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是她！
慕子染眼眶一跳，将头垂的更深。
萧琼轻移莲步，由侍女抚着坐于亭中椅上。
扬起白净尖锐的下巴，微眯着眼，冷哼道：“容良媛不是要惩戒我翊坤宫的奴婢吗，怎的这般倒一副恭顺的模样，是做给谁看？”
“嫔妾不敢，只是见着奴婢面善，仅想叫她抬起头来瞧瞧罢了。”这羽昭仪在宫中连皇后都要予几分薄面，容华虽鲁莽却也不是蠢的，自然明白此人实非她可以得罪。
“不敢？”
萧琼托起容华的下巴，容华惊恐的大睁着眼眸，微微颤抖。
她轻蔑的斜挑眉梢，累金镶嵌红宝护甲划过那白净的脸蛋，很快便留下一道清晰的红痕，容华眼中依稀有泪珠沁出，凛着声音道：“娘娘恕罪，嫔妾，嫔妾……”
那护甲深深陷入她的脸颊，疼痛的倒吸凉气，再吐不出半个字来！
林妩妍到底面色也是容华的好姐妹，自不会坐视不理，然刚探手欲阻止却被萧琼一个凌厉的眼神定在原地，蹙着眉怯懦的缩回了手。
不禁心下暗惊，这后宫多是波涛暗涌，美人皮下藏了颗蛇蝎心肠。
谁知这羽昭仪倒半点不掩饰，她的狠厉恶毒全然放在面上，丝毫不做掩饰。
“良媛可是在害怕？”萧琼嗤笑一声，居高临下的望着容华发青的俏脸。
扬着声音道：“本宫亦不过想瞧瞧良媛这张俏丽的脸蛋，可见连良媛这般胆大之人也会惧怕，又何况小小婢女？”
她松开手，容华只觉得又劫后余生之感，缓缓瘫倒下来。
“没出息，只会丢本宫的脸。”
萧琼斜睨，朝慕子染紫阳二人扬了扬下巴吩咐道：“还不快随本宫回去，跪在那里莫不是要听容良媛道歉？”
慕子染不敢发一语只垂着头快步跟在萧琼身后，所幸凉亭离翊坤宫不甚远，再无枝节安然到了翊坤宫内。
见人影慢慢走出视野，林妩妍赶忙上前搀扶起容华，这次她到再无恶语相向，转而惊慌的抓住林妩妍的手，寻求几丝镇定。
“没事了。”林妩妍轻轻的笑着安慰道。
容华这才点了点头，回过神来蓦地抚上自己的脸，急声问道：“我的脸可是毁容了。”
林妩妍摇了摇头，反握住她柔声道：“放心，只不过留了道红印，很快便会消下去。那羽昭仪虽狂妄，也不至于如此肆无忌惮。”
“羽昭仪……”她狠狠的握拳，却又无可奈何。林妩妍此时眉心紧蹙，细声问道：“姐姐当真觉得那宫女眼熟？”
容华‘嗯’了一声，撇着嘴站起后仔细整理着自己的罗衫云髻，片刻后转身望向林妩妍，裙摆散开，宛如一朵盛开的胭脂色芙蓉。
“音容相貌倒不觉，只是说话的语气竟会慕子染那贱人像得紧。”
林妩妍低头沉思，并不接话。
谁知容华脱口而出后竟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跳，高深莫测的凑近问道：“莫非……那人真是慕子染？”
“姐姐说笑了，且不说惠嫔与昭仪并无交流，便是有，也不会舍了身份扮作个宫女啊。”
林妩妍淡淡道，但若真如此，商讨的定会是些不可告人的密谋。
当然，这些林妩妍是不会告诉容华。
她望着远处，那张软弱怯懦的面容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转瞬即逝。
阖上用蝉翼纱糊起的雕花门，萧琼陡然没好气的埋怨一声：“凡事扯上你总会变得极为麻烦。”
慕子染扬起垂下的头，立于殿上笑而不语。
如今才有了机会细细打量，只见萧琼一双稍显英气的小山眉下似水秋眸射出凛然寒光，额上佩戴着紫玉璎珞，与宫里众多的柔美面庞不同，萧琼的美貌是带着刀锋般的凌厉。
“嫔妾倒记得是娘娘要嫔妾前来，还非要做此打扮，如今却要来埋怨嫔妾？”
慕子染本对她的嫉恶如仇敢爱敢恨生了几分好感，如今瞧见那傲慢的同那登徒浪子几分相似的容貌，言语自然恭顺不起来。
“巧言令色。”
萧琼嗤之以鼻，冷哼一声拂袖坐于榻上，眯着眼道：“若不是不愿同你陪葬，本宫才不会管你的死活。”
只见慕子染也不答话，只带着笑立在原地，仿佛在无声的抗议一般。
这令萧琼觉得颇为无奈，毕竟宫中着实找不到一个敢这般对她这个将军之姊，皇帝宠妃的。
“赐坐。”她扶着额角，缓缓道。
“谢昭仪娘娘。”慕子染唇角笑意更深，欠了欠身堂而皇之的坐在一旁的沉檀木椅之上。
心下感慨，这沉檀木向来只做名贵的妆奁，断没有耗费整块用作雕花椅。
由此可见楚越宸对其宠爱之重。
她深知如今不是置气的时候，自袖中拿出锦绣织缎问道：“娘娘即送了这个物件，定是知道了些什么，还望告知。”
萧琼嗤笑一声，“本宫还以为你的蠢钝性子是看不出这缎中深意。”
慕子染垂眼恭顺道：“子非鱼，故而以己度鱼；如今昭仪同样以己度人，处处为嫔妾考虑，嫔妾不胜感激惶恐。”
萧琼斜挑眉梢，只觉得眼前之人不知出于何种缘故竟丝毫不因规矩守礼，却并不恼怒。
比起那些口蜜腹剑的宫妃她倒宁愿听慕子染这些‘不恭之词’，扶了扶衣上褶皱，斜靠在桌案上扬着调子道：
“前日不巧，在端婉仪处看到了你绛雪轩的宫女，至于这原因嘛……”
萧琼抬起那双透着些许凌厉的眼眸，直视慕子染：“也是本宫此次召你来问询的原因。”
慕子染抬头对上她的视线，幽深如霜天寒潭，笑着淡淡道：“端婉仪的狐狸尾巴这便急不可耐的漏出来了？”
“哦？看来惠嫔不需本宫提醒，早已运筹帷幄了。”萧琼以银匙拨弄着珐琅彩香盘中的月麟香，颇有点欣然道。
“然嫔妾所知只是大概，还请娘娘不吝相告。”
萧琼放下饮匙，只见袅袅青烟自线香末尾端升起，缭绕之下，满室生香。
“皇后此次告病推脱六宫之事，若换做你，会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