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还未逃出曼陀领地,银光一闪,“阴阳鞭”如同条件反射,直抽青荷!
青荷后背鞭伤尚且剧痛难忍,倘若前胸再遭重创,岂非雪上加霜?
危急之下,她又不敢当庭抗礼,唯有扑倒于地,就地十八滚。如此花样翻新,惊呆了两旁非礼勿视的群臣。
幸而卓幕机警,早就看出曼陀欺荷成性,再若得寸进尺,卓云定将翻脸无情。惊急之下,再次出手如电,彻底没收“阴阳鞭”。
曼陀未能如愿,恨得咬牙切齿,却也不能众目睽睽之下,不顾体统,泼妇一般行凶。更是怒不可遏,一声断喝:“娼妓!留下我蜀衣,终生不许入我蜀国!”
青荷滚落在地,不曾爬起,便对上一双黑亮黑亮的眼,温柔而迷恋,爱慕而欣羡,却是那只可爱的小灵狐,欢欢喜喜,奔到她身边。
她一见灵狐,登时宠辱偕忘,对它微微一笑,恨不得占为己有。小灵狐更是欢天喜地,连翻数个筋斗云,更要叛国背主。
曼陀暴怒:“畜生!不听我话么?”
耳听曼陀千金之口,却擅长喷粪,青荷越发预感危机重重,唯有舍死忘生,听话认命。本来,她那身绿衣,沾满灰泥,染遍血迹,洒满蜀酒,正想遗弃。
她站起身形,奋起平生之力,迅速脱光。
哪知,欲速则不达。
小灵狐,更糊涂,抬头抬眼看女主,笨手笨脚脱衣服。
青荷边脱边想:“蜀茶飘香,蜀锦霓裳。蜀舞欢畅,蜀酒流芳。奈何奈何!脱衣不在行,无人来帮忙!”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脱下外衣。君臣不料她真有此举,无不瞠目惊舌,不知所措;待看她笨不可言,不觉啼笑皆非,面面相觑;及见她白色底衣,鲜血淋漓,更是不尽鄙夷。
她终于衣裙,洒落大殿,全不理会背后暗讽一片。
这一刻,陡然想起“飞龙在天”——害她倒大霉的始作俑者:“曼陀是他前妻,自然和他沆瀣一气,所以对我百般刁难。两个狗男女,一对鸟夫妻!未进一家门,却能心有灵犀,一个鼻孔出气!”
她因脱衣扯碰后背,鞭伤痛彻骨髓,更是大彻大悟:“这等鸟人,这等八婆,我越容忍,他们越变本加厉!”
如此一想,心中怒极:“反正 “飞龙在天”,不在此殿,我又怕他前妻作甚?”小脚一蹬,一双小靴子,甩到曼陀近前。
上百双雪亮的眼睛齐聚,
满是惊诧,满是声讨,亮在眼前,响在耳畔。只觉畅快至极,爽到无以伦比。
她自小不爱穿鞋,最喜欢光着小脚丫,四处乱窜。自来西蜀,便是胆小如鼠,从来不敢这般肆无忌惮。
若有时间,她还想席地而坐,脱掉锦袜。跳这半晌舞,受这半日气,担这变天惊,出了多少汗?她的小汗脚,何曾受过这般屈?
念及小脚,久违的傲气,油然而生。她回望曼陀,嫣然一笑:“公主今日之怒,倒让青荷想起一个典故。南方有鸟,其名为鹓鶵,夫鹓鶵,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醴泉不饮,非练实不食。一日,鸱得腐鼠,鹓鶵过之。鸱仰视鹓,张目愤翅,惊曰:“休争我腐鼠!””
曼陀闻听,冲冲大怒,风度尽失,“峨眉阴阳刺”尽出,口中大骂不止:“小妖精,本宫现在就让你变身腐鼠!”
