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曦臣率部7日下午隐蔽好了战利品,他知道此地不宜久留,鬼子被打落了飞机,又被歼灭了搜救小队,岂肯善罢甘休?于是决定转移寻敌。本来计划去新墙码头,后来觉得敌人就在岳长公路上,还是顺着敌人追比较好,趁他不防备,咬一口就跑,比去硬碰硬肯定要稳妥得多。万明雨也很同意他的决定,于是就立即动身,往关王桥方向穿插,但是在山野间并没有遭遇到来搜索他们的那个中队的鬼子,反而又遇到了一支友军。
杨曦臣他们穿插了十几里路,在一个叫湖仙山的地方,决定先占据地形以便夜里行动。此地与关王桥离得不远,杨营长很想去原来的1师部看看有没有敌人,那边的地形很熟,有,就狠狠地干他一票!
湘北就是这样,属平原浅丘地貌,小山包多,但真正称得上是“山”的就不算多。这座湖仙山在周围就比较显眼,当然最好是利用它做基地,进可攻退可守。
说来也巧,原来第7集团军每支部队都奉命向敌占区派出了特务连,专事骚扰敌人,不断给其制造混乱并破坏他的运输线。这是杨森的战术,可谓拿住了鬼子的命门:你再凶,没得子弹炮弹还有多凶?你再狠,没得吃的喝的,还能横行霸道吗?
杨营长他们接近山脚后,先向山上派出了尖兵班侦察情况,以免误中敌人埋伏。才爬到半山腰,就被人大喝一声:“站住!哪部分的?”并传来哗啦啦的拉动枪栓声。
侦察兵一阵紧张,也子弹上膛,反问:“你们是哪部分的?”对方见他们不但讲汉语,还说的四川话,就比较放心了,但口气还是很严厉:“是我先问你们:到底是哪部分的!”侦察兵们知道,客不欺主,就老实回答说:“我们是0军!你们呢?”对方说:“我们是58军!”侦察兵故意问了一句:“你们58军军长是杨森吧!”
对方一听就紧张起来:“扯淡吗?你们到底是哪只部队?不说清楚我就开枪了!”侦察兵说:“不要开枪!我怕你们不认得孙渡!”哨兵说:“真他妈废话多,我说你们还不认识杨汉域呢?”双方这才放下心来,关了保险,出面相见。原来哨兵早就发现了山下来的不速之客,穿着国.军服装;但战争期间,穿着自己相同的军装却未必不是敌人,山上的部队反而需高度戒备,这是常理。
隐蔽在湖仙山上的这个连,隶属58军新11师梁聚奎部78团1营,其营长就是上次拒绝增援王超奎而被孙渡召回枪毙的徐培国。发生此事后,孙军长觉得太伤滇军的脸面了,遂令暂时取消该营编制,将余部安插到其他部队中。适逢杨森电令每个师和挺进纵队都要组成特务连深入敌后搞破袭,于是又将1营连作为特务连派了过来。连长赵奇中,见了杨营长和万连长,自是欣喜万分,毕竟战场上,多个人就多一分力量,同时也多一分安全。
大家在交谈中互道来历,共叙友军情谊,讲来讲去,杨曦臣发现赵连长原来就是当初拒绝增援自己营的那支部队,不禁赫然变色,文质彬彬的他也忍不住骂了起来:“妈个/*,原来是你们!究竟你们滇军敢不敢打仗哟,上战场来吃球的!”川军的战士们也个个露出不屑之色。
赵连长没想到冤家路窄,在这里遇到了对头,不禁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确实,在第一次长沙会战中,58军新11师还发生过鬼子枪炮一响,整个师由于多是新兵、师长鲁道源还在云南养病,大家集体溃逃的事件。后来部队在长沙被收容、整编,新11师也被取消了番号,还是鲁师长抱病前来治军,杨森、李卫东也多次向委员长求情,才重新恢复了新11师的建制。这本来就是滇军的耻辱,没料想新10师这次又出了这么大的丑事。好事不出名,坏事传千里,徐营长虽然被正法了,可是这事的恶劣影响却没有那么快消散。
赵连长定了定神,诚恳地向杨曦臣道歉:“对不起,杨营长!对不起,川军的兄弟们!也不是我们滇军的战士怕打仗,我们也是满腔热血千里迢迢来抗战的,不是来吃干饭观风景的。上次的事情万分抱歉,主要还是我们来的匆忙,根本就无法与上峰取得联络,得不到直接命令。当然,徐营长没有听取友军的指挥,及时增援,他有他的重大责任,所以他甘愿伏法,临死前也连骂自己糊涂。请你们理解,作为下属,营长没下令,就算我们再想参战也是不可能的,那样我们也都违犯了军法,是不是?”
