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如此,心里忍不住暗暗称奇:“卷丹百合,虽是野花,却并非漫山遍野,实则稀缺。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如何集齐在手?如何编织成冠?而且还编的精致奇巧?”
不由自主,又多看两眼,那花冠牵扯出她对家乡的无限思念,儿时美好的记忆,更是萦绕眼前。
上一世阿龙编的木棉花冠,犹在眼前。一瞬间,仿佛又见高大的木棉树,枝干挺拔,俊美伸展。晨风微拂,那火红的花朵,绽放欢颜,笑看人间。
阿龙看向青荷,她正痴痴望着花冠出神,樱桃唇瓣轻翘,微微含笑,说不出的青春妩媚,比笑看人间的百花仙子还要娇美。
他轻轻移步,缓缓上前,口中吟道:“荷舞风生缘,含羞带笑看;百花吐芳菲,争相慕菡萏。”
青荷盯着百合花冠,笑而不语,更不伸手去接:“我武功不济,本就跑他不赢,更不能与他靠近。”
阿龙也不急献殷勤,只将花冠捧在手上,静候时机,持续坚忍。
清风徐来,幽甜的荷香,扑鼻而至,香远益清,沁人心脾。
他极力忍住心猿意马,含笑说道:“西蜀山清水秀,风景奇美,可谓天下绝佳之地。只可惜诸多美景,青荷还不曾尽收眼底。”
她好奇心胜,脱口便问:“还有什么奇特景致?”
他暖暖回笑,赏心悦目:“远的有蜀陵山、剑阁山、神农顶、横断山,近的便是缘城城周,东有云岱山,西有云剑山,坐拥大小天桥,遍地龙窟洞穴,景色绝美,风致奇异。”
她心念大山大水,两眼直冒精光:“天剑倒能远观,龙窟和天桥,可能近处亵玩?”
他笑得晴空万里,正欲头前带路,她却纵身跃起,飘身逃了开去,边逃边想:“‘变色龙’诡计多端,我一不留神,差点又上当受骗,事到如今,再不能中他奸计。”
念及于此,健步如飞。
奔跑之间,忽觉前方景色风云突变,急忙脚步放缓,定睛一看,一个天然地穴,陡现眼前。
细细再观,原来是处天坑龙窟,十余丈深,数十丈宽。坑内树木参天,绿草成荫,奇洞奇穴,美极险极,如在画中。
观此龙窟美景,登时心情大好。方欲再看,只见白影一闪,“变色龙”飘至身畔。
他见她站在龙窟边缘,小心翼翼向下探看,不由得心神一荡,却努力不动声色:“青荷,龙窟之内,百花芳菲,百草争翠,潺潺溪水,胜似仙境,景致绝
美。”
青荷闻听,恨不得跳将下去,身临其境。如是一想,小脚丫发痒,大眼睛放光。她轻手蹑脚,探头探脑,极力靠近缘,向下张望。
他忍俊不禁:“青荷,想不想入穴一观?”
她回望他一眼,但觉满脸的不怀好意:“下去?我无事可干?不过,倘若逃开你,冒险也值得。”
念及于此,更觉天坑实乃绝好的藏身之地,再不犹豫,把心一横,跃身而下。
天坑毕竟幽深,她不敢直接落地,眼望坑壁一棵参天古树,枝繁叶茂,当即打定主意:“不妨先在树干落脚,再行纵跃,后达坑底。”
哪料到,方才落脚树干,忽觉白影一闪,一人飘飘然落在身畔。陡然之间,腰身已被他轻拥,两脚已然腾空。
她大惊失色,未及反应,一颗荷心再次失重,已是飘飘摇摇,随他一同下落。
登时惊吓无极:“大事不好,防不胜防。如此谨慎,还是中了“变色龙”奸计。事到如今,便是平安到得坑底,我也打他不过,岂非被他彻底坑杀?”
