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海楼的书中对此有过描述,只是梁溯寒还在化境,约略的看了一下,现在见韦一物动用真气,知道生死存亡的时刻来临了,当下,也如韦一物一般将体内的劲气灌注在青狼刀上,整把刀都在兴奋的颤抖着,一如梁溯寒的内心,刀身发出淡青色的光辉。
今日之战,虽死又如何?能以化境中人逼得剑宗少剑主动了真气,已经没有什么遗憾的了。
韦一物本不想动用真气对付梁溯寒,但梁溯寒的难缠超过了他的想象,若在平时,他的剑法其实并不弱于梁溯寒的刀法,只是这几日接连倒霉,心中只剩下一股怨怒之气,因此并不能平心静气的应对挑战,无论刀客还是剑客,自信才是最本质的力量。
韦一物悬于半空中,身周的真气疯狂涌动着,梁溯寒持刀站在地面上,通过地听术感受着大地的震动,温暖而浩大的力量逐渐包裹住他。
本是晴空万里,忽然起了一阵狂风,灰尘大作,台下的人几乎要睁不开眼。
韦一物大喝一声:“死!”如有实质的剑光水银泻地一般从半空中落下,速度并不快,如流水。
梁溯寒也大喝一声,刀光拔地而起,整个祭台先是一阵摇晃,接着一声沉闷的炸响,梁溯寒站立的地方起了一阵烟雾,而烟雾中已经没了人影。
石头和木头在台上大声的喊着,“兄弟,兄弟!”但根本不会有人理会他们。
失去了真气的支撑,韦一物缓缓落下,经脉中一阵刺痛,本就没有痊愈的内伤又开始隐隐作痛,不过一切都是值得的,那个顽石一般的刀客已经在他的剑气下烟消云散了,旋即他又想到了什么,若是这个刀客真的死在自己剑下,那自己可就犯了玄武令!
这让他不由得的感到恐惧,刚才气愤之下没有留手,现在后悔也有些完了,北方玄武谢家,是从上古大战就存在的古老家族,就算是剑宗也护不了自己。
正在他心中乱想时,忽听得祭台之下有了动静。
一个人影从下面跃出,落到祭台上,他全身都沾满了木屑和灰尘,衣服也破损了好几处,嘴边还有淡淡的血迹,整个人看起来狼狈至极,但他的眼睛却像火焰一样燃烧着。
“你还没死?”韦一物说不出此时时怎样的心情,居然松了一口气,不过很快,他便感到更加的愤怒,为什么他还不死!
梁溯寒拍了拍身上的杂物,有些心疼这身新衣服。
台下七少爷无比激动的拍手叫好,在一片因震惊而沉默中显得突出。
“你叫什么名字?”韦一物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审视这个对手了。
“梁溯寒!”事实上,梁溯寒体内的情况比韦一物还要糟糕,韦一物的真气还在他经脉中冲撞,不过他没有半点沮丧,只有兴奋,实战时提升战斗力的最好手段,有这么一个天命强者给自己喂招,实在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当然,他能活下来,也是因为韦一物的轻敌,他本就在昨夜受了内伤,十成实力只发挥出三成。
现在台上台下没有一人敢嘲笑梁溯寒了。
归尘轻咳了一声,“刀剑之争乃是你们剑宗内部之事,今日却是王家祭天之日,而且吉时已到,两位若是有什么恩怨没有解决,可以事后再行切磋,不知镇天王殿下意下如何?”他不问韦一物,而是问镇天王,其中的意思可就值得玩味了。
镇天王此行的目的正是为
了王万全,现如今大殷局势微妙,牵一发而动全身,西北若是出了乱子,整个大殷都会被波及,“这是当然,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大殷自立国之日起,就禁止人祭,依本王看,换上三牲即可。”
有了镇天王和归尘的定论,其他人就算有什么不同意见,也不敢说出口。
韦一物狠狠瞪着梁溯寒,但梁溯寒没心思理会他的恶意,和蛮人兄弟一起下台,刚准备会合七少爷,一起离开这是非之地,台上传来归尘的声音,“小兄弟,这次盛会百年难得一见,何必匆匆离去?你可上台来。”
台上和台下意义大不相同,不少人嫉妒羡慕的看着他。
萧铭也在身后喊道:“梁兄弟!”他知道梁溯寒心里有些埋怨自己,但自己实有说不出口的原因。
梁溯寒暗想自己也不可能这么容易离开,于是又返身回去,早有王家的下人增加一副座椅,摆在佛道剑三家之后,靠近萧铭。
玄机子不满道:“区区一介刀客,怎么和我们坐在一起?”也只有他直接说出来,当然,也只是发两句牢骚,没人把他的话当一回事,柯道冲倒是不在乎这些,而寂空和尚正在闭目养神。
萧铭本来像好生与梁溯寒说话,但玲珑公主一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萧铭也就不好意思开口。
“诸位,有请王家家主!”薛一凡见时候也差不多了,扬声道。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句话转移了,毫无疑问,王万全才是所有事件的核心。
几声鼓动,接着便是锣号齐响,从王家内宅中走出一众身穿七彩衣服的童子,中有一人白衣胜雪,身躯雄壮,虎步龙骧,气势非凡,此人正是王家家主王万全。
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通道,王万全缓缓走上祭台,回望中人一眼,又径自走上最高的祭台。
“王家主稍等片刻。”镇天王忽然出身道。
而梁溯寒胸前的四魂珠一阵灼热,心中不禁一震,除了那日面对沧溟的血身,四魂珠大部分时间都沉寂着,没想到今日居然有了这么大的反应,难道有什么厉害的凶兽隐藏在人群中?