大家听上去也觉得有几分道理,纷纷点头。赵连长见众人的脸色都缓和了下来,就趁热打铁说:“杨营长你是这里的最高长官,你们战斗经验丰富,我们也服从你的指挥,好不好?”杨曦臣说:“没有什么不好,可是你们徐营长当初没服从我们徐团长的指挥,铸成大错,你不要再重蹈覆辙哇!”
赵连长急着表态:“看你说到哪里去了,杨营长放心,如果我们拉稀摆带,甘愿军法从事!兄弟们说:好不好?”连的战士们也是憋足了气,都说:“好!”
杨曦臣满意地说:“那就好!我们几支兄弟部队,联合起来搞他几票安逸的!赵连长你们来的比较早,这附近有什么敌情先说说。”
赵连长说:“我们已经侦察过了,就在前面三里多地,鬼子的元泽支队昨天有一个大队临时驻扎,不过今下午往新墙方向过去了一个中队,不知道是干啥。”
万连长说:“荣幸得很哦,是去找我们算账的。”于是又把打下飞机、捡获战利品和全歼敌人小分队的事情简要介绍了一遍。听的连的士兵羡慕不已,尤其是听说缴获了很多牛肉罐头,莫不两眼放光。杨营长知道他们的心思,就让士兵们每人捐一个罐头出来,这样连每个人都分得了两个,乐得他们咧嘴笑个不停。
吃完丰盛晚餐,继续研究军情。赵连长说:“本想就在大路上干的,这些辎重队很容易偷袭,可是投鼠忌器啊,就怕那大队的鬼子来增援,我们脱不了身。”杨曦臣说:“鬼子现在的情况,不可能长期驻扎在那里,他们得往前面赶路。你说他今下午往后派出了一个中队去搜索我们,那么他有可能大队部还在那里。我们不如这样,”他把两个连长招的更近,“晚上我们就去闯一闯,合适就把窝给他端了,不合适就闹他一场,然后再去关王桥,看看我们师部那边的敌情。”
大家商量妥当,决定凌晨一点合力行动,杨营长吩咐大家先抓紧休息。这时侯子斌却带着李二蛋和王二爹以及小黄来找他。杨营长说:“叫休息了,你们想干啥?”侯子斌说:“他们都有情况给你汇报。”杨曦臣看了看他们,一个新兵,一个农民,一个下士,有什么汇报的呢?恐怕是有些啥要求吧!于是说:“有啥要求尽快讲,我也要迷糊一下。”
于是侯子斌就给李二蛋使眼色,李二蛋鼓足勇气说:“杨营长,我觉得还是轻机枪用起来顺手,我不会使步枪,你还是分给我一挺轻机枪吧!”杨曦臣看这步枪背在他肩上,比例确实不大协调,忍不住笑了,说:“真是人小鬼大哦,你会打轻机枪吗?”侯子斌赶紧接过话头:“他很会玩机枪的,原来不是机枪连就驻扎在他家嘛,况且上次死守相公岭,邓连长拉他火线参的军,他已经是独立打过仗的了。”
杨曦臣却撇撇嘴说:“我看他连背步枪都有些困难,咋个拿得动轻机枪嘛。”又转头问王二爹:“你啥子情况?”王二爹有些激动地说:“长官,我想参军------。”杨营长打断他:“大爷,我们是野战军,哪里会招年龄这么大的呢?除非是请你来当将军。”大家闻言都笑了。
王二爹面红耳赤道:“我跟小日本有仇,我要报仇!当将军更好呀!”这下大家笑得更厉害了。杨曦臣也笑了,这家伙真逗,给他个梯子,他还真要上天摘月亮了!于是再问他:“我如果招你当将军,你晓得是干啥的不?”他说:“下象棋时一将军,对方就死了,将军就是把对方搞死嘛。”杨营长觉得他完全把名词动词搞不清楚,简直太有趣了,就说:“那你以后怎么报答我呢?”王二爹听着有门,立即兴奋起来:“我就升你做大将军吧!”
