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候煜手中马鞭轻敲她脑袋,冷声道:“脑袋长了草是不?猪。”
说完,直起身,马鞭轻轻一甩,喝马前行。
“记好了,本官给你的假只是一日。”
话音未落,马儿已奔远。
“都大哥,明儿早些回廷尉署啊。”雷二虎只当没听到方才二人的对话,上前朝都若离笑笑。
都若离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咬了牙道:“小气大人是与他的女人吵嘴了吗?一来便寻我出气。”
雷二虎呵呵笑,“都大哥,大人没有女人。”
“忻王爷不是说什么云萝吗?还有,他自己不是说买丝帕送女人吗?”都若离瞪眼撇嘴。
“呵呵,那我便不知了。”雷二虎放松马缰绳,道:“我走了。”
“走吧走吧。”都若离挥手。
“小姐。”
崔秋官自她耳边一声喊吓了她一跳。
都若离看一眼远去的雷二虎,转头没好气的瞪一眼那崔秋官,“你乱喊什么?”
崔秋官嘟了嘟嘴,“我哪有乱喊?是你自己走神而已。”
“我有走神吗?”都若离翻了翻白眼,道:“那是生气,都让那小气大人给气死了。”
“有何可气的?那夏候大人不也买咱一方丝帕了嘛,虽然不像两位王爷那般出手阔绰,但亦是大方的了,不是还送了一幅他亲自画的画儿给小姐了吗。”崔秋官眸子闪了闪,羡慕道。
“画儿?那又当不了钱银花,有何意思?”都若离气恼的仰头望天长叹,“当真受不了那小气大人那阴晴不定的性子,我上辈子做了什么错事啊?老天派那样的人来折磨我。”
崔秋官“扑嗤”一笑,道:“小姐,今儿面对这场面,可有忆起些旧事儿啊?有无觉得很熟悉啊?”
“有。”都若离扭头看她。
“啊?真有啊?”崔秋官小眼儿一亮,喜道:“那太好了。”
“有一片空白。”
都若离淡凉扔下一句,甩步往内走。
“啊?”崔秋官一愣,随而哭笑不得跟着往里走。
*
是夜,都若离、仇恨天与凤娘、施柳柳等一众绣娘欢庆同聚,月上树梢才各自散了。
酒意微熏的都若离只身回后院,远远便见仇恨天入了凤娘的厢房,她闪身自廊柱后靠了,只等无动静后再闪身而出,侧头望那皎月淡笑。
师父也该寻个女人好好过日子了,凤娘挺不错,虽曾是老鸨,那也是在替她师徒俩卖命,人家规规矩矩,还是清白之身的。
她正欲举步,那厢门儿“吱呀”一声,仇恨天仰首大步而出,都若离再避已是来不及,只得抬步迎上。
自廊角处,她挠挠头讪笑,“师父,我不是有意的,只是正巧路过。”
仇恨天淡笑,眼底一片温和,大手抚一下她脑袋,道:“今日可有累着了?”
都若离摇摇头,“不累,倒是让师父委屈了,本是大东家亦不能对外说。”
“这有何屈?你也知为师不喜欢那虚名头。”仇恨天眸光微闪,道:“今儿两位王爷和夏候大人,倒是令你左右为难了。”
都若离笑笑,“无妨,反正这阵子折腾下来,我也习惯了,那小气大人就是小气,又要让我识得忻王爷,又不许我接近忻王爷,当真不知他是怎想的,他不敢对忻王爷说,便整**迫我,不许单独去见忻王爷,不许这不许那,总之就是小气加霸道。”
仇恨天微叹气,负手转身看向夜空,“朝堂关系错综复杂,若离,你一切当心,游走在这些王爷当中,并非易事,日后你凡事三思而后行,不明之处便与为师说,切莫冲动。”
“嗯,我知道的。”都若离点点头,左右看了一下,轻声道:“师父,其实我若与忻王爷关系好了,对师父是有帮助的,那样师父便无需巴结那梅相国了。”
“若离,为师不需要你做什么,待这一次你助夏候大人把这案件给侦破了,为师便寻个时机把你许配给扶苏吧。”
“不要。”都若离未及多想便拒绝,抚了抚额道:“师父,我只把他当兄长。”
“傻丫头,你终归是要嫁人的。”
“我……我要寻一个我自己喜欢的人。”
“你不喜欢扶苏?”仇恨天转脸看她,眸光微闪,轻声道:“难不成你看上忻王爷?”
“师父。”都若离跺足,苦笑道:“师父你就别乱猜了,都不是,头儿,你只把他当兄长,那忻王爷是王爷,仅此而已,若我真的寻到自己喜欢的人,我会告诉师父的,头儿那里,师父你可得拦住他,可不许应了他。”
“若是为师真把你许给扶苏呢?”
