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舞Bloody Dance
……
……
发生了什么!我的身体————
凯芙心中一惊。没等她反应过来,有什么滚烫的异物以极快的速度,猛烈地穿透她的喉咙,一大股温热,血腥味的恶心液体喷涌而出。
……
……
我中枪了!我……该死————
我……我感觉不到……我的四肢,我的知觉……
越来越……重了……
她拼命稳住手中摇摇欲坠的东西,直到软绵绵的膝盖砸在地上,她的手指才软了下去……
……
……
有人吗……救救她……
救救娜塔莎……
……
……
眼前一片虚幻的白色光圈,还有模糊的人影……渐渐地,那片白色被染成一片血红。
火舌吞噬着她的肌肤,痒痒地,带着奇怪的酥麻,但身体却越来越冰冷……
……
……
别……
她堵住伤口,双手沾满了热乎乎的液体,
别,流血了————我要热量……
好冷……
好冷……
……
……
“我们……需要……带她出去……”
“需要时间,需要……人手……”
想想办法!你们一定有办法!
……
“我们……自身难保。怀丝,结束了……”
……
我绝不会把她丢在这儿!你们是为了她来的,我知道!你们也不会丢下她!
……
求求你们,试试……她还有救。我看得出来,她还有救……
试一试吧……
……
……
谁,是谁————
请你们……
她剧烈咳嗽起来,混合着酒精和铁锈味的冰冷空气倒灌进肺部。
……
冷静,冷静!你没事的!
不要乱动!你们把她按死了,不要乱动!
……
嘈杂的人声,混乱的警笛……
不!不要把我交给他们————我不————
她急切地扭动起来,却感到被一千只手按在地上,身子随着一阵阵颠簸而颤抖。
救救我,我不去!
……
……
别担心,我在这里。
……
……
那道白色光圈下,是那个人波澜不惊的面孔,没有感情的眼睛藏匿在深褐色的战术目镜下。
救救我!不要把我丢给他们……
她拼命向他伸出手去,想拉住他的袖子。
尼摩!
她撕心裂肺地喊着,嗓子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尼摩!尼摩!你听见了吗!
“嘘,嘘————我在这里。”
一只手在她脖子上摸索着什么。
尼摩!你在干什么!我快死了————
“嘘————节约点力气吧,不然……那样太痛苦了。”
你在说什么!我需要帮助!需要……急救,现在!
“没人能救你,我很抱歉。”
他的食指轻巧地勾起银月挂坠。尖尖的月牙滴着鲜血,她自己的血,鲜艳的红色刺痛了她的双眼。
那是什么意思!尼摩————
他怎么了?
“你已经够努力了,凯芙。真的……够努力了……”
不!他怎么了————告诉我!!!
“好好休息吧,爸爸的乖女儿……”阳光将他的身影拉得无比细长,“他也会在下面等着你……”
不!!!
回答我!!!
……
……
“我说了,把她……按好……”
“不要……乱动……否则……”
……
你————
别走!
回答我!
……
她奋力向外抓去,一把扯掉了那个人的大衣袖口。
他漠然回头,光溜溜的手臂上,绘着一副丑陋的纹身。
“这是————”
枯萎的玫瑰花,缠绕着一条张着血盆大口的眼镜蛇。
“这是什么!”她的心脏剧烈地收缩起来,“这————这纹身是什么!!!”
猝不及防之下,那条眼镜蛇突然从纹身上跳起,尖利的毒牙直朝她的喉咙奔去。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来,反手扼住了那怪物的脖子。
……
……
娜塔莎!你怎么了————
放手!放手啊!
……
……
她紧咬着牙关,指甲深深陷入那怪物的鳞片里。
眼镜蛇低下头,带分叉的舌头从她的下巴一直舔到眼睛。
“离我远点!你这东西————滚开!”
“滚开!!!”
……
娜塔莎!是我————
请你……放手……
……
……
他也在下面等着你,凯芙。
那个男人的形象慢慢化为一片雪白的骨灰,周围的建筑物连同一起朝地心陷下去。
世界崩塌了。
……
……
“够了!!!”
凯芙猛然惊醒,头顶强烈的光线刺得她没法睁眼。她尝试转过头去,却因侧颈部撕裂的疼痛而停止。
“该死————你,把手……放开————”
破碎,咬牙切齿的声音从一个嘶哑的喉咙里传来。芭琪拉·苏博科娃半跪在凯芙身边。她瞪着眼睛,挣扎着握住凯芙的手腕,想把那只扼住她喉咙的手推开。
“娜塔莎,没事了!你没事了!”怀丝低身俯下,轻轻抚摸着凯芙的额头,“芭琪拉————她现在站在我们这边!她和伊里奇救下了你————请你,把手松开……好吗?我知道这很难解释,但是我保证……他们不会伤害你了————”
她紧紧抿着嘴,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当她眨眼的时候,一滴挂在睫毛上的泪珠滴落下来,落在凯芙冰凉的嘴唇之间。
“怀丝……”她迷迷糊糊地呢喃着,手指不自觉松开,“怀丝?”
