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此时,数枚“金塞弧针”,如同鬼魅,直射卓幕后心。卓幕哼也没哼,顷刻气绝。
一丝不忍,划过卓星的狠绝的心,不过这缕恻隐也是转瞬即泯。
他顾不得对自己亲手杀死的长兄多看一眼,而是戒备森严,看向欲行施救的青荷母女,口中一声冷笑,手上“阴阳锤”随即狠砸:“小妖精,该死的都死了,怎能独独留下你?”
塞克放下卓嘉,双目喷火,飞身而起,金刀闪着寒光,劈风而至:“小妖精!红颜祸水!杀了你也算给我王报仇!”
大敌当前,毒雾急剧扩散,青荷母女唯有屏着呼吸,奋起反击。
此时此刻,便是青荷自己,也是满心疑虑:“因何对于毒雾,我们母女比碧雪、卓幕耐久?”一个转念,略有所悟:“难道是因我和绿芙,都曾经中过寒毒?”
便在此时,更闻天桥下气囊断裂之声,绳索松脱之声,吊篮下坠之声,青荷偷眼看去,惊急不已:“不好,笛龙、小鱼儿舍命救人,奈何天桥地势险要、枯藤古树不堪重负,两兄弟眼看就被拖下深渊。”
只是塞克凶猛,青荷自顾不暇,无法脱身,如何救人?
便在千钧一发,忽见白影一晃,欺向崖边。一白衣人飘长腿、探身形,涌身一纵,飞下天桥。半空之中,他双脚勾住藤蔓,双手一探,快如骇电,抓住命在顷刻的龙鱼,奋起平生之力,向上一抛。
龙鱼兄弟何等机警?如同乘风破浪,顺势而起,一跃飞回天桥。
笛龙定睛观瞧,飞天之神,正是阿龙。此时的阿龙,运用“披风神功”,双脚依然勾住藤蔓,双手探向吊篮,已经一手抓起卓云,一手抓住堇茶。
阿龙如何如同及时雨,现身此地?话说阿龙,本是护送泰格一家南归,方欲同入气球,忽见四道紫影如飞而至,来的却是“神农四贤”。
紫艾率众上前,恭恭敬敬施礼:“君上急召,请龙太傅火速回宫。”
阿龙在征讨北鞑之时,官位兵部尚书。及至北伐归蜀,卓云一番深思熟虑,册封阿龙为太傅,官位擢升(由正二品升至一品),兵权反而由实变虚。阿龙对此毫无怨言,他无意争权夺利,只想利用这千载难逢的和平时机,努力提高西蜀政治经济实力。
此时此刻,阿龙不尽惊诧,口中急问:“艾少保,我方才便在君侧,君上若有急情,因何适才不说?却又事后急召?”
紫艾连连摇头:“在下不知,想来君上又有急事。君上令在下接替代龙太傅护送大司马。”
阿龙心中暗想:“‘神农四贤’是卓云贴身亲信,传召怎会有假?”念及于此,虽满腹狐疑,还是与泰格依依告别,领命而去。
行至半路,又有两名御前侍卫匆匆赶来,传唤卓云口谕:“龙太傅,君上在巴蜀礼堂等候,请龙太傅即刻觐见。”
阿龙疑心更起,面上不动声色:“怎么?君上不是回宫了么?”
宫人神色自若,不容置疑:“君上回宫之前传召,请龙太傅即刻巴蜀礼堂觐见。”
阿龙无暇多问,只好随侍卫步入礼堂。拐弯抹角,行至进深一处宫室。侍卫轻推房门,拱手相让:“龙太傅,请!”
阿龙戒备森严,提足而入。展目一看,但见一人,临窗而立。锦绣长裙,凤冠高髻,长带垂地,金钗花钿,脂粉荣艳。
看过之后,阿龙暗暗心惊,脱口而出:“微臣拜见长公主。微臣奉君命在此觐见。敢问长公主,君上却在何地?”
