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紫遥弯刀砍向丘山,正在鏖战的堇茶,远水解不了近渴,只有大声疾呼:“师姐!刀下留人!此乃雪扬!岳箫亲子!”
紫遥闻言登时一怔,弯刀便慢了一拍,伴随她撤刀收势,丘山算是捡回一条性命。
驾车的六匹骏马极是神勇,又通人性,在丘山引领之下,翻开四蹄,连声长嘶,向山道内侧奋力牵引。
紫逍早已杀红了眼,唯恐打滑失控的车驾被拉回原轨,敌人劫后逢生。他蹂身而上,弯刀飞花泻玉一般削向马蹄。
再说此时紫遥,闻听堇茶之言满腹惊疑,隔着密密的雨帘向丘山望去,恰在此时,一道霹雳闪电便如一只地狱魔爪,在夜空里抓破数道狰狞的折线,瞬间照亮了丘山。
挺拔的轮廓,英武的棱角,俊朗的眉眼,无不与岳箫惟妙惟肖。
登时,震撼了紫遥。
可惜转瞬之间,闪电消逝,又是天昏地惨,边关大地重归黑暗。紫逍更不似其妻般执念往昔,优柔寡断,而是身先士卒,勇往直前。
卓幕、黑衣大汉舍生忘死,长剑急刺,铁锤狂砸,直击紫逍。
紫遥回过神来,弯刀一横,助力夫君,奋力招架。
此时此刻,但有半分差池,整辆车驾势必滑入山谷,万劫不复。
丘山神力无敌,舍生忘死,抓住时机,力挽狂澜。他与马儿倾力合作,硬生生将误入歧途的车轮奋力抢回,车驾终于再次重归正轨。
趁着卓幕、黑脸大汉决战“双刀”之际,丘山终于喘上一口气,再次大声疾呼:“幕王,车内的是龙相!”
丘山的声音犹如晴空一声霹雳,每个蜀国人如雷贯耳,如闪击心。
刹那之间,在场西蜀英雄,人人奋勇,个个当先。
场上拼杀,更加惨烈,彻底进入白炽化。
卓幕固然舍命,黑脸汉子固然神勇,怎奈“神农双刀”不在应敌,而在屠龙,弯刀、飞芒神出鬼没,实难一一格挡。
堇茶不顾一切迎刃而上,长剑疾如骇电,拦住紫遥:“师姐,何必助纣为虐?”可惜她功力十分有限,紫遥却是一等一的高手。堇茶虽是挥剑旋舞,如何打得过强敌?
敌方本就武功强悍,出手更是肆无忌惮,卓幕众人顾念阿龙,时时分神,吃亏在所难免。
丘山心知形势危急,双目恨不得将山路刺穿,只盼着车飞如箭,瞬间度过险关。手上更不敢有丝毫怠慢,策马扬鞭,车驾沿着山路狂奔如电。
紫遥机智过人,甩开堇茶,横掠而过,黑脸大汉先前曾一人独斗紫逍、紫遥,已是身受重创,如今只是拼了性命强撑,当真对狡猾的敌人防不胜防。
堇茶心急如焚,纵身而起,直追而上,长剑急刺,企图将紫遥的弯刀挡在一旁。只是,数招过后,只有招架之功,哪有还手之力?
卓幕力战紫逍,又唯恐阿龙、堇茶有失,三下用心,当真分身乏术,形势岌岌可危。
紫逍、紫遥根本无心纠缠,虚晃两招,舍弃卓幕众人,纵身急转,再次奔向车门。
堇茶惊急,长剑炫舞,舍命缠住紫遥:“师姐!休伤龙相!”