被镇天王叫听的王万全转过头,一脸微笑,不过他的脸异常的苍白,“镇天王有何赐教?”
镇天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王万全,“王家主气色似乎不太好?”
王万全道:“我从没有像现在感觉这么好过。”
“他不是王家家主!”台下忽然响起一声略带稚嫩的少年声音。
彷佛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水中,整个湖水立即沸腾起来。
梁溯寒看着台下发声的七少爷,七少爷神情异常的激动。
台上的薛一凡脸色一变,“你是那家的野小子,在此胡言乱语。”
看着七少爷卷进来,梁溯寒一阵忧心,但王万全是他的父亲,血终究浓于水。
归尘和紫心柔两人的脸同时沉下去,在场这么多天命强者没有看出破绽,一个孩子居然能看出异样来。
王家的族人们也纷纷骂道:“哪来的野小子,休要胡言乱语,快滚。”
王万全却像没有听到一般,一直看着镇天王,几个王家的护卫冲入人群,想要捉拿七少爷,梁溯寒本想起身帮忙,后来一想,若是这场风波就此消弭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毕竟一个凡人卷入这种纷争中,实在太危险了,萧铭大
概也是同样的心思,见梁溯寒没动,也没有出声。
但他两人不动,不代表着其他人不动,镇天王等的就是这个机会,“等一下,让这个孩子上来!”
紫心柔却道:“一个胡言乱语的孩子而已,镇天王何必当真。”
镇天王冷哼一声,“上来!”这三个字彷佛带着某种魔力,整个广场的人都感觉心脏骤停了一下。
王家护卫自然不敢再捉拿七少爷。
七少爷被镇天王的声音震慑住了,呆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的爬上祭台,站在王万全的面前。
“你是什么人?”王万全的声音很平和,就像庙里的和尚,没有丝毫感情波动,似乎眼前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不与他相干。
然而七少爷眼中已经涌出热泪,他十岁便逃跑出王家,在外漂泊了将近六年,曾经的孩子已经长成一个聪慧的少年,和西北很多人一样,他的皮肤呈现健康的黧黑色,面容带着坚毅,只是脸上还稍有稚气。
王家雄踞西北,找一个孩子按说不是什么难事,但七少爷太过聪慧,多次逃过王家的追踪,王家寻找了大半年,没有消息,也就不了了之,毕竟王家子嗣众多,而七少爷只不过是当初一个下等侍女所生,再王家本生就没什么地位可言。
正如七少爷所说,自己是王万全众多儿子中的一个,而王万全却是他唯一的父亲。
看台上的王家族人愣是没有一个人认出这个王家的骨血。
七少爷因为情绪激动,支支吾吾的,没说出一个字了。
镇天王温和道:“孩子,你有什么就说什么,本王为你做主。”
七少爷难得看了一眼梁溯寒,“他不是王家家主,或者说,现在的他不是!”
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七少爷略显稚嫩的身体上。
镇天王道:“你为何会这么说?”作为站在巅峰的人,镇天王也看出面前的这个王家家主有异。
七少爷道:“凭感觉。”
这一下台下都炸了锅,感觉被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耍了。
薛一凡道:“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他很愤怒。
七少爷擦了擦眼中的泪水,当他抬起头时,脸上的稚气和软弱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凶悍神色,他本就是个无法无天的主儿,此刻又有镇天王撑腰,自然是不惧薛一凡的咄咄逼人,“王家的男女老少都死完了吗?轮得到你这狗泼才来作威作福?你知道我什么人吗?说出来,吓死你!”
薛一凡不知七少爷底细,还以为是那家的恶少爷,当众被这小子辱骂,脸上也是挂不住,“王家主将王家的大小事宜交托与我,我自然要为王家尽心……”
七少爷抢断道:“现在王家主在这里,轮得到你来说话?”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不期然的落在王万全身上,而一些头脑灵光的人也发现了问题,王家家主在此,为什么这个客卿还越俎代庖?
要知道王万全生平以精明强干著称,王家正是在他运筹下蒸蒸日上,以西北偏鄙之地,荣升大殷第一世家,这样一个人怎会容得一个客卿在大庭广众之下为自己代言?
镇天王目中精芒闪动,归尘这个人的大名,天命强者境中谁人不知?他出现在王家,本身就代表着王家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