大家走走停停看看玩玩。他尊重每一个人,但对害群之马却能严厉以待;他不常面带笑容,但能认真负责,用心用情温暖大家;他无论心情多不好,身体多累,都要在晚上背起吉它,燃起篝火,唱起来跳起来;他不走寻常路,方案让大家定,吃住玩都由大家说了算,他从不领大家去高价超市购物。

  他的付出得到大家的尊重和称赞,每个人在离去时都会把他联系方式要去,也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留下,亲昵地说他要是到北京一定与他们联系,肯定会善待他。

  可是那些挣黑心钱的家伙却实在忍无可忍了。北京来的团往往是最有实力的团,也是导游最愿意带,各大商家最爱招揽的,因为有大利可图。好端端的一块肥肉和资源让这个没用的导游给浪费了,他自己不想获利却阻挡了别人的发财路。这个人早就是他们眼中钉了,早

  就欲除之而后快了。

  于是在付春秋与这个北京团在夜晚围坐在宾馆院内燃着篝火玩乐的时候,几个手拿棍棒头戴墨镜的二流子上来就是一顿打砸抢,人们吓得抱做一团。付春秋如箭上弦,风扫落叶,闪展腾挪,三下五除二就将这几个二流子打得屁滚尿流,逃之夭夭。人们象从梦中苏醒,纷纷围上付春秋,表示感谢,表示钦佩。付春秋大手一挥,继续玩。吉它声又响起,惊魂未定的人玩起来别具一番滋味。

  其实付春秋早就有提防,这么多年得罪了多少人他最了解,早就防着他们这一手,因此,他时刻不忘练武,既要保护自己也要保护好身边的人。

  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等待他的将是更严峻的考验。

  这晚虽然玩得很晚,付春秋也感觉到了累,但他不能去睡,他心里依然牵挂着医院中的人。过半夜了,月亮仍旧高悬在天空,只是有些苍白,整个山林象睡着了,无一丝声响。宾馆距医院不远。他急急地迈开大步,他似乎能听到自己心脏疯狂的跳荡声。

  可是他来晚了,医院那两个病室空无一人,一问值班大夫,说下午就都走了,问上哪了,摇头说不知。

  付春秋头都大了,他一下垂坐在走廊椅子上。这人咋突然就没了呢?他给王佳卉挂电话,关机;给谢婉莹挂电话,关机;给张胜文挂电话。半天,终于接了,说他与谢婉莹及孩子正在去北京的路上。也许他们都回北京了,可是为什么就没人告诉他一声呢?他重新翻阅了一下手机,里边没有一点他们打给他电话的信息。他于他们就象风,他于他们就象不存在。他付出了满腔的情,可得到的就是一场空。空空如也,空得让人心够不着底,就象沉入了万丈深渊,他感到了彻底的冰冷和无助。

  他始而怨恨既而自责,什么也别说了,都是自己无用。没有照顾好王佳卉,害得人家被蛇咬,这是自己失职。可是仅仅是失职吗?他说不清。没有借来钱,在孩子治疗上他无能为力,他为什么不敢向谢婉莹表白?他现在这状况哪有权利表白?可是千不该万不该他们该打电话告诉一下他,他送送他们也好啊!付春秋的心象被人揪着难受,鼻子酸得厉害,眼泪象串线的珠子从脸上悄然滑过,肩膀剧烈耸动。他抱头痛哭,哭得那样伤心,那样刻骨。

  晚上他做了个梦,梦见王佳卉重拾笑脸,在爸爸怀里灿然地笑。梦见孩子的病好了,也灿然地笑,看见他们笑他也笑。可是早上醒来,枕上却湿得一塌糊涂。(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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