这是哪里跟哪里呀,连李二蛋都觉得他是在胡说,大家笑得不可开交。末了,杨营长正了正脸色道:“王二爹,我都才一个少校,哪有资格招你做将军。你想参军是好事,但你的年龄我们部队不合适。你真想抗日的话,过几天我可以把你推荐去王作楫司令的游击部队,你完全不用化装,就去敌占区搞侦查,好不好?”
王二爹是不懂他在说什么的,但“推荐”、“部队”这两个词还听得明白,立即开心地答应了。突然他又想起,自己还空着手呢,别忘了正事,赶忙说:“杨营长,你给我发一支枪吧!我闲得慌。”杨曦臣说:“这个简单,这里正有人不想背枪。小潘,你把步枪给王大爷背”。
李二蛋本来是不想要这支步枪的,可是现在机枪没有着落,步枪也被“缴械”了,岂不成了光棍?立即十分不情愿再把枪给王二爹,他把嘴巴嘟起,好像可以挂酱油瓶了。
那个叫小黄的兵,这时插话了:“杨营长,我看这个王大爷的投弹技术好得很,轻松都能投六七十米。”杨营长有些不大相信,追问道:“真的吗?”王二爹的脸又红了红:“具体多远我就不清楚,但是我插秧投秧苗子,一把一把扎好的,一块田,那我是指哪投哪的。”杨营长高兴地说:“好哇,有特长就好,我看王司令的部队要定你了!”
王二爹当仁不让地说:“活了快五十岁啦,我才发现自己天生就适合扔铁疙瘩,猪嬲的小日本早点来就好了。”李二蛋见王二爹对自己的枪构成了威胁,心里不爽,就顶了他一句:“早点来?你家里的人早就死了!”一句话呛得王二爹恼羞成怒:“你这小杂碎------”
杨营长说:“这样吧!小潘把步枪给王大爷背,你身上帮王大爷挂满手榴弹;侯排长正式让小潘当机枪副射手;王大爷既背枪,也挂满手榴弹。包括小黄,你们平时都跟着侯排长行动,侯排长有空就多教多带他们,这样行吗?”
听完杨营长的安排,这下大家都心服口服了,这才赶紧去休息,半夜还要行动呢!
古话说:“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但凡杀人越货之勾当,一般都喜欢选择在半夜,这是有科学道理的,因为人体生物钟在这时不停地警示主人:该睡觉休息了。睡着了,警惕状态自然就放松了,而这对偷袭者来说却是天赐良机。加之黑夜带给人的恐惧感,就算失手,对方也不敢紧追不舍,这也非常有利于撤离现场。
要突袭,就必须有出其不意的效果,因此按杨营长的部署,暂不惊动在大路上的辎重人马,反正晚上在路上的运输队也不多,选个空挡先钻了过去。他安排最擅长夜袭的万连长带一个排,由赵连长派出两个侦察过的士兵带路,先用小股部队去猛敲他一阵,然后边打边撤过来。其实这一招也叫“引蛇出洞”或“暗度陈仓”。赵连长的三个排,则在敌人正面的追击路上利用田埂设置阻击阵地,而自己和万连长剩下的两个排,则分别在左右两侧设置阵地,约定在敌人全面进攻后再包抄攻击。打得赢,就去关王桥,打不赢,则退回那座湖仙山据守。
由于听说王二爹的投弹技术了得,万明雨特地带上他随行。这一下他想到要发挥特长了,就赶忙向李二蛋讨回手榴弹。李二蛋当然乐意得很,顺便又把那支枪拿了回来。
万连长带着一个排,分成两组,由赵连长的两个侦察兵分左右二路带着,悄悄隐蔽向敌人接近,眼看离敌人的临时兵营帐篷越来越近了。夜色浓重,却看不出黑压压的帐篷究竟有多少。
而鬼子确实还把大队部设在这里,这是因为飞机失事、小分队失踪、派出的搜索中队也还没有回来,所以还必须等那个中队完成任务回来集结。不过既然这一带已经有了敌军的小股部队在活动,日军指挥官也不敢等闲视之,尤其是在夜间敌情不明的情况下。故日军除了加派双岗、游动哨之外,还特地设了暗哨。
万明雨带的这一组,隐蔽观察了许久,终于绕开了敌人的游动哨,逐渐靠近了敌人的帐篷。却不料鬼子在一棵松树上设了个暗哨,他听到了悉悉索索的摸爬声,并隐约见到了人影,立即就大声问了一句:“口令!”
