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岛房太郎与神田师团长握别出来,一个中队的鬼子护送着他,信马由缰地朝第师团的防区走去。也许是受了寒风的刺激,他的坐骑不停地打了几个响鼻,搞得像传染似的,丰岛也连打了几个喷嚏,卫士连忙给他递上了雪白的手巾。
丰岛边擤着鼻涕,边回味着刚才和神田见面的整个过程,他意识到,神田从内心是不想打下去的,也许是他已经认为长沙非短时间可以攻克。那么,主官都没有战斗意志,其部下必然缺乏战斗激.情,来参战也不过是个形式,出工不出力。这有何用?
“求人不如求己,”丰岛自言自语地说,“你就把我第师团看扁了,我要让你记得:我丰岛的脑袋本来就是圆的!”
就这样,他反而下定了孤注一掷的决心。他用马靴狠狠地夹了一下坐骑,那匹乌骓马善解人意,立即碎步小跑起来,大家很快回到了营地。他命令把一些编制不全的中队统编成中队,再整编成大队,将第18联队和68联队按建制足额满编,不等友军了,立即做好夜战准备!
日军当时一个联队的步兵满编是474人,这还不算炮兵中队、工兵中队、辎重中队、骑兵中队、战车中队等等。别比战斗力,仅仅从人头来比,一个联队已经接近预10师全师的兵力,何况他一下子派了两个联队过来。而冬瓜山此时只有77师的1团,修械所更是不足一个团的兵力。按鬼子的计算方法,以一个大队顶李卫东兵团一个师的话,这两个联队可以对付重庆军4-5个军。丰岛下血本了!
却说77师1团1营1连的崔连长,此刻正坐在战壕里吸烟。他和其他战士一样,抽的是用草纸卷的旱烟,这烟劲很大,不是老烟枪根本享用不了,一口下去,可能呛得人眼泪鼻涕一起下来,还要把人咳得五脏六腑都移位似的。但是抽习惯了的话,几口就可以过足烟瘾,不咳不喘不流泪。
崔连长一连两夜待在阵地上,早已人困马乏,但是他很清楚,战斗正在进行中,绝不可马虎大意,所以有些士兵抱着枪在闭目养神,他却万万不敢放心睡觉,某种意义上说,这个连一百三十多号人的性命安全,主要是在他手里。实在是困了,他只好卷一支烟来抽。不过他抽烟的姿势非常奇怪:先是蹲在战壕里,背对前方,然后叼着烟,头拱地,再用火镰打着火。烟点燃后,每吸一口都要头拱地,并且吸剩的烟头都要半握在手里。
原来,鬼子的枪法确实很准,很多士兵已经懂得了这套特殊的吸烟方法,如果谁敢站着打火点烟,仅仅是烟头闪烁的那点红光,有时就是足以致命的。为了防备万一,大家都是采用这种方式过烟瘾。
崔连长连吸了几口,觉得脑袋有点发蒙,但是晕乎乎的感觉很舒服,人也不困了。他掏出怀表看看,刚过凌晨二点。他正想再抽一口,就去查哨,这时阵地前哨却传来了美式伽蓝德步枪的响声,单发过后,竟然又连响了7枪,哨兵一下子把弹匣8发子弹全打出去了!
清脆的枪声把大家一下子全拉站起来,扑向各自的战斗位置,就在这时候,守军阵地上空不断打起了照明弹,而且鬼子的炮击开始了!
一直以来部队都流行着一个段子:“新兵怕哨,老兵怕号;老兵怕机枪,新兵怕大炮。”说的是新兵怕紧急集合,总是手忙脚乱,拎不好裤子、打不好背包、系不好鞋带,而老兵却怕吹冲锋号,这一冲,生死由命了。战场上,老兵最怕的是机枪,因为子弹不长眼睛,打着谁就是睡;而新兵听见炮一响,觉得每发炮弹都是冲自己来的,吓得不敢抬头,老兵却不怕这个,他会辨识炮弹的声音:如果炮弹“日”的一声过来,根本不用理它,它是奔别处去的;假如“咻”的一声,那就得赶快卧倒,炮弹就是冲自己来的!
