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走了之后,海兰立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演戏的滋味,属实不怎么好受,刚才,海兰一直绷的紧紧的,生怕露出半点破绽,见此时屋子里没有外人,好好的舒展一下自己的心情,此时,又伸胳膊,又踢腿的。
宁文化望着活波可爱的海兰,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这要是不是在演戏多好啊。
海兰左看看,右瞧瞧之后,冲着宁文化道“呵呵,宁连长,我以为你就是个穷当兵的,没想到,还是大户人家的少爷,你说你,家境这么好,去当兵干什么?”
宁文化回过神对海兰说道:“我这还算大户人家?那比得上你这位黑龙江将军的孙女,你才算是出身名门吗!我在你面前敢卖弄什么?江边上卖水,圣人面前卖字,关老爷马前耍大刀,那不是自讨没趣吗!”
海兰用眼睛盯着宁文化道:“哎,这一路上你都少言少语的,像个闷葫芦,从齐齐哈尔出来,这一路,就没见你怎么说过话,怎么,此时还开起玩笑来了?”
宁文化脸一红,急忙转移话题道:“这回到的家中,高兴不是,我给你讲讲我们家的事情,我爷爷有三个儿子,我父亲这哥儿三个,数我三叔有本事,最厉害,最出息,你别看他现在一身铜臭。其实他早年留学美国,接受过先进的教育,回国后在北大教过书,还在东北讲武堂当过政训处长,和郭松岺一起反过张老帅。郭松岺反奉失败身亡,老帅爱惜我三叔的才华,没有追究他,不过我三叔对官场却失去了信心,他觉得官场凶险污烂,所以就隐退还乡当起商人来。不过我三叔和张少帅关系一直不错。张作霖被日本人炸死之后,少帅几次请三叔出山,他都不愿意。三叔说,这世界上当商人最好,既富贵又自在。可私下里又与东北军政各界仍有许多来往。我也弄不懂他是怎么一回事。”
海兰道:“你三叔和少帅关系这么好,你怎么还是个小连长,你这位三叔真挺神密的。”
宁文化道:“我可不愿意,靠三叔的关系往上爬,咱当兵,就得靠自己的真本事。”
海兰道:“你说咱们这次接头地点在宁家当铺,会不会与你三叔有点什么关系呀?”
宁文化道:“是呀,这事儿是有点巧,你说,我三叔是不是,退隐是假,暗地里帮助张少帅?”
海兰道:“有可能,弄不好,你三叔可能是东北军情报组织的人员?”
宁文化道:“难道我三叔就是天狐?”
两个人正说着话,外边传来了脚步声,海兰和宁文化就停止了交谈,屋子的门帘子一挑,三叔带着一个男人走进来。这人就是薛金山。他身穿黑礼服呢棉袍,头上一顶猞鼠皮绅士帽,脚上黑皮鞋,足足的绅士派头。
三叔立刻介绍道:“这是我家大哥的五小子宁文化和他的未婚妻海兰小姐。这位是薛金山薛先生。”
薛金山立刻同宁文化、海兰握手致意,入坐,三叔叫丫鬟上茶。
薛金山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水后,随意说道:“听三叔说,你们刚从齐齐哈尔来的?”
宁文化道:“是,我们刚下车,算起来还没有俩钟头,这也是刚刚进屋,没多会儿。”
薛金山问道:“黑龙江省正在打仗,听说打的很激烈,双方都死了不少人?”
宁文化不知道这薛金山是什么来头,不好正面回答,说谎道:“可能是吧!我们是学生,前线的事知道的不多。我们……。”
薛金山笑了,放下茶碗,冷不丁的说了一句:“马将军可好,李师长可好?”
宁文化、海兰大大地吃了一惊。还没有等他们做出反映,薛金山已经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银元,送到宁文化眼前。银元平躺在手掌上,上面是有一个方形的小窟窿。
宁文化先是吃了一惊,然后立即从身上掏出一块银元,两支手放在一起。手中的银元也有一个方形的窟窿。
薛金山把自己的银元递给了宁文化,两枚银元在宁文化的手中重叠,两个方形的窟窿,完完全全的吻合。
宁文化和薛金山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海兰站在一边,脸上也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薛金山道:“马将军和李师长可好?”
宁文化道:“他们都很好!”