紫遥毕竟姐妹情深,闻言便有刹那间的恍惚,可是念及东吴,念及君主,终是狠下心来:“师妹,你不该叛国背土!我念及师门对你手下留情,你也不要有恃无恐!”言毕不改初衷,弯刀骇电出击。
紫逍趁机飞身一纵,空中一个翻转,跃上车顶,“刷刷刷刷”数刀斩下车幔。
眼见他即刻跃入车内行凶,卓幕舍死忘生,跃身而起,愤然出击。
紫遥、卓幕二人刀剑并举,舞到一处,寒光骤起,险象丛生。
情况本已危急,不料突发险情,更是让危局雪上加霜。
只见电闪雷鸣、风雨交加之中,三道身影,扑面而至。
一个面如焦炭,掌风凌厉,快似灵猴,急似飘风,飞腿无敌。
一个蓝衣蒙面,流星飞锤,上漂下荡,左忽右闪,神出鬼没。
一个高大强悍,金刀翻转,寒气逼人,迅如骇电,凌厉至极。
眼见来人面目如焦炭一般狰狞丑恶,堇茶大骇,长剑极舞,连连惊呼:“这哪里是人?分明是恶鬼!”
“焦面人”对堇茶更不理会,飞身跃上车顶,一心只想暗算车中的阿龙。
黑脸大汉将其一眼看穿,更是生死置之度外,根本不顾重伤,极速跃身而起,一个“霹雳玄武”,一锤向“焦面人”狠砸过去。
卓幕力战“神农双刀”,眼角余光一扫,看到“焦面人”飘飞炫舞的身影,不由瞬间一怔:“父王!住手!”
他心知事到如今,至仇至亲已是无法区分,唯有舍死忘生,全力出击,救护阿龙。
恰如卓幕所想,“焦面人”正是嘉王。但见他微一侧身,左脚踢出“峨眉阴阳腿”,欺身直进。
黑脸大汉迅疾翻腕,奋起平生之力,“轩辕锤”带
着风声,呼啸而至。他的铁锤,有“霹雳神功”刚劲之猛;他的轻功,有“轩辕神功”轻巧之灵。
嘉王一击不中,怒从心头起,飘身一躲,“峨眉灵梭掌”奔着黑脸大汉夺命狂袭。
再看堇茶,前有“流星锤”、后有“金塞弧刀”,只一个回合,便只有招架之功,再无还手之力。
眼见“阴阳锤”势如凶虎,“金塞弧刀”风驰电掣,堇茶恨极:“卓星,塞克,当真留你们不得!”
卓星一脸得色,志在必得:“是么?这话本该我对你说!你这点三脚猫功夫,也配在这里嘚瑟?”
塞克的声音更是阴恻恻:“你这君后,还没当够?不如我送你归西,做回刍狗?”
卓星飞锤神出鬼没,塞克金刀锐不可当,战局每况愈下,
话说两年来卓星为一血前仇,每日都在勤学苦练,加之塞克从中指点,他更将“金塞”、“枫叶”寒功融入“峨眉神功”,寒意大盛,威力大增。
堇茶哪里是卓星、塞克的对手?只觉寒气大盛,冷冻成冰,又战了两个回合便被卓星一脚踢下车驾。
卓幕力战“双刀”,黑衣大汉全力抵挡嘉王,哪里顾得上堇茶?
一时间,卓星在前、塞克在后,双双跃身闯上车驾,口中大喝:“龙妖!拿命来!”
一个舞动“阴阳锤”,一个挥动“金塞弧刀”,便欲行凶。
丘山全力救护,怎肯任凭阿龙受戮?他手中长鞭一甩,直取二贼。奈何双拳难敌四手,何况二人都是高手中的高高手。
丘山自顾不暇,还要关照车驾,更是险象环生,焦头烂额,捉襟见肘。
便在危急关头,忽见白影一飘,车辕一沉,一个白衣披纱女子抢上车驾。单间“岷山雪钺”冰飞雪舞,一招“凤翱翔兮”,骇电出击,凌厉至极。
卓星方欲得手,便有人坏他好事,定睛一看,大为不悦,总算顾忌前缘,未能当即出掌狂劈,更是一声断喝:“雪歌,退后!”
白衣女子面容冷峻,充耳不闻,飘身闪躲,并不答话。
忽见天上一道狰狞,一道闪电劈过,一声娇笑传到耳畔,却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小舅,你说的不对,她不是我,我不是她,我是歌姐,她是舞妹。”
卓星闻听此言,怒意凸显,更是下手不留情面。
眼见掌风袭到身前,雪舞身子微侧,左手“岷山雪钺”斜推轻送,竟将强敌寒气化做无形。
卓星被她雪钺一吸一带,反而立足不稳,向前抢扑了两步。
一招过后,雪舞也是大吃一惊:“不过一年之功,卓星今非昔比,内功深不可测。”心知敌人强劲,更是多加了几分小心,足下一个滑步,随即稳住。
卓星全力反扑,却是屡屡受阻,一时半刻难以闯入车驾,不由冲冲大怒:“雪歌,速速教你妹住手!”