崔连长扑到战位前,连续听到了两声“咻咻”的声音,知道是冲自己来的,赶紧把头往下一埋。爆炸震耳欲聋,等他再抬起头来,发现身边有四五个兵已经翻滚进战壕里了。他清楚,敌人打.炮也无非是为了掩护进攻,顾不了那么多了,大叫一声:“打!”各种轻重武器就朝着黑暗中的敌人开火了。
左团长见敌人利用炮火急袭,岂肯相让?也立即命令迫击炮连朝敌人进攻的方向猛轰,虽然看不到敌人究竟在哪里,打不准,但火力也起到了一定压制作用。敌人的第一轮进攻就这样被打下去了。
最让守军难以判断的是,鬼子到底是多大规模的进攻?从第一轮的攻势来看,只是中队级的进攻,在全团指战员的齐心打击下,很快就把这股鬼子给压制回去了。
正当左团长刚刚松了一口气,敌人把照明弹直接打到了南门上空,把洪山仓库、1团炮连照的如同白昼,紧接着第68联队的炮兵中队集中所有的火力,猛地打了过来,虽然守军的炮连奋勇还击,但终于寡不敌众,这个炮连基本被摧毁了。左团长流着泪,打电话请求岳麓山重炮增援,可是敌方那边黑乎乎的,这炮怎么打呢?
却说在第10军军部,李玉堂他们听见冬瓜山和修械所阵地都传来激烈的枪炮声,都跑出房间来观战。李军长拿望远镜望了一会,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只是脸色铁青。他心里清楚,自己明天着重防的是东门和北门,鬼子偏偏就要来攻南门!所以他半天不吭气。蔡雨时说:“妈的来着不善,善者不来!一定是玩最后的疯狂了!”余副军长道:“也不知道鬼子是什么规模进攻?该让炮4旅再发发威啊!”蔡参谋长说:“球都看不见,发什么威?”
恰好这时一个警卫排长过来劝他们进房间去,听见他们的话,就接了一句:“长官,我们军部仓库还有10枚照明弹!”
李军长一听大喜:“是吗?是什么样的?”
“是美式40mm伞式照明弹。弹径----40mm,全弹长----14mm,全弹质量00g,发光时间----约40秒,发光强度----白色星光体----90000cd,亮度比日军那种强5倍,初速----75m/s,射高(85°射角)----185m,用轻机枪可以发射。”
李军长说:“小伙子是个人才啊,对武器库如数家珍,我看你应该去管理军械库才对!”
招排长有点害羞地笑了笑说:“身为军人,应该了解武器的。”
“好!你带两个班速将照明弹送给前线两个阵地!省着用!主要是给炮兵报参数。”
招排长果然迅速取出那十枚库存的照明弹,兵分二路给一线送过去,他自己送到了葛团长手中,另派一个班长送去冬瓜山给孙副师长。
葛先才拿到这东西,连说:“好东西好东西!救命了,兄弟我改日请你喝酒。”
招排长说:“应该的,葛团不必客气。”他知道葛团长即将荣升师长了,但毕竟还没正式委任,所以就只好称他葛团。
葛先才把玩着这玩意,看上去有点像迫击炮炮弹,只是略小,就说:“太少了,就这几发,可不能浪费。我来安排人打。”
招排长说:“我来吧,我把这东西的英文说明书早倒背如流啦。”
修械所前面的阵地,正打得如火如荼,只是守军在明处,敌军在暗处,始终不清楚敌人的进攻规模和藏身位置。葛团长带着招排长从交通壕运动至战壕,选了个位置较高的地点,让一个战士拿了挺轻机枪过来交给招排长。他熟练地在枪口装好照明弹,以跪姿85°仰角朝前方发射出去,果然升空185米后“啪”的一声炸开了,照明弹挂着小降落伞缓缓降落,把周边一平方公里的范围照得连一颗针都能见到。40秒的时间足够了,敌人没有防备到这一招,此刻全部暴露在葛团长的眼皮下,虽然进攻只有一个中队,但遍地都是敌人!应该是联队级!