曼陀缓缓转过身来,闻听此言,看向阿龙,微微一笑:“龙太傅略等,君上转瞬即到。”
阿龙更是惊诧至极,脸上却是波澜不惊:“既然君上在他处,微臣不如前去迎驾。”言毕,转身出门。
哪料到,他方才移动身形,就觉身后微风轻动,却是曼陀跃身而起,探手拧转了墙上机关。
阿龙正欲急行,便听脚下“咔嚓”一声,更觉疾风阵阵,地板瞬间开裂。这一裂不打紧,当真是乱箭齐发,纷纷如雨下。
心知来者不善,阿龙气运丹田,飞身而起,避开箭雨。不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方才避开第二波,便听不远处曼陀一声轻笑:“龙尚书意外么?不如向下一观,更有意外之景!”
半空知中,阿龙向地裂处望去,但见一女子,绿衣绿裙,面朝下,背朝上,扑倒在地,周身上下鲜血淋漓。细细再看,一柄长剑穿心而过,那绿衣女子早已气绝。
刹那间,阿龙呼吸不息,几欲晕厥:“难道有人暗算青荷?”
阿龙凝神再看,那女子后脑鬓上却少了他今晨亲手别上去的荷花扇。
心中方一喜,便闻异香扑鼻,似身处火雾。阿龙更不犹豫,屛住呼吸,飞身而起。更觉疾风烈烈,火势熊熊,一团团烈焰扑面而来。
阿龙一声惊呼:“凤焰?”
丝毫不敢怠慢,
半空中数个翻转,似乎看到火焰中深藏着一副鬼眼,不敢怠慢,不及落地,向前飞扑,凌空踹开房门,飞身而出。
虽是逃出生天,依然觉那双鬼眼在背后冷笑,却心念主君,根本无暇细想细看。
奔出礼堂,阿龙果闻卓云有失,惊骇之下,火速追击,及至长江江畔,眼见两架气球飘过长江,直奔云岱山,更不犹疑,飞身而上,跃上长江索道之巅。
江畔军民齐声惊呼,阿龙却充耳不闻,便如凌空飞鸟,林间捷豹,骇电一般,飞过索道。
卓星正与青荷母女打斗,眼角余光扫见有人施救,登时怒不可遏,一声断喝:“龙妖,今日让你夫妻同殉,断子绝孙!”言毕,将青荷母女留给塞克,接连又打出数声响亮呼哨。
再看桥下吊篮,百条寸许冰蛇,受到感召,钻出蛇囊,张开獠牙,喷毒吐雾,飞速游移,奔着阿龙直窜而上。
浓烟迷雾之中,阿龙见势不好,左手一挥,先将卓云奋力抛至桥上。再想抛上堇茶,哪里还有时间?眼见冰蛇邪恶歹毒,肆无忌惮,阿龙气运丹田,“劈风神掌”顺势一拍,如电如火,力扫千钧。
顷刻之间,十数条冰蛇受掌风震荡,翻飞半空,坠入深谷。
阿龙被蛇阵所困,险象环生,手抓堇茶,倒挂藤蔓。藤蔓早已不堪重负,根根尽断。手中堇茶,更被冰蛇咬噬,昏睡不醒。
阿龙曾中冰蛇之毒,又服过花仙神药,自带冰蛇抗体,所以还能撑得一时。奈何金翅蝶不计其数,冰蛇数不胜数,手上臂上,已被冰蛇噬咬数处。如此剧毒,便是大罗神仙也扛不住。
阿龙只觉神情恍惚,再看周边,千番金翅蝶,迎风起舞;百条冰蛇,喷云吐雾,加之桥上卓星不断呼哨催逼,毒气弥漫,熏人心脾,更觉头昏眼花,天旋地转,真气流失,无力回天。
“金翅蝶”狂舞,“蛇雾”来袭,此时的笛龙兄弟,更是受不住毒气,双双扑倒在地。
眼见寒浪趁火打劫,两兄弟都是硬撑着一口气,挣扎而起,只觉头晕目眩,难以呼吸。可是念及父险,还是奋起平生之力,一个“天权剑”狂扫,一个“追星赶月”狂踢,寒浪大大出乎意料,伴随一声惨叫,身体凌空而起,重重摔落,似被凛凛的剑气、腿风震的不轻。
小鱼儿一踢之后,再也无力强撑,颓然倒地。
此时此刻,阿龙已身中剧毒,只觉浑身冰冷,血液冻凝,再也难以和毒雾抗衡。
形势极其险恶,眼见阿龙在数丈开外的崖下,心力交瘁,摇摇欲坠,奋不顾身,跃至崖边,笛龙一声惊呼,脱口而出:“父亲!”
