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儿四周环顾一番，确定没有人偷听后，这才半捂着嘴，压低声音在岸芷耳边悄声道：“这主子是一样的主子，宫女却不同，陈总管必定是得了消息，今日这人情，怕也是卖给若华的。”
“什么跟什么。”岸芷蹙着眉嘟囔了一句，“若华怎么了，就因为生的貌美些，总不能他一个太监还在意这些吧。”
“姐姐。”馥儿摇了摇头，无奈道，“你且在想想？”
岸芷眉头越发紧皱起来，她将馥儿的话在心中细细思索后，脑中如轰鸣一声，惊讶的捂住嘴，瞪大双眼不可置信道：
“你是说……元婕妤有意让她……”
“可不是嘛，宫里都传遍了。今日再看陈总管的态度，只怕是八九不离十了。”馥儿高深莫测道。
岸芷只觉得依旧不能接受，心中涌动着的情绪却很是复杂，咬着唇频频摇头道：
“这怎么可能，若华是元婕妤贴身的侍婢，她怎么可能容许这种事发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为何不容许，指不定是元婕妤自己的意思呢。”看着岸芷越发震惊的目光，馥儿轻笑一声。
细声道：“姐姐入宫不久，有些腌臜事或许不知。这宫妃有孕虽是天大的喜事，但孕期十月却是不能侍寝的，日子长了，难免皇上的宠爱也被分到了别处。是以就会有些宫妃便会将自己的宫女‘献’给皇上，以此来固宠呢。”
馥儿打量着岸芷的表情，继续兀自感慨道：
“若华的模样生的又是极好的，皇上见了自然喜欢。这一喜欢，今后的前途可就无可限量了，封个贵人嫔位都是有可能的。”
“是，是啊。”岸芷心中又是嫉妒又是羡慕，攥着拳头，垂眸干笑道：“若是真的，那她的福气还真的大，我们可比不得。”
“旁人自然比不得，可岸芷姐姐又岂能妄自菲薄。”
“说什么胡话，还把我牵扯进来。”岸芷表面上佯嗔着她，目光却很是认真，似乎十分期待馥儿接下来的话。
“这哪里是胡话，依我看来，岸芷姐姐可比若华美上许多，只是坐着都似含笑一般，皇上看着必定动心！”
“怎，怎会呢。”岸芷心中一动，扭过身子，咬唇嗫喏道，“况且小主与皇上情比金坚，又岂会容得下这种事。”
“我的姐姐啊，宫里说什么真情呢，万事都没有恩宠来的重要。惠婕妤她七窍玲珑，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呢，说不定早都想到了，只有岸芷姐姐一人还蒙在鼓里罢了。”
“此话怎讲！”岸芷陡然提起精神，她对皇上的心思很早便有了，如今听馥儿谈及自己最在意的事，只觉一颗心七上八下，又隐隐几分期许。
馥儿笑意更深，
“惠婕妤这般年岁自然脸皮薄，这种事要她如何主动提起？恐怕都是有意无意的暗示，全靠姐姐自己领悟了。”
“暗示……却不曾。”
“诸如待姐姐比旁人更好，各种恩裳，像衣裙珠钗胭脂水粉之类的从来不缺，总是有过错也鲜少责罚，更有意无意的让姐姐在皇上面前露脸，不都是暗示吗。”馥儿顿了顿，又怂恿着岸芷道：“不然同样都是奴婢，为何待姐姐不同。”
岸芷将入宫后慕子染的种种举动都回忆了一遍，竟全都被馥儿这丫头说中，她心中即是羞怯又是激动，不自觉揉捏着攥在手里的帕子，一抹红云浮于面上。
馥儿看到这样还有何事是不明的，当即立起身子，话音带笑着朝岸芷福了福身，端起强调道：
“奴婢参见芷小主，小主万福金安。”
“你这是作甚，叫旁人瞧见，可要说我不知天高地厚了。”岸芷被一声‘小主’叫的即为首用，眉色飞扬而起，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弧度，一边抚馥儿起来，一边于心中畅想着自己飞上枝头后的锦衣玉食，皇恩圣眷。
“还不都是早晚的事吗。”馥儿掩唇轻笑一声。
“罢了罢了，不与你乱侃。”岸芷摆了摆手，道，“出来这些时候，小主也该等的急了。你是个机灵的，不该待在那没前途的地方，若真有一日，我自然不会忘记你。”岸芷权当馥儿如今对自己的巴结是在替自己某前途，是以毫无多想，还自顾自的许诺应承了她。
“有岸芷姐姐这话，我才算有了盼头。”
馥儿眼中笑意更深，她目送着岸芷离去的身影，又在凉亭里站立了许久，待真正望不见身影后，那笑意才挎下，单纯良善的脸上浮现出截然相反的事故与不屑，阴惨惨的冷笑一声，讥讽道：
“不自量力。”
随意唤了个小宫女替自将这节礼送往华阳宫，馥儿不动声色的确定没有人察觉会跟随自己后，在某一个岔路，忽然闪身往另一边行去。
不一会儿功夫，“临仙阁”三字赫然出现在了眼前，馥儿未走正门，绕至后院的角门处学了三声猫叫，那不起眼的木门才打开来，她转头扫视一圈，这才放下警惕的走了进去。
“奴婢参见元婕妤，愿婕妤万福金安。”馥儿低眉顺眼的屈膝行礼，在她的面前，是穿着一席樱红色蜀锦烟罗衫的阮文君，她捧着瓷盏，翘起小指撇去浮沫，一肌一容，尽态极妍，说不出的倾城。
若华恭顺的站在身后，与馥儿交换了个眼神后浅浅一笑，显然是旧相识。
“起来吧，难为你在那不见天日的地方，还要尽心替本主办事。”阮文君轻挑的远山黛眉，声音若珠玉般泠泠。
“奴婢们对主子忠心是应该，不似绛雪轩的那颗墙头草，先是背主求荣，如今眼见着那边风头好了，又装什么迷途知返，惹人笑话。”
阮文君浅啜了几口后将茶盏递给若华，斜睨了她一眼，冷笑道：
“常言道浪子回头，真金不换。可这已经脏了的手，岂是她想洗便洗的干净呢”阮文君摇了摇头，咂舌嗤笑道：
“原以为岸芷只是不聪明，不曾想，竟是这般天真蠢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