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惜灯仍然固执己见,没有商量的余地,谈惊风力劝失败,唯有苦笑一声。他走出内室,走在喧嚣大街上。
因为目不能视,他只能小心翼翼地走在人群中,避免与旁人发生身体接触。
这段时日,他已经完全适应了没有光明的日子,眼不能视确实是会让人无法忍受,但只要心境随安,慢慢习惯,黑暗也不过如此。
不多时,头顶上传来一声女子飘渺如灵之音:“惊风?”
他听出是何人之音,待一回头,一阵芳香之气迎面扑来,却是那女子已来到跟前。
“你终于来了,你的事可办妥了?”来人正是韦苑,冰絮是她的化名,这些日子她始终不曾离开,一直周旋于谈惊风身边。
“算完成了一半。”半个月前,谈惊风收到谈壁的信函,说是去狼牙谷外接应秦殊明与旋阳,大事当前,他唯有向冰絮辞行。韦苑见他眼不能视,多有不便,想与他同去,也好有个照应。谈惊风却婉言相拒,好不容易才劝服她改变主意,并约定在苏州再见。恰好谈思瑶听说谈惊风在扬州小镇上逗留,她又偷偷下山来寻,谁知却被步御江所扮的戴春荣逮了个正着,然后就被带到谈惊风跟前去。
难得与他相聚相见,谈思瑶自然不愿再离去,硬是嚷嚷着谈惊风带她同往办事,她撒娇的本事可是无人能拒,谈惊风说服不了她唯有将她带上,但事先约法三章,不得私自外出、露面、声张。幸而谈思瑶信守约定,一路上安份守己,确实让谈惊风安心不少。
“才一半呢?”韦苑深感抱歉:“看来眼睛瞧不见,办起事来果然是大打折扣,大不如前。真是对不住,都是我的错。”
“并非如此,你不要太在意。”谈惊风上挑起一丝愉悦:“不过是事有变数,稍有耽搁罢了。”
听他这句话,韦苑稍稍释怀:“那就好。不过你比约定的时间晚了整整五日,这点你要怎么补偿我?”
谈惊风蓦地一怔,复又笑道:“你想要如何补偿?”眼底,语气,尽显喜爱。
冰絮极是喜欢和享受这种一直被人呵护在掌心的感觉:“陪我逛夜市,如何?我发现苏州的夜市甚是热闹,不是寻常地方可比。”
谈惊风略一思忖:“可以,不过在此之前,得先容我去做件事情。”他必须要先将此事告之谈壁才行。以易惜灯的个性,不是他一个晚辈能轻易劝说得了。
“行。一言为定。”近日谈惊风不在身边,她总觉得无趣,直到今日等到他来,她才发现,原来自己也是如此害怕孤独:“你先去忙你的事情,我在前面的酒楼等你,你,一个人能行么?”
谈惊风风轻气爽一笑:“没问题。”
午后,旋阳也进了城,直奔草堂,进了堂内,只看到易小茶一人在忙活。别看她人小,可是一个顶两,左右忙碌着抓药也不显手忙脚乱。
“小茶,你爹可在家中?”
易小茶抬头看他一眼,复又埋头抓药:“在里面瞧病,你要等等。”
旋阳也不多问,直接进了内堂等候。
可惜药堂人来人往,旋阳这一坐就等了三个时辰。
易惜灯没等到,倒是等来了秦殊明。
“小姑娘,易惜灯易大夫在不在?”
听到熟悉的声音,旋阳一掀门帘就见到了刚刚并肩在狼牙谷“坐牢”的秦殊明。
秦殊明见旋阳从里头转了出来,面上一喜:“看来我是找对了。”
“你出来得比我早,怎么比我还慢?”
被旋阳一问,秦殊明自然没了底气,只能长叹一声:“这个……说来话长……”
“旋阳……”却见谈思瑶一蹦三跳的来到他面前,甚至伸手在他胸膛前拍了拍,似在掸土:“好样的。”
旋阳一头雾水,秦殊明有些头疼,趁机打趣:“谈小姐这是在抽风,甭理她。”
“秦殊明你找抽是不是?”谈思瑶毫不示弱,一把抡起拳头,秦殊明一阵左右闪避。
“旋阳……”其实韦昕站在门外踌躇了许久,最终下定决心进去了。她觉得,躲是躲不了一世的,还不如趁早摊牌了比较好。
旋阳的脸上登时浮现出一丝奇怪却又冷然的神色,转过头来见到是韦昕,蓦地皱起了眉头。
意识到不对劲,秦殊明赶忙打圆场:“是这样的,我是来的路上,捡到她……”
“捡”字被他形容得极其有份量。
韦昕见旋阳脸色不悦,便猜到自己又惹他不高兴了。
气氛一时有些僵硬。
一向我行我素的谈思瑶跳出来替韦昕说话:“喂喂旋阳,你瞪圆了两个大眼睛看她干嘛?好像要生吞活剥了她似的,多吓人啊!”
韦昕默默与眼前怒气冲冲却隐忍不发的男子对视着,她低声说:“我不是故意给你添麻烦的。”
“啊?”谈思瑶大奇,哭笑不得地看着低头认错的韦昕:“不是吧,阿昕,他把你一个人丢在路上,是他有错在先好不好?阿昕,你又没做错什么事,怎么反倒是你先认错了?你长点出息好不好?把头抬起来了,原就不是你的错,你全揽在身上做什么?难道你怕他?有我在,怕什么,大不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