正自惊急,双足已经着陆,娇荷已在龙窟。
阿龙极是体恤,唯恐惹她不快,双手急忙放开,规规矩矩,护在一旁。
只一瞬间,她便怔在当地,那清且涟兮的溪水,那鲜且艳兮的芳菲,实在太美,美到令人昏眩,美到令人窒息。
景色虽美,却是幽深。转念一想,大喜过望:“幸而此地隐秘曲折、阴暗晦仄,更能利于我逃脱。”
念及于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灌木深处奔去。
阿龙猝不及防,一把未能拉住,转眼功夫,她便不见踪影。
青荷三绕两绕,藏身在一簇灌木。一弯溪水,潺潺流在足前,顺着溪流望去,便有一汪碧潭,细观潭畔,不禁目瞪口呆。
这从碧绿的灌木,怎么开满白花?擦擦眼睛,仔细观看,哪里是灌木?哪里是白花?分明是个老者,绿衣白发,悄无声息,隐身蹲伏。
碧树森森,绿草茵茵,“花仙”的绿衣白发,如同迷彩服,居然形成保护色。
青荷又惊又喜,忘了身后之恶:“爷爷,您怎么在这儿?”
“花仙”明察秋毫,却也隐藏不住,更是一脸不以为然,瓮声瓮气道:“小鬼头,且慢且慢,别惊扰我的碧瑶莲。”
他目不转睛,只顾盯着潭水,关注他的宝贝,全然忘了患难之交。
青荷循着他的视线,望
向那一株碧莲,从那清澈见底的碧潭,悄悄托出水面。青青荷叶,上滚露珠,晶莹剔透,芳华永驻;碧绿花朵,沁人心脾,清新婀娜,动人心魄。
想来,这就是“花仙”挚爱的“碧瑶莲”。
青荷徒有其名,却从未见过这等碧色荷花,虽对“花仙”“但见碧莲笑,哪管青荷到”颇为不满,可亲观绝世奇葩,几欲欢喜的泪如雨下。
更将阿龙抛到九霄云外,不由自主,蹲下身来,口中喋喋不休:“爷爷,您可真会奇思妙想,居然将碧瑶莲种在天坑地穴。”
“花仙”眼珠子一瞪:“不种这儿种哪?此地光线柔和、水汽充足,堪比天上瑶池,恰恰能促使‘碧瑶莲’生根发芽、长大开花。你倒找找看,哪儿还比这儿更适合安家?”
眼见她对“碧瑶莲”无限神往,“花仙”即刻生出十二分戒心:“我养‘碧瑶莲’,可是呕心沥血,只为纪念孩儿他娘。你个小人儿,可别心存非分之想。如若不然,我定让你赔个夫君。”
言毕,看向青荷身后,眼珠子狠狠一瞪。
不好,身后有人。
青荷陡然惊觉,向后观瞧。
阿龙早已无声无息,飘然而至,而且还面带一脸坏笑。再也藏不住,急忙上前毕恭毕敬,深施一礼:“阿龙给师伯请安。”
她恍然大悟:“一直以来,小老头口中的‘你夫君’,原来就是‘变色龙’。”他们不愧是爷俩,倒能配对。一个大言不惭,一个自我标榜,合起伙儿来坑蒙拐骗,倒会逼良为娼。
她怒过之后,即刻也跟着一脸坏笑:“我偏偏觊觎‘碧瑶莲’,你找‘你夫君’算账,我正好瞧热闹。”
“花仙”闻言面色一沉,更是吹胡子瞪眼:“老大不小,怎么还‘你夫君’、‘我夫君’混叫?我说最后一次,你要牢记于心。是‘你夫君’,不是‘我夫君’。”
她一脸无辜,一脸清纯:“爷爷,我已铭记于心,是‘你夫君’,不是‘我夫君’。”
“花仙”一脸惊怒,忽然想起一件要事,盯着她仔细端详,看了半晌,忽生悲怆。
低头一番冥想,看向阿龙,更是一脸悲怒:“算了,我跟个小鬼头,实在缠杂不清,只好唯你是问。”
阿龙愈发谦恭:“师伯请说,阿龙听训。”
“花仙”越发倚老卖老:“阿龙,自己老婆,不知疼爱,只知伤害,实在太不应该。事到如今,她已死到临头,亏你笑得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