14师也是一支野战部队,并没有一个战士懂日语,当然无法接话。那个在树上的鬼子立即啪的就是一枪打过来,枪声刺破了夜空的宁静,对于偷袭的人来说,这枪声显得格外的凄厉。
目标暴露了!其他游动哨的鬼子不分青红皂白就朝这边打枪。最可恨的是那个在树上的鬼子,他居高临下地投了两个手雷下来,当即炸死了走在前面的三个战士,还让两个士兵挂了彩。
万明雨顾不得管其他敌人,先朝刚才喊话的方向一阵乱枪扫射,终于打得那个鬼子“噗通”一声跌了下来,这才向迎面的敌人开了火。另一队见这边打响了,也集中火力朝帐篷方向猛烈射击。王二爹见万连长示意他,连忙解下几颗手榴弹,呼噜噜地用力投了出去,一下子炸得帐篷区的敌人晕头转向,阵脚大乱。万连长连忙表扬他:“干得好!”
日军从睡梦中被惊醒,慌乱了片刻,毕竟他们训练有素,立即组织起了进攻,其标志就是重机枪开始鸣叫了,而且掷弹筒(步兵炮,亦称小钢炮)也开始朝万连长他们袭来,炸得土块石块横飞。看来敌人的火力很猛,万连长率队边打边撤了。
日军指挥官从刚才枪声的密集程度来判断,这只是一小股骚扰之敌,如果说就是这支小部队,凭他们的人力和火力就能全歼自己派出的搜救小分队,打死他也不信。不过既然来了,岂容他们轻易逃走?于是先后约有一百多个日军紧紧咬了上来。见情势危急,万连长他们顾不得再往前面诱敌了,一转身就躲进了侧面自己的阵地,让开了正面。
正面连的守军见他们闪开了,立即就用猛烈的火力把敌人吸引了过来。敌人明白中计了,可是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仗着人多往前猛冲猛打,试图冲垮正面之敌。
见敌人基本全部进了口袋,杨营长带头打了一枪,于是两侧的部队立即噼噼啪啪地干了起来。
李二蛋本来是安排做侯子斌的副手,可是他仗着自己年纪比较小,总是磨侯排长让他来打,说让侯子斌去指挥别人。侯子斌哭笑不得,只好让着他。他生怕立即就会被人抢走了机枪似的,紧紧抱住枪左右横扫。敌人的进攻队形本来就比较密集,机枪刚响时那效果当然相当的好,中了弹的敌人东倒西歪就像在跳舞一样。但敌人也不是傻子,立即就会卧倒,李二蛋却还是这个打法:一味只是连发横扫。这样他的火舌是一条线,不仅打不着人,还暴露了自己的位置,鬼子立即就朝他这边开火了,他“啊呀”一声,望后便栽了下去。
侯子斌见他中弹,立即叫:“手榴弹!”战士们呼呼地掷出了一阵手榴弹,把卧伏在地上的敌人炸的血肉横飞。他立即扑到机枪位上,压低枪口,忽远忽近、忽高忽低,打出了一串串“突突突、突突突”的三连发急射。
万连长的部队在另一侧,见往前突进的鬼子遭到杨营长的袭击,已被打得手忙脚乱,于是也下令打了起来,一时鬼子完全无法招架,被压制在地上只能乱放枪。万连长看这形势,给大家说:“手榴弹才管用!”于是大家也稀里哗啦地扔了一通手榴弹。看着鬼子这样挨揍,战士们觉得爽快极了,比吃牛肉罐头还爽!