“撤!”葛团长带着招排长赶快撤了下来,他们前脚离开,敌人的迫击炮后脚就到,好险!
葛团长亲自给炮4旅打电话报射击诸元,一分钟后岳麓山的巨炮响起,在黑暗中若有神助,把第18联队鬼子盘踞的区域变成了人间炼狱。这边才刚打完,冬瓜山那边的照明弹又亮了,于是第68联队的鬼子也饱饱地吃了一顿“大餐”。
丰岛正在做着夜克长沙的春秋大梦,卫兵奏报敌人用美国的强光照明弹指引重炮,把两个进攻的联队炸得受不了啦。丰岛大怒,亲自*起手持步兵通话器呼叫:“石井信,石井信!迪野,迪野!你们这样陈兵布阵是找死!命令你们全线推进,全线推进!要跟敌军混战在一起,混战在一起才不会挨炮!听见没有?”
两个联队长已经被炸得晕头转向,但还是纷纷回答:“收到!收到!”他们再也不敢心存侥幸,分别指挥大队人马拼死掩杀过去。他们也懒得打照明弹了,不管你机枪火力多猛,除了冲锋,还是冲锋!总比挨炸要好。
左团长那个1团,总共有近1400人,而葛团长手上总共只有1000余人,但葛团长的工事阵地相对更好、更密也更坚固些。战至天明,日军六架飞机赶来助阵,猛轰冬瓜山阵地和修械所高地,恨不得把这两个阵地炸平烧烂!日军借助这股气势,硬是把冬瓜山阵地夺过手了,孙副师长带着左团长、张越群和剩下的一百多个士兵,急忙退守洪山仓库防线。他们的身后就是南门,再退就是第10军军部和预10师师部了。形势已到了千钧一发之际!
眼见得日军如此猖狂,自己的1团竟然打得所剩无几,77师师长韩浚再也坐不住了,他跑去见李军长,要求立即率部助阵。李玉堂其实也看到情势万分危急,就同意他带着自己所有的余部合共二个多营,并抽出师9团剩下的那个营,以及自己的一个警卫连,一个侦察连,合计一个加强团的兵力,全部由韩师长带走支持孙明瑾作战。成败在此一举!如果还顶不住,则军部只能往江边转移,由暂54师孔荷庞来抵抗了。
部队不到10分钟就全部调集完毕,李军长跟韩师长紧紧握手:“保重啊韩师长,我来组织炮火增援你!”
韩师长来不及多说,给几位将领敬了一个不太标准的军礼,转身就跑,边跑边说:“放心吧!冬瓜山怎么丢的,我还得怎么夺回来!”李军长立即调集岳麓山俄式山德士野炮封住敌人的增援和退路,韩师长带着近000人马,如下山猛虎一般朝第68联队扑来。
却说迪野指挥的第68联队,已经有二千多人突破了冬瓜山一路攻过来,洪山仓库阵地的那一百多守军根本挡不住他们的攻势,他只留下一个中队去包围他们,其余的人马都来集中攻打南门三线阵地。这三线阵地本是0团陈希尧防守,但已抽走二个营去支援葛先才,所剩的一个营要防守这么长的三线阵地,如果不是工事牢固、火网密集,早就被迪野联队拿下了。
迪野知道突破三线核心阵地,就有可能击破第10军军部和预10师师部,这下别提他有多来劲了,尽管多数官兵已经没有了子弹,他也下令不计代价地冲锋!他决心用手榴弹和刺刀杀开一条胜利的通道。
正当命运之神似乎在对他挤眉弄眼的时候,韩师长带着000还没有打过一枪的队伍杀到了阵前,他们呐喊着,不断地开枪、扫射,像旋风般席卷过来,所过之处,只剩下狼藉的鬼子尸体。迪野大惊,命令士兵们挺着白刃往前冲锋,希望守军与其短兵相接拼刺刀。然而这只是他的幻想,韩师长根本不理他的这一套,这只部队弹药充足得很,干嘛要和他对拼呢?大家只是一味地用枪打,边打边冲,而鬼子只能且战且退,不到一个小时,冬瓜山阵地又回到了77师手中。而鬼子在混战中,被击毙了一个大队长、二个中队长,并搭上了近000人的性命,再也组织不起像样的攻势了。
刚刚在冬瓜山站稳脚跟,孙副师长还没有和韩师长说上两句话,只听得修械所那边传来一阵阵呐喊声。孙副师长知道葛先才的日子也不好过,他毕竟是自己的部下,而且一旦失守再要夺回阵地,那付出的代价显然更大,就跟韩师长商量说:“韩师长,修械所高地那边,也是从昨天半夜激战到现在,估计也很困难,我想带一部分兵力去帮一阵,你看可以不。”
韩师长说:“这有什么不可以的?骨头连着筋嘛。你想怎么带法?”