话音未落,不远处又传来一声娇笑:“小舅,你难道不知?舞妹她从来不听我话。你倒自命不凡,更能大言不惭,何不自己试试?”
嘉王力战黑衣大汉,一时不能得手,唯恐夜长梦多,不由心急如焚,边打边是断喝:“雪舞,退后!”
风雨中又传来银铃般的笑声:“外祖,你难道不晓?这世上除了父亲母亲,她只听命一人。可惜啊,那人奄奄一息地躺在车驾等死,你们还贪心不足,意欲杀他。”
卓星闻言更是怒极,“阴阳锤”劈面砸向雪舞。
塞克更是悄无声息,甩掉丘山,自背后偷偷下手。
眼见雪舞被前后夹击,命在旦夕,忽见白影一闪,白衣丽人转瞬飞到近前,雪钺横飞,拦住“金塞弧刀”,口中怒道:“塞克!你问鼎逐鹿,霸业王图,我不看不管!胆敢动我舞妹一根毫毛,定将你碎尸万段!”
嘉王本与黑衣大汉鏖战,对方身受重伤,己方自是占足优势,不料忽见塞克、卓星暗算雪舞,而且连下杀手,登时面色不悦:“阿布!星儿!何必出手如此狠辣!咱们犯不着为个龙妖搭上自家人性命。”
卓星闻言怒极,奈何父命难违背,一边舞动“阴阳锤”,一边极力隐忍:“雪歌,速速带你妹快走!”
娇笑之声和着风雨之声忽远忽近,忽明忽暗:“带她走?我有这身手?我真真想不通,杀来杀去,争个什么?父亲欢喜他,外祖厌弃他。妹妹敬重他,小舅痛恨他。天地不仁,事事都颠倒;圣人不仁,人人不可靠。”
雪歌口上说着话,手中更不怠慢,眼见卓星攻打雪舞不遗余力,索性亮出“雪钺”,将卓星拦在一边。
塞克独战雪舞,他数十年的修为,内力深厚,心思巧变,自是占足上风。口中不忘恨恨骂道:“雪舞,我不过是顾念你外祖才手下留情。你敢蹬鼻子上脸,当真活的不耐烦?”
雪舞一声冷笑:“塞克,你杀了那么多人,还能活的如此滋润,是不是违背天道人伦?我不仅为祖父,更为天下苍生,定要杀尽恶人,
替他们报仇雪恨。”
塞克闻言面色一凛,心底的话却不敢和盘托出:“她的祖父?岳睦?我如此深藏不露,她又小小年纪,怎知我的真实身份?怎知我与岳睦的血海深仇?”
正在冥思苦想,一声娇笑由远而近飘了过来,一边急挡“阴阳锤”,一边口中不忘说笑:“舞妹说得好,祖父是天大的英雄。只是他素来不喜冤冤相报,你为他报仇,他未必搭你交情。”
卓星一心屠龙,六亲不认,晃动“阴阳锤”,招招下死手。又唯恐父亲责怪,口中假意良言相劝:“歌儿、舞儿怎是非不分?却与我为仇作对,攻打自家人?”
雪歌一声娇笑:“小舅,当初你身处千难万险,倘若不是我出手相救,你还能在这里大言不惭?今日不知感恩,却来以德报怨?”
卓星怒道:“歌儿难道不知?我十年磨剑,卧薪尝胆,一为保父王于鞍前马后,二为报血海深仇。”
雪舞便是打斗,边是冷笑:“卓星!我且问你,当初你一败涂地,难道不是害人害己,咎由自取?”