青荷耳听身后疾风烈烈,再不敢逞能,飞身抢扑,狼狈逃窜。
眼见她一件底衣,一双锦袜,净身出户,曼陀仍是气得浑身发抖。整个蜀国,还没人敢给她气受。怒极之下,奋力抢鞭,又没如愿。
再看心爱的小灵狐,彻底叛主,恋恋不舍,急追青荷。曼陀更是冲冲大怒,接连数声唿哨。这孽畜真是不贴心,好容易浪子回头,却不回她身边,居然围着青荷的小靴子团团转。
知乐眼望青荷背影,更是竖起大拇指:“今日知乐,收获甚丰。西蜀美人聪明果敢,西蜀男儿智勇双全!知乐大胆断言,蜀吴一仗,定将大获全胜。”
曼陀眼见亲弟弟、亲夫君、亲表兄,连素来乖巧的灵狐,都是离心离德,更加怒不可遏。一怒之下,比青荷还欠抽,恨恨说道:“王兄放心,待我好好调教小妖精,让她懂得对王兄知恩图报!”
卓云闻言陡然变色,冷冷盯着曼陀,突然一声断喝:“曼陀!王兄之高风亮节,你就不能学个一二?”
曼陀闻言,脸色骤变,又羞、又气、又恼,却哑口无言。
蜀玉宫的“歌舞盛会”,就此曲终人散。
卓云正走在回宫之路,便见白影一闪,一人飞身上前。却是阿龙,兵贵神速,回宫复命:“启禀君上,西南两门六卫禁军指挥使,当场处决,余党皆已扫平,阿龙又派秦峰、聆春清理战场。”
卓云满面欣喜:“如此甚好,司军、禁军、厢军兵权尽归我手。对了,我看那鸣夏也是员猛将,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可以让他接管一卫禁军。
”
阿龙闻言微笑点头:“君上圣明。聆春乃雨阴之子,办事得力,深得我心。想来他的兄弟,不会差到哪去。”
卓云面带微笑:“事到如今,嘉王反叛,全国通缉,尽人皆知。他在我西蜀,自是无以立足。”
阿龙依然眉头紧皱:“虽是如此,君上不可掉以轻心:一则嘉王诡诈,或许便去投奔滇君。滇君昏聩,不辨是非,两人若再勾搭成奸,为祸西南,西蜀依然岌岌可危。二则吴君野心勃勃,前日虽是惨败蜀东北,必将苦思报仇雪恨,不日便会大军压境,进犯我边关。”
卓云闻言面露忧色:“方除恶狼,又来猛虎,计将安出?”
阿龙微微一笑:“君上勿忧,管他如狼似虎,咱们都需有条不紊,个个击破,逐一清除。为今之计,需先下手为强,巩固西南大后方。”
卓云闻言满面错愕:“巩固西南大后方?”
阿龙微微一笑:“对,先助知乐取得滇君之位。”
卓云更是大吃一惊:“助知乐上位?”
阿龙连连点头:“不错,我西蜀是华夏大后方,滇黔乃西南大后方,是我西蜀保家的屏障,更是我华夏据敌的屏障。我西蜀只有联合滇黔,日后防吴抗鞑才能立于不败之地。何况自古以来,蜀滇黔便是一家。待知乐上位之后,咱们更能潜移默化,打成一家,也利于日后统一华夏。”
卓云闻言大喜:“正是,西南居高临下,俯看华夏。咱们必须固本强基,才能拒吴抗鞑,一统天下。”
阿龙略一沉吟:“助知乐夺位,必须速战速决。现如今,知乐先头部队,已经挥师归滇。为助知乐赴滇夺位,阿龙最迟也要明日凌晨出发。”
卓云忽生不舍:“你昨日才归,明日又走?”
阿龙连连点头:“君上放心,待阿龙滇黔归来,我大西南已是坚如铁桶。便可集中优势兵力,与吴军对阵。”
卓云听的热血沸腾:“阿龙高瞻远瞩,西蜀之万幸。”
大计已定,阿龙便与卓云拜别:“君上保重龙体,早些休息。阿龙欲赴殷府,拜祭殷帅。”
卓云闻言面露哀色:“我与你同去,愿殷帅在天之灵,保佑咱们蜀滇黔合纵成功,保佑咱们蜀东南大捷。”
君臣走在路上,抬头仰望,一轮满月,静静投下辉光。她罩着淡烟轻云,拢着晚雾薄霭,如同披着夜的霓裳,令整个缘城,越发显得寂静清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