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尉一路护送凤寻和楚歌回宫,一直进了两重宫门,才在楚歌的吩咐下躬身离去。
这一路上凤寻一直处于昏迷,呓语不止。她似乎受了什么大的惊吓,娇小的身子蜷缩在楚歌怀里不时地发抖。少年感觉到凤寻的不安和恐惧,不自觉将她搂紧,脚下生风,灯火明暗中线条清晰的面廓悔恨交加。
等候在飞来阁的红叶,一听到楚歌凌乱无章的脚步声,心中顿时警铃大作,飞身迎了出去。一见到主子倒在楚歌怀中,而对方又是一脸的焦急和心痛,脱口而出:“殿下怎么了?”
“先进去再说。”楚歌顾不得解释,直接冲进寝室,将凤寻轻柔地放在床上。这才注意到那张似笑非笑、似哭似怒的面具还盖在凤寻的脸上,便伸手小心翼翼地拿去。
苍白发青的小脸出现在眼前,睫毛微微颤抖,粉唇被咬得都是牙血印,有的甚至已经结了痂。楚歌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心痛如绞。
转身看到红叶还候在一边,少年像一头发怒的狮子,双眼通红,低声怒吼:“快传太医,现在!”然后轻声回身,跪在凤寻的床边温柔地替她掖掖被角,顺顺发丝。
红叶深深地看了楚歌一眼,随即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飞来阁除了守在暗处的侍卫队,竟然没有其他下人了。舞袖等人陪着假凤寻去参加宴会,就连兽兽也被凤寻劝导后,也跟去了。楚歌发现凤寻的不住地流冷汗,便起身要去打水。
“别……带我走……求……”少女苍白透明的脸皱成一团,淡眉如山峰聚拢,牙齿不断打颤。少女的小手紧紧地抓着楚歌的衣袍,无助地乞求着,“我们什么也没做,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们?”
少年的心被猛敲一记,这样的夜儿,那么脆弱,那么无助,直揪得他的心撕裂般疼痛。愧疚不断冒上心头,他俯身握住凤寻的手,低喃道:“不带你走,夜儿,对不起~对不起~”
梦中的凤寻置身在大片大片的火海之中,分不清是漫山的火鸢花,还是漫天的熊熊火焰,亦或是成海的鲜血……到处都是惨叫声,刀剑没入身体的狂喜声,火矢肆意扫射的尖叫声,还有人们绝望不甘的呼喊声,交织成一曲生命断章。
少女一袭纯棉白裙,早已沾染上妖冶的火色,盛放着愤怒的花朵。她干净的五官充满了恐惧和不解,一双血瞳悲戚万分。她茫然无措地在鸢尾花丛中奔跑着,奔跑着。那染红了天际的,不是火光,是她族人奔腾的鲜血。
“住手,不要再杀了!我们什么也没做!也不会做什么!”少女看到族人被砍飞的头颅,绝望地嘶吼着。这样的喊叫声被淹没在屠杀之中,惊不起半点波澜。她挡在族人面前,对着那帮侩子手哀求道:“我们没有做什么,也不会做什么的,别杀了。”
当冰冷的刀剑无情地刺入了温热的身躯,少女只觉得一阵透心彻肺的冰凉。又是一剑,直接扎入跳动着的心脏,依然是彻骨的冰寒。血丝自嘴角蜿蜒而下,在如雪的脸上抹上一笔异彩。
少女吃力地抬头,死死地盯着那些侩子手。冰冷无情的目光告诉她,屠杀是不会停止的,不会停止。
“呵呵……呵呵呵……”少女的脸上浮现笑容,绝美魅人,又干净透彻。那一瞬间,漫山的火鸢花如同得到召唤一般,开得越发灿烂;仿佛有了生命一般,无风狂舞。
在杀手惊艳的目光下,少女以手指天,一字一顿道:“即使你们蒙上了脸,可是,我记住了你们了。你们的眼睛,我的眼睛记住了你们的眼睛!生生世世,轮回无数,我依旧会记得你们!”
踉跄起身,白裙飞扬,手指舞动的鸢尾花,笑如神明,狠如修罗:“就让我的族人,化生朵朵火鸢。就让你们的灵魂,刻上火焰的痕迹,无处遁形;就让……”
“哗”,一颗小巧的头颅飞到半空,再重重跌下,滚落在花丛中,却不沾半点尘土。少女的头颅面朝凶手,满脸的恬静安详。那双血瞳如活着一般,璀璨含笑,干净的五官纯净如稚儿。
众人瑟缩,竟然不敢靠近。
“既然她的眼睛那么厉害,就挖了她的双目。既然他们都化生火鸢花,就让这讨厌的花从此绝迹!”冰冷凶狠的话语在耳边久久回荡,余音不绝……
“夜儿,夜儿,不怕,不怕的,没事了没事了!”耳边似乎有谁在一直呼唤自己,凤寻想睁开眼看看是谁,是谁这么温柔、这么担忧自己。是谁,在满目沧夷中给了自己一份安宁。
只是任她努力良久,也不能张开眼睛,不久就昏昏沉沉再度陷入黑暗之中。
楚歌发现少女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心中着急不已。拉过一旁诊断的王太医,急切地询问:“这是怎么了,你快看啊,这是怎么了。夜儿会不会有事?会不会!”
