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旋阳心中激动，虽然奏效，却不能急于一时，他放缓了声音，一字一字咬得清晰入耳：“对，很水灵，是人见人爱的姑娘。殊明呢？你记得么？秦——殊——明。他的长像又如何？记得起来么？”

　　这次，她停顿的时间更长，但旋阳不敢催促她，只能静待她的回答。

　　“像黑炭一样的……殊明？”她的回答无疑是让旋阳欣喜若狂的。

　　“对。他长得很黑，就像一块黑炭。”看来她对谈思瑶与秦殊明印象极深，略一引导，她竟然还是有自己的意识。略停一下，他复又细心追问：“那你记得我么？我是旋阳，带你出谷的旋阳，我曾对你说过，要带你去苏州，那里将会有你的一个家，一个安心舒适的家，不会再有人来伤害你。从此，你可以过你想过的生活，你一直以来梦想中的生活。”

　　她开始低眉思考，似有所悟。

　　“旋阳……”她慢慢地吐出他的名字，他还注意到她的目光中凝聚着一丝光彩。

　　那一丝光彩几乎让旋阳近乎疯狂。

　　“对，旋阳。你看着我，好好看看我，我就是旋阳，还记得么？你第一次离开狼牙谷的时候，是我收留了你，我们同住一个屋檐下，为了报答我你还特地为我跳了一支舞，还记得么？虽然以前我对你的态度不是很好，但是我答应你，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对你凶，我会对很好。”

　　韦昕没有说话。只是脸上表情浮现出一丝细微的变化。她不再木然，少了恐惧，多了一丝血色。

　　“旋……阳……”

　　“是……我在这。”她恢复的希望明显增加，旋阳眼中炽烈的光芒不由愈来愈盛：“你想起来了么？我就是旋阳，记得么？”

　　“……旋阳，我看到你身上有蛇，好多蛇，快把它们弄开要不然你会死的……”她再次陷入疯癫状态：“有蛇有蛇……快把它弄开……”

　　旋阳一把抓住她半空中胡乱挥舞的双手，逼迫她仰起头看着他的脸庞，他的眼睛：“阿昕，冷静下来，你看清楚了，我身上并没有缠绕的蛇，那是幻觉，都是幻觉……”霍然间，他动怒了，眼如寒潭般深沉，俊逸的脸上涌动着火气：“你不是说现在很多事情你都能独立完成了么？那你做给我看，做给我看，我倒要看看，你是真的独立了还是随便夸大其词？做给我看，做给我看……”

　　“跑……快跑，快跑……”她无助无力地嘶叫不已，叫声凄厉，让旋阳牵肠绞肚的同时却又无能为力。

　　“旋阳啊旋阳，这就是你执意要带她出谷的结果？这是你想要的结果么？”他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自以为可以掌控一切，可到头来，却是将她置于死地。旋阳，看看你自己做的好事？你把她逼疯了，她要疯了，要疯了……

　　他俯下身子，紧紧钳制着她胡乱挥舞的双手：“阿昕……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你不是一直很坚强么？坚持住，不要被幻觉迷惑住，醒来，快醒过来，看着我看着我，我是旋阳，我是旋阳……”

　　“不是，你骗我你骗我……”她不断地挣开束缚，不断地惊叫：“你是沐毅，你是沐毅……”

　　沐毅。

　　倏然间，他想起那日到碧城山庄搭救韦昕之时看到的那一幕：她满额的血，她紊乱的衣衫……

　　虽然那时她并未明说沐毅对她所做的一切，但他不是傻子，他想像的到当时的场景，那种侮辱对一个女子造成的是一辈子都无法弥补的伤害。

　　沐毅……

　　他暗自咬牙，此仇，他非报不可。

　　只是眼下……耳边徘徊不绝的叫声几乎让他也跟着疯狂。他疲惫地闭上双目，再睁眼里，眸中却是盛满了从未有过的温柔：“阿昕……到底要怎么样我才能救醒你？阿昕……”

　　“……走开走开……”她胡乱地尖叫：“流砂你在哪里快救我，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你快来救我……旋阳旋阳，快来救救我……旋阳……”

　　“阿昕……我在这里我就在这里……你醒过来醒过来……”他捧起她满是泪痕的脸庞，声声轻柔呼唤，怜爱恳求：“阿昕……”他从不求人，可此刻他多希望有一个人能帮助他一同将她彻底的唤醒，哪怕是让他放下尊严，他也甘愿承受。

　　可此时，在他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昨日韦皝寒说过的冷笑话：只有愚不可及的人才会求神庇佑。他所言非虚。当真正走投无路的人更期望获得神的眷顾，更希望有奇迹的发生。然而，神明是不存在的，它是人们虚构出来的，真正危难之际，神从来都不曾出现，也从未出手帮他们一把，等待的他们仍然是死亡。

　　他也从不信神。倘若这世间真的有神的存在，那么当年魔皇血洗望天镇，屠尽数万条生命的时候，神明又在何处？

　　求神，不如求己。能救人的，从来只有自己。

　　旋阳的眼睛从黯然转明亮：眼下，能救她者，唯有他一人而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