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潇一个人回了寒松山庄。客房里,他的一切东西都没动过,桌上还摊散着他做的布偶。
他总觉得兰雅夫人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话是连她都不能说出来的,却又是这次审判的症结所在。白潇想啊想,就是想不通。换做正常人类,想问题想得太深入,会不由自主的睡过去。可白潇是吸血鬼,很不巧,夜晚是他的活动时间,想倒时差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心烦的时候就喜欢胡思乱想。白潇想到风牙堡的那些吸血鬼伯爵,他们那可怕的摄魂术,不仅仅是魅惑可比的。多少被摄魂的人,甚至能将自己都遗忘了的秘密给倾吐出来。如果自己能修炼到吸血鬼伯爵的层次,刚才也不会打得那么狼狈。可是修行到那种境界,得吸多少血啊。
一想到血,白潇似乎又闻到了让他陶醉的血腥味。醉人、芳香,让他不由得咽下口水。这属于人类的血液芳香,他也只尝过一次,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吸食人血,从此他就成了个素食主义者。今天真是累坏了,怎么会产生了闻到人血的幻觉?
不,不是幻觉,白潇真的闻到了人血的味道。
那味道很淡,却逃不过吸血鬼的嗅觉。按理说这里是寒松山庄,有那么多的医馆,有人受外伤流点血也不是什么大事,可那种伤在外院就能治。可是这血腥味那么近,就像在白潇附近一样。在这附近,会有人受这么重的伤吗?
还真有。白潇想起来了,刚才被兰雅夫人砍了一剑的那人不是带伤逃跑了吗?难道他就在附近?
白潇带伤寂空双刀,趁着夜色的掩护潜伏出门。他跳上一颗松树仔细辨别,发现那血腥味是从中院飘上来的,正好就在客房小院的下方。白潇轻轻一跃,朝着味道跳了下去,稳稳的落在一栋二层小楼楼顶上。
不需要揭开瓦片,白潇超强的视觉透过屋顶望向屋内,四个人的生命反应清晰的印在他眼里。三男一女,四个人的反应都非常明显,修为都不低。
他凝聚心神,仔细向屋内听去,只听有人说:“陈兄,你是怎么搞的?让你去弄死那小子,你反而带了一身伤回来。要是传出去,你们耀光宗的名声怎么办?”
姓陈的那人忽然暴怒道:“你行你上啊。我已经往那小子的饭里下了锁魂散,可竟然没毒死那小子,反而被他控制了我两个弟子。不知他是不是和兰雅那妖女联手了,把我骗到山庄外差点杀了我。难不成那小子真是龙族,百毒不侵?”
“别再说这种屁话。”那个女子帮姓陈的包扎好伤口后冷笑道:“如果他真是龙族,我一个小小的寒松山庄早成平地了。他可是在我们家的地牢里住了大半个月呢。”
这女人竟然是南伯夫人?白潇这一下吃惊不小,他怎么会和东郑国的人混在一起?
这时只听另一人说:“南伯夫人,我倒想问问,你说他不是龙族,那他是怎么从牢里逃出来的?据我们所知,这地牢当初可关过不少强者,我们几个进去都要费点功夫出来,他可是个小孩啊。他不是龙族,那是什么?”
南伯夫人沉默了一阵后说道:“怪物,没有名字的怪物。”
“是啊,怪物。那你为何不把那怪物当场击毙,反而把他带回你们家来?”
“我怎么知道他是个怪物?”南伯夫人反驳道:“他出现在遗恨戈壁,距离我们那么近,我以为计划已经被传到了妖境,那些妖魔已经派刺客来了。你们别忘了,宫中被盗的不止是恶魔法典,还有我们对妖境几十年的调查和计划。你们自己想想,要是他是妖境的探子,要是那些计划和调查落到妖境的那些妖魔手中,我们会有什么下场?试问,你们谁能架得住那些妖魔的进攻?”