三叔笑着道:“你们两先别激动,人多嘴杂,这地方不便说话,咱们去密室里交谈。”
一间小小的密室。房中只有一张八仙桌,几只木凳。四个人围坐在八仙桌旁。
薛金山把一张照片递给宁文化。是几个军人的合影。他指着中间的一个人道:“这就是行动小组的头儿,叫钻天猴,张海鹏的侦揖队副队长。他比队长还吃香。他老婆年轻漂亮,和张海鹏关系暖昧。去年钻天猴倒弄大烟被禁烟局扣了货。张海鹏愣是派兵给抢了回来。这张照片拿回去放大,照图索骥、全城搜捕,尽快除掉那几个杀手,保证马将军的安全。”
停了一下。看着宁文化将照片藏进贴身口袋里,又接着说:“这次江桥抗战,我们华夏军队打得很好,大大出乎日本人的意料。张海鹏也没得到一点好果子。昨天,日本人把张的汉奸军*上战场,在前头给日本人趟地雷挡子弹。结果,那些汉奸军大多数不愿意当汉奸,更不愿意当炮灰。他们打死督战的日军军官,一轰而散,跑了四千多人。气得多门二郎把张海鹏骂了个狗血喷头。还把三旅旅长给毙了。自江桥打响到昨天为止,日军已经伤亡5000多人。这是自李师长的奉天战役之后,日军损失最惨重的。就是日俄战争时,日军攻占旅顺口也没死这么多人。本庄繁很脑火,申斥了多门二郎。还让板垣征四郎从沈阳赶来洮南,协调黑龙江的军事和外交行动。多门二郎已将最后两个旅团调往前线。”
薛金山点了一颗烟,接着道:“你们回去的路已经走不通了。火车全部被征用运兵。”
海兰有些着急道:“那怎么办呢?”
薛金山道:“有办法。我明天要到前线去。张海鹏让我去协助二旅旅长张永发统领部队。不能再出乱子。实际也是监视张永发。你们穿上保安军军装,扮作我的随从。等到了前线,我设法送你们过江。”
三叔道:“好。这办法稳当。我正担心怎么让俩孩子回去呢!即这样一切都四脚落地。今中午我在顺德楼摆一桌。咱爷四个也苦中作乐喝两杯高兴高兴!怎么样,薛先生?”
薛金山:“行。咱们中午顺德楼见。”
薛金山起身告辞。
宁家當铺门外,人来人往。
一大队的鬼子的巡逻兵,背着枪,从大街上走过。
三叔推开当铺的门,向外望了望,见没有什么异常,就对薛金山点了点头。
薛金山高呼一声:“宁掌柜的,告辞。”
三叔抱拳回道:“薛参谋,您慢走,在有什么好宝贝,别忘记,也关顾关顾我。”
薛金山道:“一定,一定。”之后走出當铺大门,向大街上走去。
对面一条小街口。两名便衣侦探走出来,尾随薛金山而去。
一阵寒风吹来,卷起街上碎纸、杂物,在空中飞扬着。
交错延伸的铁轨。
日军军列。平板货车上载着坦克和大炮。
薛金山和已是张海鹏保安军打扮的海兰、宁文化走在月台上。
薛金山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注意自己。他猛然回头,与那人的目光碰撞在一起。那人正想回避,却被薛金山喊出了名号:“这不是侦揖队李队长吗!”那人也身着军服,马上强作笑脸:“是我……是我,李壮飞。”他也不等薛金山再问话,就忙着说道:“是张司令派我到前边去临时公干,临时公干,薛参谋您忙吧,您忙……。”说着话已匆匆走了。
薛金山眉头微微皱起。
宁文化走过来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薛金山道;“没什么。我们上车。”
三人上了军车。
火车一声长鸣。排出一阵浓浓的白气。车轮开始起动。
齐齐哈尔。
老卜奎街上。倪天扛着风车糖葫芦把子,一边走一边吆喝:“糖葫芦——山楂糖葫芦——串大没籽,又香又脆、酸甜开胃——。”
卜奎大旅社门前。
倪天在高声叫卖。眼睛注视着出出进进的人们。
龙江饭店门前。
倪天在叫卖。
夜。
朝日旅馆大街前。华灯初上。
一个身材奇瘦的江湖艺人。大冷的天光着膀子,拍打着干瘦的胸脯在叫卖道:“大力丸。”他口中喊着:“大力丸,大力丸!金枪不倒,一丸入口上马三百回合,保你一夜风流!”
几名窑姐走过他身边,“咯咯”地笑着嘲骂着:“你瞧你瞧,跟个没毛家雀似的!还上马三百回合,一夜风流呢?估计呀,肯定是个火柴棍,放到里面啊,就如同火柴棍,放在酸菜缸里一样。”
一个朝日旅馆的姑娘,朝那叫卖之人的脸上吐了口唾沫。
那人抹了把脸,戏笑道:“承蒙姑娘抬爱,好香好香。”窑姐们笑叫着走进大门去了。
倪天扛着风车糖葫芦把子走过来。将耙子放在地上支好了。嘴里吐着哈气连叫:“好冷,好冷。”他把一双手绰在袖子里,看了眼旁边的,那个卖大力丸的人。
倪天两眼望着前面,却小声地问那人说道“俊才,你啥时候来的?”
柳俊才道:“师座怕你一人忙不过来,叫我过来帮忙,我都来老半天了,你刚才干啥去了?大半天儿也不见影儿?”
倪天道:“我赶着到龙江饭店那边望望风儿。这些乱八地儿地方咱得瞅住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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