孙副师长说:“好像说起来有些生分,我们也不说那么多了,就把9团的那个营给我吧?”
韩师长说:“没什么生分的,你把李军长的那两个连也带上!人多好办事。这边留给我,你放心吧。”
两人匆匆握别,孙副师长马不停蹄地带队来援。
葛团长手上的兵力本来就不够一千人,硬是从半夜顶到中午,中间也给方师长打了几次电话求救,然而师部空虚到只派来了一个加强连,还是东拼西凑的。葛先才眼下正好也是顶不住的时候了,因为连同自己,阵地上活着的一共只有5个人。就这点兵力,如果日军再冲锋0分钟,后果不堪设想,他已经做好了最后拼死一战的心理准备。就在这紧急关头,孙副师长带着人马杀到。
葛团长来不及看清楚上来的那只部队,只对孙明瑾点了一下头,就大喊:“兄弟们,援军到了,大家跟我冲!”
孙副师长还想跟葛先才商量一下打法呢,就看见他带着剩下的五十多个泥人一样的士兵冲了出去,行动之迅速,令人瞠目结舌。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他也知道,进攻往往是最好的防守,于是命令带来的700人往前突击,气势如虹。第18联队也是弹药不济,抵挡不住这凌厉的攻势,尽管没有挨炸,照样被冲得七零八落,后来都夹着尾巴逃走了。
阵地一回到守军手中,双方脱离了接触,敌机立即有了用武之地,又开始来轰炸这两个阵地。守军是用多少人的生命才换来这两个阵地的?这时大家不管三七二十一,用各种武器都朝敌机猛烈开火,岳麓山的高射机枪也打起来了,很快就把敌机再次*进了云层里。而炮4旅则拼命地朝敌人退去的方向打.炮,*他们退得更远,连尸体都无法收走。就在此时还发生了一个奇观:一发炮弹,准确地命中了敌人运输机投下的给养箱,当场打得它在半空爆炸起火,此情此景,让战士们群情激奋,连呼“炮兵万岁”!而鬼子则被炸得魂飞魄散,再也没有了那股狂劲。
第6师团神田正种,见丰岛半夜擅自行动,也不跟自己打招呼,就懒得理他,下令部队抓紧时间睡觉,准备明日撤离。一直到了中午,见第师团在南门的攻势甚猛,他也有些着急了,万一被丰岛攻进长沙独占全功,毕竟自己的面子也不好看,这才想起城内昨天还突进去了一些部队,于是打算派兵把这些孤军解救出来,就再次发动了对兴汉门和小吴门的攻击。
昨日突进城的主要是第师团第联队的鬼子,总规模不过近八百人,他们度过了最难熬的一个夜晚。没有吃的喝的还在其次,很多士兵为了表现武士的勇猛,在进攻时都脱了军衣,光着膀子上阵,而今不进攻了,在这寒冷的冬夜,直冻得上牙跟下牙打架。实在受不了啦,就演变成士兵之间的互殴,直打得双方都鼻青眼肿,用肉体的痛感来暂时掩盖寒冷的侵袭。比寒冷更可怕的是黑暗,黑暗中似乎处处充满了杀机,简直让人神经快要崩溃了。
大家都盼望着天亮,而随着白天的到来,并没有什么奇迹或幸运降临,仿佛他们已经被遗忘了一般,倒是来围困的守军越来越多。他们也不进攻,只是铁桶般地把你给围住,目的好像是考验日军不吃不喝的耐力到底有多强?