卓星恨不可及:“尔等执迷不悟,我更没这闲工夫。速速退后,省的无辜受戮。”言毕,“阴阳锤”炫舞,更是如狼似虎。
雪舞鏖战塞克,本已是辛苦硬撑,眼见“阴阳锤”力道十足攻向自己,不由暗暗吃惊:“卓星修炼的什么武功?区区一年便内力大增?”她虽武功精湛,却是年纪小功力有限,不敢以硬碰硬,索性揉身一转,轻飘飘滑到一边。
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雪歌爱妹心切迎刃而上。此刻在她心里,卓星已经非友是敌,她左掌右钺,每一招虚虚实实,暗藏杀机。
两姐妹前后夹击,配合默契,巧在灵活婉转,出招似乎柔弱无力,却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如涓涓细流,潺潺流淌,却防不胜防。
塞克、卓星更不怠慢,一个金刀纵横,忽而直击,忽而横推;一个左掌右锤,正反相成,刚柔并济。刀势如长江大河,锤势如悬潭飞瀑,都是一泻千里。
如此鏖战,堪称惊心动魄,幸而两姐妹的雪钺如同吸盘,不断拐带金刀、飞锤的攻击方向和落点,令之不得精准,不能到位。
再说嘉王,更是没有闲着,他生性狡诈,鏖战之中,仗着人多势众,虚晃一招绕过黑衣大汉,便欲乘机抢身跃入车厢,痛下毒手。
卓幕惊急无限,百忙之中大喝一声:“父王,休伤阿龙!”丢下紫逍、紫遥,不顾生死,奋力抢扑。
此时的卓星正在卓幕侧翼,眼见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一声冷笑,居高临下,飞锤绝杀。
卓幕前有锤后有刀,腹背受敌,险象环生。
嘉王毕竟父子情深,危急时刻以身相蔽,大声疾呼:“星儿!都是一家人,何必下死手?”
眼见形势危急,生死搏斗在车驾后方的乐山护主心切,顾不上个人安危,飞身跃前,手中长剑急速出击,便与卓星在车辕之上,展开恶斗。
卓星阴恻恻一声冷笑:“鼠辈!凭你也敢冒犯太岁!”“阴阳锤”似流星,“峨眉灵梭掌”气势刚猛,“峨眉阴阳腿”强劲无敌。
风雨之中乐山再次看清卓星庐山真面目,不由一声低呼:“小郡王?你居然弑杀嫡亲的兄长?”
车辕之上,短兵相接,乐山豁出性命,血拼到底。片刻之后,乐山前心后背,接连中锤,再难支撑,摇摇欲坠。
眼见卓星欲绕开自己,偷袭卓幕,以便向上硬闯,乐山根本不顾性命,合身扑上,抱住卓星双腿,誓死不松。
卓星大怒,回身一掌打在乐山后心。
乐山登时骨断筋折,一口鲜血,狂喷而出,依然死不放手。
当此时,一道耀眼的电光,骇射天空,震撼大地,照亮巴龙关隘,闪耀荆魂雄关。雷声滚滚,又一道闪电,银光四射,似欲揭穿这人间罪恶。
卓星正欲再行一掌,结果乐山性命,便在此时,车驾陡然拐了个一百八十度急弯。
生死关头,乐山心思聪颖,抓住最后的一线生机,拼尽最后一点儿力气,抱定卓星向车下摔去,只图玉石俱焚。
卓星却身轻如燕,游刃有余,凌空一脚飞出,乐山再也把持不住,重重摔下车驾,鲜血狂喷,不省人事。
再看黑脸大汉也是身受重伤无力强撑,卓幕更是寡不敌众疲于奔命。敌方却是人多势众,越战越勇。
紫逍只觉势在必得,趁此时机,飞身而起,飘身越过卓幕,纵身便欲跃入车厢。
卓幕眼见形势危急,情急之下甩掉卓星,飞身跃上车顶,舍命拦截紫逍。
就在这仓皇变换身法招数之间,紫逍已是腾空而起,舞动弯刀砍向卓幕。
卓幕人在半空,无力回天,心底巨痛:“事到如今,只怕在劫难逃,我死不要紧,如何能救阿龙?”
正自痛心,忽觉飓风来袭,一人奋不顾身拍出“峨眉灵梭掌”,紫遥的弯刀瞬间转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