“我受够了!”不等怀丝开口,芭琪拉用力起身,气呼呼地揉着被凯芙抓伤的地方,“你!给我躺好,不许乱动!如果下次再像这样————”
“芭琪拉!”怀丝责怪道,“她是个伤员!”
“没见过哪个伤员这么发神经!”正在气头上的芭琪拉根本听不进去,“你也一样,怀丝!我最后警告你一遍:把,她,看,好!”她这几个单词几乎是从牙齿缝里蹦出来的,“如果她下次再敢乱动,我决不会再管这小孩的死活!”
她抽出一叠绷带,居高临下地望着凯芙。她的额角还带着和凯芙战斗时留下的伤口。
“给我听好,现在……我要把这东西敷在你的脖子上————别动,别动!”不理会凯芙惊恐的眼神,芭琪拉将一大瓶红色药水倒在绷带上,“你还没死呢!子弹擦着颈椎穿了过去,也没有碰到颈动脉————能从她手下捡回一条命,你他妈真是够硬的!不过,这不意味着咱们这儿万事大吉了————”
她使劲推开凯芙在空中挥舞的手,
“————你给我按住她,怀丝!你听见没有————现在,数不清的家伙:联邦警察,军队,欧美中三国的特工,都知道我们丢了,正在发疯一样把柏林翻个底朝天呢————不,手给我拿开————我们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你明白吗?我们要离开这里!我不想因为你这样一个累赘,到时候害我手下的兄弟丧命————所以,你得给我赶快好起来,知道吗?我不会用担架把你抬走的!”
她放下药瓶,一手托着绷带,一手粗暴地按住凯芙的肩膀。
“放松,放松!不要绷着肌肉————因为这可能有点疼……”
她向怀丝使了一个眼色,
“是的,我是说……非常疼。”
没给凯芙反应的时间,芭琪拉一下将涂满药水的绷带按在她的伤口上,然后迅速拿出一团抹布,塞住了她的嘴巴。
“唔————唔!!!”
听见凯芙淹没在喉咙里的尖叫,怀丝的脸顿时拧作一团。但为了药效,她只得竭力按住凯芙的手腕,一边靠近凯芙的耳边轻声安慰。
“行,这就差不多了,”
芭琪拉蛮横地将绷带缠上三圈,用胶布缠好。凯芙的脸因充血而涨得通红,从耳根到下巴的肌肉因药物刺激带来的疼痛,在脸上一阵阵地痉挛。
“我……没法呼吸了,”她气若游丝地呼唤着,“太紧了,怀丝————”
“处理方法就是这样,你别怪我啊,”芭琪拉不耐烦地摆摆手,“先止血,等伤口开始愈合了,你可以给她稍微松下————反正,我也不用把她绞死在这。”
她长舒一大口气,摇摇晃晃地走向旁边的桌子。
“你……不要紧吧?”怀丝担心地望了一眼芭琪拉。她额角的伤口似乎又开裂了,一缕鲜血顺着眼角缓缓流下
“你得问她,”芭琪拉头也不回,指了指躺在床上的凯芙,“当时,列车上————不,我他妈的,不想再提起这件事。好了,怀丝……甭提了。”
她提起一件背心,戴上她哥哥的毛线帽,推开阴影中的一扇门。
“该你照顾这小孩了,怀丝,”她整了一下衣服,,“我得去找我的哥哥————咱们的航班,应该快到了。我去看看那边准备得怎么样。”
“你这家伙,芭琪拉……”凯芙被憋的一口气堵在嘴里,“给我回来,我有问题要问你————”
芭琪拉停在门口,慢慢回过身来。寒风夹杂着雪花,顺着门缝吹了进来。
“小公主要乖乖睡觉,不要说话,”
她的语气带着令人讨厌的嘲讽,
“等我们准备好航班,如果我发现,你还是没法下床————那我可要把你丢这儿了。”
“芭琪拉!”怀丝听起来真的生气了,“我们说好的!”
“开个玩笑,吓唬吓唬她,”芭琪拉耸耸肩,“你好好养伤吧,小公主。现在的你……可真的是累赘啊。”
她短促地笑了笑,回过头,用力锁上铁门。她的身影消失在无尽的风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