王全喜使劲摇头,连说了好几个“没事,没事”。他心里也是急得不得了,殿下,其实就是梦魇了。这说轻也轻,说不轻也很危险。一个不小心,储君就可能醒不来了。
“楚……公子,让王太医好好开方子吧。殿下的病要紧。”红叶不得已出声制止。楚歌才觉察到自己失态了,不太甘愿的守在凤寻旁边,一双眼睛热烈异常地瞅着王太医。
“殿下这病,是心病。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当即之际,就是知道殿下为什么这样?”王太医斟酌着,谨慎地酌词,不敢有半分闪失。
红叶的眼睛即时看向楚歌,面带疑惑。
“是我不对,不该丢下夜儿一个人去买糕点,买回来的时候我就找不到她了。后来听到她唤我,才循声找到她。夜儿已经……”楚歌越说越愧疚,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是我该死。”
“这……”王太医为难了。不能知道触发殿下梦魇的原因,就无法对症下药。唯今之计,可就只能靠殿下自身的意志力了……
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躺在床上的少女有了动静。她依旧被梦魇所困扰,不停地冒汗,楚歌怕凤寻再咬伤自己,在少女张口的那一刻,眼明手快地将手挡住牙齿,剧痛瞬间传来,血流不止。
“快拿布来,不要让血呛着夜儿。”少年连忙说道,丝毫没有感觉疼痛似地,担心的是自己的血会呛着少女。看着少女呜咽不止,轻柔地又笨拙地安抚着。
忽然,少女的眼睛睁开,炯然发光,戾气弥漫。但在看清楚歌的那一瞬,旋即回复清澈,弱弱地看向楚歌。她记起来了,是楚歌,在梦中一直是他的声音,穿破天际传到她的耳中。
“苦(楚)可(歌)……”软软地唤道,在楚歌惊喜交加的目光下勉强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楚歌喜不自禁,上上下下地瞧着凤寻,一直呵呵傻笑,不知所以。
“呜呜呜呜。”凤寻吃力地往下瞧,示意楚歌把手拿开。楚歌才腆腆地将手拿走,随便找了块布一裹。
“手,疼吗?”那只手,已经鲜血淋漓,方才瞥见的还有好几个深深的血洞,见到少年憨憨摇头。淡眉不由微皱,嗔怪道,“怎么会不疼?榆木!让太医给你瞧瞧吧。”
“一会再瞧。夜儿~还难受吗?”清秀的眉眼忧愁久久不散,想要替她擦擦汗,手到半空就垂了下来。怕,弄脏了她。
“楚歌你先叫太医看手,我已经好了,想换身衣服。”刚刚出了汗,现在身上是又冷又粘,十分难受。
楚歌一听,便急忙拉了王太医出去,走之前还再三叮咛红叶好好照顾。说得多了,看到红叶一直平板的脸似笑非笑,不由不好意思地红了红脸,蒙头出去了。
“我有说了什么吗?”少女起身,在红叶的帮助下除去身上湿透了的衣服,将头发放下。
红叶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止。“有。主子昏迷的时候,一直说‘不要带我们走,我们什么也没做,不甘心’。”主子醒来后,似乎更加沉敛了。
“是吗?”少女微吟,血瞳波澜不惊,沉静如水。“凤瞳……凤杳然的眸色也是红色的吗?”那是谁的梦,连自己也身在其中。是别人的记忆混乱了,或真是她自己的记忆。
红叶弯身为凤寻换鞋,引了她进入隔壁的浴池,调好水温。一边回答:“挽凤正史上便是这么记载的。据说,凤杳然的眼睛是在一次战役中变成血瞳的,那次战役导致全军覆没,只剩统帅凤杳然存活。还有传说,真正的凤杳然其实也死了,只是凤神借助了他的肉身,让他复活了。”
少女娇俏的身体没入水中,趴在池边,阖眼低喃:“已经复仇了啊~那就没我什么事了……”
半个时辰后,凤寻梳洗好后,就进了大厅。
“夜儿,你没事了。”楚歌一见到凤寻来了,便快速迎了上去,他都等了好久了。“有没有地方不舒服?”目露关切,生怕凤寻有什么内伤没被发现的。
少女淡淡地笑着,有点撒娇的低侬软语:“没事了,楚歌。都上好药了。”
“对不起,夜儿,是我没照顾好你。你打……我任你处置!”眉宇愧疚泛滥,这一个晚上,楚歌差不多把他毕生的悔恨都用尽了。
“是我不对,只顾着任性了。”凤寻拉着楚歌一同坐下,血瞳真诚晶莹,“谢谢你,楚歌,是你将我从噩梦中唤醒!”那种悲沧的绝望,漫天满目的火色,焦灼的人疼痛不已,是楚歌,将她拉了出来。
楚歌脸红了红,郑重许诺到:“夜儿,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伤害了。”清秀的五官纯良无比。
少女心满意足地点点头,笑得更加灿烂了。
王太医回太医院的路上,碰到了参加晚宴的‘凤寻’,硬着头皮行了礼。在深宫之中,有些事情,只能心里明白就行了。
当晚,挽凤储君梦魇的事情就被压了下来。凤寻因为余惊未了,楚歌便留下来作陪,守在她的寝室门外,整整一晚,第二日一早留了口信就回军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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