临近中午,听着南门那边激烈的枪声逐渐远去,一部分孤军感觉大势已去,决心拼个鱼死网破。在教会学校的那小股鬼子,看到前门被封锁,就把突破口选在了后面窗户,可是守军严阵以待,他们是冒出一个脑袋就被打破一个脑袋,气得带队的那个小队长哇哇大叫。想冲下一楼,结果发现一楼也早被守军占领了。小队长无计可施,心想横竖是个死,就让人捡起昨天守军的那几把冲锋枪打头阵,舍命往外面冲锋。7排长等这一刻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凡是冲出来的日军即刻被一个个点了名,把剩下的几个鬼子再次压回了院子里。眼看时机成熟,守军内外一起动手夹攻,终于将这股鬼子全歼。
而曾营长带领的部队,昨日得到李团长一个连的支援,今天又得到师张团长一个连、陈团长一个连的支援,大家在曾营长的指挥下不断收缩包围圈,用重火力封锁住各个路口,等待敌人突围。果然4日中午时分,随着第6师团在东门的猛攻开始,城内的鬼子已经意识到,攻不攻得下长沙并不重要,只有突围和大部队汇合才是最重要的,他们开始了突围行动。突围方向:从哪里来就朝哪里去!韭菜园、小吴门成了他们的首选之地。战斗一直进行到下午四点多,一部分死命突围的日军约百余人还真冲出去和第6师团汇合了,其余未来得及突围的小股日军,以及落单的鬼子,也全部被守军剿灭,其中生擒8人。
到了下午5点左右,整个战场再也没有了枪炮声,而长沙郊外,鬼子到处都在放火焚烧民房,列焰熊熊,浓烟滚滚。李军长他们用望远镜观察了一会,感觉日军要撤退了,立即汇报给李卫东。
李卫东一面命令炮4旅向浏阳门外、捞刀河畔的第6师团用最大射程轰炸,一面命令第7军全部渡江带动暂54师去追击第6师团;另一面命令第4军和6军全速向长沙靠拢,痛歼第师团。由于第10军坚守长沙整整4个昼夜96个小时,部队付出了重大牺牲,像预10师7000人的部队已经只剩下000人,就不再担负追击任务了。
元月5日晨,雪霁风停,李玉堂带着几个师长站在湘江边,看着战士们忙着给阵亡的将士收尸,战士一律裹白布,军官一律裹红绸,用船一趟又一趟地运过江去,送到对岸的岳麓山安葬。而战场上有许多尸体根本已难辨敌我,只好另挖一个大坑掩埋。第77师阵亡的1700余人,也单独在岳麓山立了一个“国民GM军陆军第7军长沙会战阵亡将士公墓”。
江风阵阵,流水汤汤,似呜咽,似诉说着千古不尽的哀怨。李军长他们都情不自禁地脱下军帽,向着运尸船,向着岳麓山,默默地致敬默哀。
如果大家听取木下勇参谋长的意见,选择在元月日夜间就全线撤退,日军起码还可以减轻四千余人的伤亡,更重要的是节省了弹药,而且赢得了极其宝贵的时间。到了4日夜间,这一切都仅仅变成了“如果”,而我们知道,历史没有假设,也不会有“如果”。曾狂妄叫嚣194年元旦“打下长沙过新年”的日军早已销声匿迹,留下的只是大批战利品,还有其同类的死尸。在清扫战场时,搜索部队在南门一处荒草窝里,抓住一名正在酣睡的日军军曹,经审问,原来这家伙因在第师团连日作战,疲劳至极,竟至酣睡不醒而误了撤退。
时值隆冬深夜,李卫东兵团从四面八方开始合围、攻击,日军慌忙撤退时把大衣、军毯、罐头等撂了许多,带不了的武器也来不及破坏,还有大批尸体都丢弃在阵地上。在莲庄日军设立的临时野战医院里,也发现有5000多具日军军官的尸体没来得及掩埋。更有甚者,有的重伤员手术只做了一半就被抛弃在手术台上,直在那里哭爹叫娘。
