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又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轻声道:“雁寻亦是,前朝后庭有你二人,朕有何忧,恩?”
萧琼宠辱不惊,面上并无过多的欢喜与娇羞,但淡淡的笑了笑,指着台前的一品当朝金雕道:
“想来这瑞鹤台还是皇上的主意,更以纯金铸造金像,如此心意太后自然知晓。”
话音刚落,只闻得洲中芦苇深处传来几声鹤鸣,清晰可见数只瑞鹤头顶朱砂,脖颈修长,双腿纤直。
它们站立时高高直起身子,伸展脖子四下张望,体态飘逸雅致,站立许久后,忽而展翅腾飞,声音清亮宏高,鸣声超凡。
拍打着洁白不染尘的羽翼,盘旋于晴空之中,昂首长嘶。
“鹤骨松姿,果真是仙鸟,却有一派超然洒脱之态。”
太后忍不住颔首称赞,转头看了看植了一片的松林,愈发觉得是为吉兆,红光满面,频频露出笑颜。
“古人言‘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皇上何不作诗一首,遣人以石碑刻之,而供后人得见此番盛景。”慕子染望着瑞鹤翩飞,忍不住开口提议。
“朕的子染当真舍得将之文采风流的时刻让予朕?”楚越宸松开萧琼,不着痕迹得往慕子染身边移了移,倾过头温柔的注视着她。
“皇上又取笑嫔妾了。”慕子染一抬眼便对上那双含笑的眸子,羞怯的别过头去糯声道。
楚越宸亦不再逗她,大笑几声接过李德全递来的纸笔。
慕子染冲着小周子轻嗽一声,他当即反应过来,躬下身子将背露出,宣纸置于背上,楚越宸挑眉道:“倒真是个懂察言观色的。”
细思片刻,握笔之手如游龙走蛇,行云流水,皇后缓步靠近,垂下头轻轻吟诵:
“白鹤乘空何处飞,青田紫盖本相依。”
慕子染微微抬起眸子,环视着一片芦苇灌林,又见台边宫婢手中举着的紫盖顶扇,不由自主的笑了笑。
“莫言一举轻千里,为与三山送九仙。”皇后看楚越宸落笔,复又再通体吟诵一遍。
眼中满含着爱慕之情,柔声道:“情景相融,三山九仙,皇上此诗竟超越了这一方天地,将瑞鹤的仙姿描摹的淋漓尽致。”
楚越宸结果帕子净手,笑道:“想不到皇后亦对诗文颇有造诣,看来惠嫔的地位很快便不保了。”
慕子染心中一惊,欠了欠身,柔婉一笑回道:
“嫔妾所作只不过是些怡情玩意,难登大雅之堂,还望皇上莫在取笑子染。”
皇后却不以为意,将诗句交予李德全后淡淡道:“惠嫔文采卓然,若有机会,本宫还望与惠嫔坐而论诗。”
只是,这个机会只怕难得了。
她望着盘旋不落的仙鹤,唇边的笑意愈发深远。
太后眼瞧着这些年轻人舞文弄墨,各个文思斐然的模样不由摇了摇头,无奈得朝如意笑着道:
“看着这些孩子道叫哀家想起了从前,先皇极喜文墨,是以全宫上下无不精通诗词书画。”
“儿臣亦常听父皇称赞云妃娘娘不栉进士,有柳絮才高。”楚越宸背着手带着几分温厚的看着太后,提议道:“不若母后亦作诗一首,予我等做个榜样?”
“哀家老了,如何还能做什么诗句。”太后捧腹轻笑,摇着头摆手道。
“虽是文思不及当年,品鉴一番倒还是可行,若有何好句尽管说予哀家听听便好。”
皇后闻言眸中涌出光彩,上前道:
“儿臣听司礼太监说,今年的各宫的寿礼倒有些许书画卷轴,想必都是精益求精制作,真真叫人好奇不已。”
“哦?”太后挑起眉梢,和蔼道:“所幸列席后将那些有心思的贺礼尽数取来展示一番,皇上说呢?”
楚越宸正仰头望着晴空万里,听闻太后提及自己这才回过神来,应和道:
“便依母后所言。”
就在此时顺意躬身趋前,打了个千儿低着头道:
“启禀皇上太后,宴席已在畅音阁备好,不知何时前去?”
“先是在门外站了许久,又陪哀家游了这半会的园子必定都劳累了,所幸现在过去歇歇也是正好。”太后扶着如意的手,转而像楚越宸问道:“皇上说呢?”
“母后的寿诞自然是母后做主。”说罢亲自搀扶起太后,往畅音阁方向行去。
因着扩建万寿堂的缘由,打通了畅音阁东面的一堵墙,两宫合一,倒方便了不少。
戏台之下设有几排红木八仙桌,宫女鱼贯而行托着玉盘珍馐,从容不迫的布着菜。
应了太后的召唤,赵清商破格坐至首桌,楚越宸见状所幸命李德全将慕子染一并唤了来。
“你二人形影不离,硬生生拆散,倒让人过意不去了。”
慕子染立在原地惶恐不敢轻动,像楚越宸投去求助般的眼神,不安道:“嫔妾位卑,如何敢与皇上太后同坐一席,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无妨,太后即可让清商列席便是不在意的,儿臣说的可是?”楚越宸笑着眯起眼睛望向太后,随意问道。
太后本想着借机给赵清商一个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却被慕子染捷足先登,多少有些不悦又不能打了自己的脸面,只得慈祥道:
“正是,哀家瞧着你们这花一样年纪的女儿家心情就好,还不快些过来?”
见太后也这般说慕子染才松了口气,欠身恭顺道:
“嫔妾谢太后皇上厚爱。”
便在众妃嫉恨艳羡的目光中轻移莲步,往首座走去。
容华狠狠的跺了跺脚,撇着嘴别过头去。心中抱怨为何自己没有这般的姨母,只手遮天,呼风唤雨。
同座的阮文君依旧温柔如水的模样,丝毫未有忿然的神色,倒像发自内心替慕子染高兴一般。
夏贵嫔冷哼一声,低声讽刺道:
“有家世背景的自然高人一等,再者像咱们惠嫔这般,搭上几个神通广大的甘心替人垫脚的,还有何办不到?”
容华亦鄙夷的勾起笑容,扬着下巴端着釉彩茶盏轻抿一口庐山云雾,朝着今日极为低调的顾茗悠道:
“顾小仪可该学着点这位惠嫔姐姐了,说不定也能来个一人得道鸡犬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