再说鬼子的指挥官本来见自己的部队像挡不住的潮水往前直扑,却在正面遇到了火力抵抗,他暗叫“不好!”仔细一看,抵抗也不过百十号人,总算略微放下心来。可是未攻多久,突然在两侧都响起来连珠炮似的枪声,而且从投弹的规模来看,敌人的兵力应该有一个营!他大惊,这下他明白那个搜救小队有去无回是必然的了。
敌人简直是越来越狡猾了啊,敢于夜战,还设埋伏,他想。不过眼下最紧要的是,要立即解救被压制在田地里的那些部队,如果继续这样被支/那军队压制,不出十分钟就会全军覆没!于是他拔出指挥刀,命令剩下的三百多人集团冲锋,一定要把敌人的防线冲垮,才能救得了前面的人。
夜战,双方又基本混在一块,炮又不能打,刺刀也不能拼,就只能凭感觉边开枪边冲锋了。日军杀声震天,使被压在地上的鬼子像打了强心针,也站了起来,不顾一切地往前冲。
杨营长看敌人来势十分凶猛,于是把机枪火力都转向对准冲锋过来的日军扫射,把他们也暂时压制住;对已经进了包围圈的敌人,站着的就用步枪打,趴着的就用手榴弹炸,只有消灭了这股敌人,才可能全身而退!
王二爹身边积累了不少的手榴弹,他忙个不停,穿花拂柳般东扔一个,西丢一个,指哪打哪。他感觉到了,能够这样痛快杀敌,自己简直就是一个真正的“将军”!
正面连的战士,其实防御的压力最大,因为敌人的火力最容易打的就是正面。赵连长指挥这只没有多少实战经验的队伍,拼命抵抗,虽然人员不断造成了伤亡,还好两侧的友军不歇气的采用火力压制,终于没让敌人真正突破过来。尽管冲的最靠前的敌人只有十多米了,却最终没能冲过他们的死亡线。
杨曦臣看前面的这批敌人消灭的差不多了,立即组织自己这一侧的人马边打边撤,然后由万连长和赵连长掩护;等到自己这边抢占好地形,万连长那边再撤;等万连长又占据了地形,正面的赵连长再撤,就这样交替掩护,逐渐撤出了战场。敌人被夜袭,死伤惨重,而且怕再遭埋伏,也不敢怎么追赶,双方枪声渐渐平息。
由于自己部队也有不少伤亡,杨营长只得先把人马就近撤到湖仙山上
李二蛋还好受的是枪伤,他的帽子被打飞了,满头是血,看着吓人,其实只是皮外伤。“你的命大,”侯子斌对他说,“如果敌人的枪口再往下面压一点点,就半粒米那么点,你的脑壳已经爆了。”李二蛋说:“爆了也值得了,我的机枪也不知打死多少鬼子啦。”
“打死的不少,可是你的打法很有问题!”
“么子个问题?”
“这个以后再教你。”
毕竟是老乡,而且大人不计小人过,王二爹也一直守在李二蛋旁边,见他神智清醒,说话流畅,这才放下心来。他想起杨营长说过让自己背枪,现在李二蛋受伤了,更应该自己来背啦,于是赶快把步枪拿来背在身上。
李二蛋却以为他还是怕自己夺回枪,就有点生气地说:“老没老相,怎么老是跟伢子争东西?”王二爹又被后生抢白,面子多少有点过不去,就辩解道:“你受伤了嘛,枪我要背,铁疙瘩也要全部还我!”把李二蛋气的直翻白眼。
8日清晨,在黄公塘附近被陈昆部伏击狠狠揍了一顿的搜索中队,往关王桥方向退了回来,发现还有小股部队在追赶,就意图先占领关王桥的固有阵地,再去搬救兵,然后共同去剿灭那只番号不明的大部队。岂料关王桥今晨已被王征虎部占领,当下就截住打了起来,一交火日军就哀叹不已:又是一只大部队!支/那军不是溃败了吗,从哪里钻出来这么多部队呢?只好硬着头皮苦战。
日军大队部距离关王桥也不算太远,隐隐约约传来的激烈枪声让鬼子很不安,敌酋认为是昨晚搞偷袭的那个营又和自己的搜索中队遭遇了。想起昨晚伤亡近百人吃的大亏,鬼子就鬼火冒,于是赶忙倾巢出动带着重武器去增援,力图全歼此敌!