日本是一个崇尚武士道的国家,对为国战死的军人历来都很尊敬,无论胜败,都不轻易遗弃阵亡者的尸体,总要设法将其收容,然后举行葬礼进行焚烧,再将其骨灰带回国内。若战场情况特别紧急,也尽量将尸体就地掩埋,待战役结束再设法寻回。日军将大量阵亡官兵的尸体遗弃于战场荒野,实为罕见,其仓惶败逃的程度由此可见一斑。
1月5日拂晓,预备第10师督战队长杨正华和副官主任张广宽在长沙县ZF所在地莲花池,看到院内约有0公尺见方的新土隆起,随行官兵挖开后,惊人的一幕出现在众人眼前,上百具被烧残的敌尸,都用黄呢子军大衣裹着,有的怀里还紧握着太阳旗,旗子上布满了千人针和密密麻麻的签名,还有的钢盔中嵌着小木佛像。而战区参谋处处长赵子立陪同司令长官李卫东由岳麓山回长沙二里牌驻地,车过八角亭后,也看到沿途横七竖八躺着大批日军尸体。
不久,军委会就打来电报,要求暂不收埋日军尸体,各外国记者团将来长沙参观战场。这些记者都是盟国的,他们知道,元月日.日军又攻陷了菲律宾首都马尼拉,盟军大败投降;对于长沙李卫东兵团仅用二万余众顶住了日军四万余人的进攻,并且歼灭敌人两万余人,6国记者团表示绝对的震惊和敬佩!一个英国记者现在也不怕日本人了,他用脚踢着一具鬼子尸体说:“你不是很厉害嘛?来吧,爬起来再打!”一个美国记者评价道:“从长沙会战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华夏军队的顽强、英勇和耐力,实乃世界一流的军队;假如他们有日军一样的装备,则一定不会输给日军。”后来,这些日军尸体被集中埋在一起,并勒石留念,上刻“倭寇万人冢”字样,由第九战区参谋长旁书“陆军中将吴逸志题”。
这些外国记者都是由军令部派员和ZY通讯社及各大报记者陪同前来长沙,先由李卫东接见,然后再由赵子立向他们作报告。报告内容中关于会战经过的部分是真的,而关于战果部分,如日军伤亡、我军所获战利品等则有所夸大。报告后,赵子立把作战计划拿给记者们看,有个美国记者提问:“你们墙上挂的《会战经过要图》怎么和这计划中的《作战指导要图》一样,你们这个本子是不是打过仗才印的?”报告人反问:“要是打过仗才印的,是不是还可以叫做《作战计划》呢?”那个记者摇着头说:“怎么这样巧呀,神话!神话!”报告人说:“你先生认为是神话吗?不是神话,是现实。
我们这一次的长沙保卫战,包括你们即将见到的影珠山歼灭战,都是事先就已经做好了战役规划的。我们李长官把这一战法,命名为天炉战法。战争的发生、发展和结局,都在我军的预料与设想之中。”各国记者听说此事,均佩服不已,对赠给他们日本战刀、望远镜、大衣、军毯、太阳旗等战利品很高兴。从此李卫东除了“抗战英雄”这一称号之外,又多了一个“战神”的美誉。
第10军用机智灵活的指挥、英勇无畏的防御,为自己重新赢得了荣誉。战后,重庆军委会收回了对钟彬的任命,将李玉堂提升为第九战区第7集团军副司令长官,兼任第10军军长;原预10师师长方先觉升任第10军代军长,后被转正为军长;孙明瑾担任预10师师长,原8团团长葛先才和张越群担任副师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