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明白三夫人到底存了什么心思?以三夫人在谷中的地位和权力,难道她连保护自己女儿的能力都没有么?
当然,这绝对是不可能。唯一的解释便是,她无心顾及阿昕,致使他们有机可趁,一再伤害阿昕。还说什么疼爱自己的子女,如今看来,不过是对阿昕感到愧疚罢了。
三夫人,你的眼里当真只有韦苍帝一人?为了他所谓的大业,连自己子女的生死都可置之不顾?
好,真好。
旋阳隐忍心中不快,对三夫人,他的亲娘,他算是失望透顶,再无顾虑了:“知道是何种毒虫?”
医奴一顿:“属下不知。只是最近有所耳闻,听说是西域城主钩刀独门喂养的毒虫。”
旋阳心中刺痛。西域城主?倒是听步御江提起过,此人丧心病狂,专门提炼毒虫制成傀儡虫,用来制服不听话的奴隶,甚至一度四处虐夺纯阴纯阳的小孩,只为炼炉。
“恐怕只有二少主知晓如何去除毒虫的法子。如今整个当剑山庄云雾缭绕,若服用她的一点精血,起码可保两天两夜无恙。不比避毒珠,只能持续两个时辰。”
“你在狼牙谷多长时日?”旋阳反问。
医奴不知他为何会问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亦觉奇哉怪哉:“五年。”
旋阳笑了起来:“五年对你们而言很漫长吧!”他缓缓抬眼注视医者,脸色不变,可是眼神变了,那是他一贯的眼神,杀人之前的眼神,是盯上猎物的猎人眼神:“我虽入谷两年,可我知道,凡入谷为医者,进谷两年须日夜习武不休,须支手生剥活人取人脏腑,知晓天下间所有毒物,第三年须轻而易举取人首级。四年间能支持下来,就可入医奴之列。五年,吐息皆可置人死地。以你资力不可能不知道二少主下的是何毒?不是你不知,而是你不敢说。”
医奴又是一怔,殊不知旋阳对狼牙谷医者条件是如此的了解?更加令他不解的是,为何他如此追根究底的问?到底要问些什么?
沉默。
目光却不离韦旋阳的霜剑。
狼牙谷,谁不惧霜剑,何人不惧韦旋阳。
旋阳的声音毫无感情,声音冰冷且缓慢,偏偏这样的声音令医奴全身不住发寒:“说,究竟是什么虫?”
医奴沉默,旋阳在等着他的答案。
袭面而来的清风扬起红花,拂过三人的脸庞。
悠悠扬扬,卷向天空。
医奴似乎下了很大决心,屈膝跪下:“属下确实不知,还望少主明察秋毫。”
步御江也说过,但凡经西域城主手中提制的毒,除非由他亲手配制解药,否则世上绝无解药。
但,旋阳不信。
这世上没有绝对的事。
“很好。听闻医术越高的人轻功越是好,我让你走。在下一阵风吹起之前,你走不出我的视线之外便只有死。”他的语声森厉,眼神却平静无波:
医奴登时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旋阳:“少主……”
旋阳已然阖上眼。
医奴不再犹豫,掠身而去,仓促逃奔,竟是逃上峰顶,欲从峰顶纵身而下。一片桃花飘落,晓风一阵,打了个旋儿。旋阳倏尔张开双目,眼中锋芒万丈:“看来你对自己的轻功倒是自信满满。”身形瞬时拔地三尺,以鬼魅般身影窜出。医奴大步跨出,一条人影自他身侧闪出,尚不及反应,身子一挺霎时顿步。
旋阳就像一把剑,一把锋利无比可刺天破地的利剑,天地间没有任何物事可挠他脚步。此时他的手中只是拈着一片叶子,绿叶上垂落一滴红色液体,落在满地的红花上。
医奴脖上一道血痕,已被旋阳割断咽喉但巧妙避开声带,鲜血“咝咝”迸发,医奴只是惊恐的睁大双眼,青天、红花便是他在世间看到的最后景色。旋阳转身冷言:“这是你嘴硬的下场。”医奴眼睛微转,猛地呕出一口鲜血,落地。
旋阳心生遗憾。没有从他口中问出解毒之法,没有让阿昕摆脱毒物的控制而稍感沮丧。他一手托起阿昕的背,唤了几声。
阿昕醒转瞧见旋阳,又撇见不远处躺倒在的人登时吓了一跳。
“你跑这来作甚?”语气中颇有责怪之意。
“我,我和步大哥一道出来办事,凑巧在街上看到你,所以……”
“一路跟着我上山。”旋阳无奈。方才在客栈碰到步御江,眼尖的他瞧见桌上三个小杯,心知他们是三人同行,却不料第三人竟是阿昕。
阿昕点头,站起身,拍拍裙摆,敛下眉:“我只是好奇,就跟来了。这里好漂亮,你来这里做什么?也是来赏花的么?”
花雨纷飞,四目凝望,红彤彤的桃花映衬下,少女的脸庞不禁现出腼腆的红晕,那恬淡的姿容,显得格外美艳,论是何人都觉心动。旋阳的心中泛起的浓浓忧伤,在那一瞬间竟成了淡淡的暖意。只有在她身旁,他狂乱的心才会获得平静。
“你不说一声就跟出城外,万一师兄找不着,他会担心的,快回去,上马。”见旋阳拉过马来,阿昕不免急了:“我跟也跟来了,就不能让我多呆一会么?”
“你呆在这里作甚?到底是来看风景的还是看人的?这里很危险。走。”
旋阳铁着一幅脸孔说话,知他甚少如此板着脸,心知此地必然凶险,怕自己又成累赘只好乖乖上马。
“还有,我不是说过从今往后我们只能是陌生人么?”
阿昕想了想,微微一笑:“有么?何时的事?”
旋阳实在不想再与她扯下去:“走吧!”
阿昕甚是不舍,一直回头望着他:“我来看风景的,顺道看人。旋阳,你让我再呆会好么?”
“不可,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