“不行。”都若离双手扯了仇恨天手臂轻晃,眸光闪了闪,笑嘻嘻道:“我知道师父不会那么狠心的。”
仇恨天淡笑,大手轻拍一下她脸颊,“没个正形。”
“师父,我们置个院子,把凤娘娶进门呗,我不介意她当我的师娘。”都若离灵眸一转,笑道:“仇大人也该有个家了。”
仇恨天敛了笑,淡然道:“置个院子倒尚可,这些年总是住在廷尉署,都未及想那些事,现在老了,也该有个院子,他日告老亦有个住的地儿。至于娶不娶凤娘,师父自有主张,你无需操心。”
“师父有点伤怀哦。”都若离俏皮的闪了眸子,凑到他面前看他。
她知师父为何事伤怀,自古朝堂纷争复杂,身在其中便会身不由己。
现在师父靠上梅相国,而她听说梅相国与庆王是一路人,一想到庆王那个人,她当真不希望自己师父与那样的人为伍。
仇恨天微叹,“人老了,总会伤怀的。”
“师父哪儿老了?三十五便说老了?”都若离撇一撇嘴道。
仇恨天眸子一闪,摆手道:“不提也罢。这两日案件可有进展?”
“嗯,我们查访了小郡王,兴许与庆王爷有干系,不过,未有实证之前,一切只是推测,还有待再查。”
“哦?庆王爷亦涉其中?”仇恨天微惊,侧头看她。
“极有可能,我在想庆王与白掌柜的夫人会有些干系,他……”都若离想起夏候煜的警告,眸子转了转,道:“他庆王府结酒账是很及时,与洛王府不同,洛王府是一个月结一次酒账,庆王爷待白掌柜,似乎有些不一般,不过,这只是我的推测。”
她突然改了口,一是因了夏候煜的警告,二是师父似乎亦有事瞒着她。
仇恨天扭转了脸复望向夜空,轻捋须淡声道:“既便是推理,亦是以实据为大前提,而推理过程必须符合正确的逻辑形式和规则,切不可妄加不符合逻辑的臆测。”
“是,若离会谨记。”
“好啦,回去歇着吧,明儿还得早些回廷尉署。”
“那好,师父也早些歇吧。”
都若离正欲抬步,眸子扑扑闪了闪,沉吟道:“师父,你可记得我们可是秦?”
“若离,你忆起从前事了?”仇恨天侧头看她,眸光中闪了疑惑,亦带了一丝不明含义的意味。
都若离心底一凜,摇头轻声道:“没有,我只是问问师父是否记得?”
看师父这神情,这般问,分明是在担心她忆起从前事。
这一刻,她更坚信师父有事儿瞒着她,可到底对她隐瞒了什么呢?
“哦?”仇恨天似乎松了一口气,眸子微闪了闪,别开脸,淡声道:“师父亦记不得,你这又是听秋官那丫头说的?为师不是与你说过吗?过去之事,过去便过去了,何必纠结?况且秋官不是说了当时才到我们身边没几日,她能知道些什么?你别再为难她又为难自己了。”
“她知道我们姓秦。”都若离拧了拧眉,轻声道。
仇恨天冷厉道:“知道姓秦又如何?若离,你到底想作甚?那是已过去之事,翻出来能有何意义?现在不好吗?过日子往前看,不是往后翻。此事休再提了,回去好好歇着罢。”
说完转身大步离开。
都若离望着那身影没入夜色,若有所思。
*
悬医阁,天都名气最大的医庐。
苏大名医每日看诊只五人,都若离还是托了关系才拿到这看诊名额。
汩汩琴声,檀木香淡绕,倒不像是医庐。
跟随着药童才入到内堂便遇到了一个人,月忻宣。
药童急忙施礼。
都若离愣了愣,亦跪落施礼。
月忻宣透澈淡静的眸光看看都若离,侧头细想,拧了拧眉,一丝愠恼自眸内急速掠过,大步至都若离面前,道:“你这是作甚?”
“我……”都若离惊讶抬头,长睫急闪,“小的没作甚呀。”
他这是什么意思?
莫名其妙的扔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她没惹他的呢。
“你是信不过小王是吗?”月忻宣轩眉深蹙。
“小的不敢。”都若离只感莫名其妙。
月忻宣眸光微闪,上前拉她起身,抿抿唇道:“起来,随小王走。”
“这是?”都若离水眸中闪了疑惑,轻声道:“小的约了苏大医呢。”
他怎会在此处?
月忻宣转头向那药童,道:“你且起来吧,你去禀了苏河,就说这一位都公子随小王走了,得空了小王再来看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