王征虎部亦有千余人马,正兴致勃勃要吃掉那残余的百十号日军,孰料鬼子的增援部队不下三四百人赶到,而且带着掷弹筒、重机枪等装备,立即改变了战场态势,演变成腹背受敌。还好国民军抢先已据守着阵地,双方就这样展开了血腥对抗。
却说杨曦臣他们昨晚偷袭之后,天快亮时才得到休息,没迷糊多久,就听到关王桥那边传来了激烈的枪声。关王桥果然有敌人!但是从枪声来判断,非常杂乱,好像什么品种的枪都有,这是哪只友军在和敌人开战呢?却无从知晓。
杨营长和万连长、赵连长商量说:“虽然敌情不明、友军的情况也不明,但这附近还有不止一个中队的鬼子,他们不会袖手旁观的,因此我觉得我们也应该介入,至少是干扰他们。是去搞他的老窝?还是直接去关王桥增援?你们提提看法。”
万连长是资深人士了,没怎么想就说:“我看敌人去增援了,大队部一定空虚,我们去端它的老窝吧,敌人一定会回援。”而赵连长是初生之犊不怕虎,他对此表示了异议:“敌人是临时驻扎地,老窝如果没什么兵力的话,他完全可以放弃,达不到围点打援的目的。再说关王桥那边战事吃紧,我觉得还是直接增援友军的好,这样可以大大减轻他们的压力。”
杨营长皱着眉头,陷入了思考。如果如万连长所言,直捣老巢,那得有一个先决条件,就是鬼子的大部队必须调出去了,而他调不调、调多少、什么时候调,都是未知数,搞不好还真变成了硬碰硬,自己这支临时拼凑的部队,大天白日是干不过那帮鬼子的,这是明摆着的事情。假如按赵连长的说法,敌人去了,我们可以在屁股后面跟他干一阵,打乱其阵脚,减轻友军的压力;敌人没去增援的话,我们也可以和友军合为一处,壮大实力。想清楚了,他就把自己的看法坦率讲了出来。万连长听了,也直点头。
这时,赵连长又说了一句:“我觉得增援关王桥那边,不要太急于行动,可以稍微慢点。”这句话,让杨营长和万连长都莫名其妙,拿不解的眼神看着他,尤其是杨营长,眼光渐渐变成不信任了:这家伙,莫不是老.毛病再犯,又临阵畏缩了不是?
赵连长被他盯的不舒服,就自我解嘲地笑了笑:“杨营长,我晓得你在想啥。”杨曦臣说:“你晓得就好!”万连长接了一句:“到底在想啥?”
赵连长说:“我是这样看的,有句成语,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们懂嘛。”万连长反应很快,立即接上:“你是说,我们现在就去,怕敌人的大队在后面跟上?”赵连长点点头:“我们也可以稍微慢点去,等他打响了再攻击他,这样用兵,效果会不会更好点呢?”
杨营长赞同地说:“赵连长这个主意好!我们立即做好准备,把那二十一个重伤员留下来,赵连长你留一个排在这边警戒看护。我们先往关王桥隐蔽运动,观察清楚敌人的动态再行动,必须是在背后捅他的刀子。背后捅人,狠!”
鬼子那个增援大队,仗着人多势众火力猛,组织了几次冲锋,一心想把昨晚来偷袭的这个营给灭掉;谁知守军却很顽强,打着打着敌指挥官感到不对劲了:对面的守军,其规模何止一个营呢?硬冲显然不是最佳方式,不过他也看出对方没有重武器,于是就设置好迫击炮和重机枪阵地,一味朝小山头猛打猛轰,打得守军喘不过气来,这才继续组织冲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