白潇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不是因为这些修行者的精英们在策划着进攻妖境,而是这些人怎么会有这么奇葩的想法?别说废都崩溃之后,就算那个废都曾经是天下最大、最辉煌的城市之前,暗夜族裔们也从来没有踏足过中正洲南部,他们这进攻妖境的想法究竟图个什么?兰雅夫人说得对,这些修行者越来越没个修行者的样子了。
现在白潇懂了,为何南伯夫人会劳心劳力的将自己关起来,原来就是怕自己是妖境的间谍啊。好吧,他既然把白潇定义为间谍了,不妨在审判的时候给她来点惊喜吧。
继续听下去,那群人不再纠结白潇,而是话锋一转,开始讨论兰雅夫人。
耀光宗的陈姓男子继续说道:“后天就是辩审会了,那个小怪物先别管。倒是兰雅那边,南伯夫人你看紧了,不准她再走漏任何消息出去。法典一丢,她恨不得嚷嚷的全天下都知道。东郑国十二府不知花了多少人力财力才止住消息传播,朝里的将军对我们耀光宗很是不满。我们可正争取国教的地位,别让她坏了事。”
“你以为我们做的就少吗?”另一个男子说道:“境尘宗将看守法典的任务扔给我们闻道院,法典丢了我们上上下下被处分了五十多人,他们倒是乐的清闲。出了事,他们各地的分坛立刻装样子,施福音,十一个府的百姓现在只相信境尘宗了。”
南伯夫人一拍桌子,喝道:“够了,别诉苦了。你们给我想想办法,怎么让兰雅那个贱人永远消失。我和她曾经有过点情谊,你们不会指望着我去扳倒她吧?来求我的是你们,别以为我就要给你们背所有黑锅,他罗子难可还打着我们家的主意呢。我的原则只有一条,她余花派上了寒松山,就没有再出去的路。”
白潇心中说不出的惊骇,余花派竟然掉进了敌人的陷阱。这些名门正派,竟然要将自己的失误全扣在几个女子身上,天下还有比这更不要脸的事情吗?今天下午,白潇赌气说要协助余花派,原本只是个戏言,可现在他决定了,余花派上了这山,他就要让她们再下去。
主意拿定,他轻轻一跃,跳回自己的客房去。他现在急切想将今晚所听通知兰雅夫人,但想到刚才她镇定的样,似乎是早就知道。现在去,也只会惹她生气,不如明早再说。
白潇盘算着怎么帮余花派脱罪,手中做着给依琳的布偶,不知不觉天亮了,布偶也做好了。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白潇带上布偶就去见兰雅夫人。余花派都被安排在中院偏西北角一个独立的小院,四下里无人,白潇轻轻敲了敲门,安静的等着。
不一刻,有人来应门了。开门的人白潇见过,是那天来叫依琳的侍女。白潇说明了来意,又托她将布偶转交给依琳。那侍女将白潇打量了一番,对他笑了一笑,笑的十分之妖艳。她让白潇等着,自己进去了。
白潇杵在原地,那天的感觉又来了,这侍女他好像真的认识,而且是个熟人。但这种熟悉,不是让白潇感到舒服的熟悉,反而是下意识想和她保持距离的熟悉。不应该啊,这个侍女长得很性感,面容十分勾魂,一双眼睛含情脉脉,随便一瞥就让人忘不了,连白潇都有点把持不住。照理说,这样的人白潇不该忘记啊。
过不了多久,那侍女回来了。她又是冲白潇妖艳的一笑道:“夫人说和你没什么好谈的了,她希望你记住昨晚她说的话。至于小姐嘛……布偶她收下了,只是还是不肯见你。不过别着急,小哥。依我的经验,你有戏哦。”
白潇听得莫名其妙的:“有戏?有什么戏?”
“还来,别装了。”那侍女笑道:“你不是对小姐有意思吗?看你们出双入对的,我都懂。闹矛盾了吧?别急,小姐这几年在家憋坏了,脾气不大好。收了你的布偶,就证明原谅你了。加油,我看好你。”
这侍女都扯什么啊?说的白潇已经和依琳是一对了一样。虽然白潇知道五千年前女孩子结婚都偏早,可依琳现在才十岁,他可大出依琳不少,这画面太不和谐了吧?搁五千年后,要是白潇牵着依琳的手说两人是一对,恐怕早有热心人士报警了。
白潇摇摇头,不想和这侍女鬼扯了。刚准备回屋,忽然心血来潮,向这名侍女问道:“这位大姐姐,敢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侍女捂着嘴笑道:“小哥你真是的,现在才问人家的名字。记好了啊,我叫歌雅。”
下一秒,白潇吸血鬼之血全开,用尽全力拉开和这个女人的距离。只用了五次呼吸的时间,他就奔到了上院的入口。双手捧着早就不会跳动的心脏说:“好险好险,差点贞操就不在了。”
歌雅这个名字,白潇永远不会忘。要不是她和五千年后样貌差距太大,他不可能认不出她来的。歌雅,这个被风牙堡的女士们称为“看你一眼就会怀孕”的女人,对白潇来说是仅次于兰雅夫人的恐怖女人。
不等白潇的惊魂定下,他突然发现身后有人。回头一看,只见南伯夫人站在他身后,洪峰带着三个手下侍立左右。
一见到白潇进来,还不等他说话,南伯夫人就开口了:“白公子,前些日子多有得罪,再次向你赔罪。这些日子,南伯家欠你的情已经还清,后天寒松山庄即将有大事举办,不方便再接待外人。白公子,得罪了,请你离开寒松山庄吧。”
太阳升起,照得松树上的露水闪闪发光。中院已经迎来了一天的开始,不管是来宾还是南伯家的学徒,无数双眼睛都看着白潇。白潇无奈的在心中笑道:“好,真是选了个好时机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