这一声呼唤,将他身边的小鱼儿震醒。寒浪一声狞笑,卷土重来,“伏波剑”紧追不舍,力敌千钧。
小鱼儿不顾一切,跃身而起,围魏救赵,飞腿狂踢。
笛龙乘机跃下天桥,脚勾藤蔓,手中长剑吞云吐雾,斩下一根粗壮的藤蔓,口中大声疾呼:“父亲!抓住!”便将藤蔓掷向阿龙。
阿龙头顶金翅蝶扑飞,如浴烈火;身中寒毒,冰寒至极;眼前扑朔,脑中迷离;周身一片漆黑,身体不断下坠。
恍惚中听到上方“父亲”的呼声,挣命抬头望去。却见云雾之中,笛龙衣袂飘飘,随风起舞,年轻的笑脸,比阳光还灿烂;灵动的双眸,比流水还清澈。
这一看,仿佛回到十八年前,青荷她那张灵动的星眸,顽皮的笑脸,回到眼前。
阿龙极力稳定心神,极力屏蔽金翅蝶冰蛇侵扰,瞬间抓住藤蔓,气运丹田,手脚并用,飞身而起,便飞至笛龙身侧。
此时此刻,数只冰蛇正在笛龙周身嗜咬。笛龙却视若不见,他紧抓藤蔓,向上拖拽,嘴唇青紫,浑身战栗,眼神涣散,显然已身中剧毒。
阿龙大恸,拼出最后的力气,将堇茶抛上天桥,随即抱起笛龙,双足急蹬,飞身上桥。
便在此时,无数鬼魅毒针,诡异再现。
青荷辗转在刀光锤影之中,不顾一切,长剑急挥,耳听“铮铮铮铮”数声,毒针被拨打开来。急望树丛,一个黑衣面具人,若隐若现。
“面具人”本以为阴谋得逞,刚要退却,哪料毒雾之中,阿龙神勇如斯,身负二人,冲天逆折而上。
“面具人”既恨又怒,金蝎刀迅如飘风,阴如鬼魅,绕着弧线,飞劈而至。
阿龙父子尚不能崖边立足,已是危在旦夕,青荷舍生忘死,丢下塞克、卓星,跃然而起,一招“凤凰涅槃”,身体极扑,夺命直击。
她豁出鱼死网破,也要救下阿龙父子,“面具人”勃然大怒,骂不绝口:“失心疯的妖精!你的命贱,我的命却值钱!”终是不愿以命抵命,急忙撤势收招,狂退纵跃。
阿龙双脚不曾着地,双眼已不辩东西。但觉头昏目眩,浑身上下冰火两重天,手足不听使唤,意识更是渐行渐远。
耳闻身后阴风习习,想要飘身躲避,却已根本来不及。尚在迷茫,已然中招,四肢百骸切割摧剥,无处不痛,踉跄数步,再不能支,颓然倒地。
眼见塞克、卓星刀锤直取阿龙,青荷、绿芙舍死忘生,挥剑相救。
不仅卓星凶残,塞克得了碧雪功力,锋芒更健,一声狞笑,急舞金刀,势如怒海狂涛,只想将仇敌一招毙命。
再说笛龙兄弟,都是倒地不起。大好时机,寒浪岂能断送?他虽功力深厚,却也抵不过“冰蛇、金蝶”的冰火两重之毒。想到卓星杀父弑兄,手段凶残,更觉齿冷。他满心痛恨卓星,鄙夷塞克,只想手刃仇敌,再与二人一刀两断。
念及于此,寒浪奔着笛龙兄弟一跃而上,口中一声暴喝:“小杂种!龙妖与我仇深似海,博赢与我不共戴天!父债子还,天经地义!爷爷这就送你们上西天!”
寒浪话虽说的狠,手脚却越来越软,眼前更觉火星乱闪,一颗心突突直跳,直要飞出嗓子眼。更是不敢丝毫怠慢,对着笛龙兄弟挥出“伏波剑”。
却说博砚,摆脱卓幕,终是脱险,心知此地不能久留,欲速速撤离。不料,未及跑路,便听刀剑争鸣,久久不断。他心知不好,只想一探究竟,是尔躲在岩后,偷偷观望。
博砚关切战事,紫逍、紫遥唯恐储君有失,一左一右将博砚护的严严实实。
岂料居高临下一观,三人都是看得心惊胆寒。正自心悸,忽觉黑暗树影之中,好似藏着一双阴鸷的鬼眼。散人心中一惊,极目观望,却一无所获。
紫逍、紫遥本欲寻个机会,越过天桥,护着博砚飞身离去。岂料博砚陡见小鱼儿危在旦夕,不由心下忧急,欲拼死上前相助。
紫逍一心护主,拼死将其抱住:“大殿下金体要紧,切莫惹祸上身,须听微臣之言,速速离开此地。”
博砚念及亲骨肉,死都不肯走:“鱼儿是我亲弟,我怎能舍他而去?”
紫逍深知博砚仁义,何况当年青荷还舍身救过博砚长子。可是面对如此危局,必须分清轻重缓急,念及于此,唯有力劝:“龙太傅何等身手?定能力挽狂澜。小殿下吉人天相,定能转危为安。”
博砚哪里肯依:“你没看见?龙太傅中毒至深,根本无力回天。”
危急关头,紫遥挺身而出:“大殿尽管与紫逍先去,紫遥便是性命不顾不要,定要保护小殿下周全。”
便在此时,寒浪怒骂博赢,博砚不可隐忍,急怒之下,推开紫逍夫妻,撕开袍袖,捂住口鼻,长剑炫舞,杀将过去。
两夫妻更不怠慢,亮出弯刀,杀入敌团。
寒浪一眼认出博砚,不由一声冷笑:“倒是‘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你们兄弟,上来一个,我杀一个;上来一对,我杀一双!”说话之间,“伏波剑”犹如蛟龙出海,腾云驾雾。
奈何鏖战片刻,寒浪抵抗不住毒雾,更觉头昏目眩。眼见博砚不顾性命,紫逍、紫遥猛如狮虎,寒浪再不敢恋战,接连射出数枚“伏波叠狼钉”,飞身而走。
打斗之间,博砚只觉眼前一片混乱,忽而金晃晃数闪,忽而黑漆漆一片,更觉心神恍惚,再也坚持不住,一头栽倒在地。
幸而紫逍、紫遥夫妻功力深厚,“神农炎阳功”擅长抗拒蛇毒,虽是如此,依然不敢怠慢,屏着呼吸,将兄弟二人背至安全之地。
塞克久处毒雾之中,也是神迷目眩,再不愿恋战,心念故人,抱起卓嘉。他气息奄奄,触手冰凉,料定再无可能活转,塞克悲痛至极,恨恨擦一把泪眼。
抬眼观瞧,毒雾愈来愈浓,饶她服过解药,依然头重脚轻,着实难以苦撑,唯有飞身潜逃。口中不忘大呼:“卓星速走,此地不宜久留。龙妖一家均已中毒,不可能活过七天。”
卓星服过解药,虽觉头昏目眩,呼吸紊乱,却无性命之忧。他数十年磨剑,终于等到这一天,怎肯抛下这般酣畅淋漓、大快人心的场面?
卓星再看天桥之上,除了青荷母女,诸人皆倒地,不禁大大生疑。
他哪里知道?母女二人曾受“寒枫”、“金塞寒毒”,又服用过花仙神药,体内生有抗体,金翅蝶、冰蛇对她们倒有几分畏惧。加之二人轻功实佳,飞身于藤蔓之间,不曾被冰蛇噬咬。即便如此,已是头昏目眩,不过咬牙坚挺。
三人倾尽全力,鏖战不休。
青荷心知毒雾厉害,眼见阿龙父子躺倒在地,形势危急,哪有心思鏖战卓星?咬牙挣命用南虞话一声低吼:“绿芙,速救父兄,我来断后!”
绿芙不肯就走,青荷双眸喷火,目眦尽裂:“绿芙!快走!”
卓星虽听不大懂,却能猜出青荷实情,更欲置阿龙于死命,“阴阳锤”快过电光火石,猛过霹雳雷霆,直砸阿龙。
青荷奋不顾身,一招“龙腾虎啸”,挥剑相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