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嫔妾上前劝慰,只听她哀声哭诉着,说孙大人一生清廉竟被诬受贿含冤入狱,而仅有的幼弟也是身染风寒,雪上加霜。断了生计后孙夫人只得变卖家产勉强维持。”
说到此处拈起帕子拭泪,不着痕迹得给了杏红一个眼神。
杏红受命,忙道:
“回娘娘,奴婢听常在所说这才想起,孙美人也曾命奴婢捎带些月奉银钱给宫门处的小太监,叫他们代为送去家中。”
皇后转向楚越宸,楚越宸皱着眉,他倒没有印象有过这样一桩贪污案上报。
“孙少府上级是何人,为何朕从未听闻有此一案?”
李德全眼眶一跳,变了颜色,恭敬道:
“回皇上的话,正是沈贵嫔之父,中书令沈大人啊。”
听到这般回答,楚越宸本只有五分怀疑,现已升至九分。看来这前朝后宫沆瀣一气之歪风是不得不改了。
气氛肃静的让人几欲昏厥,他微眯着眼睛,如寒潭冰凌一般的冷光在眼底浮动流淌,楚越宸紧握双拳,
“好一个沈贵嫔,好一个沈大人。朕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沈玲珑惊慌的摇头,犹如梨花带雨,跪行着便要上前拉扯楚越宸的衣角,却中途被慕子染一把扯过,
只见她眼圈泛红,唇上再无半死血色仿佛知晓了莫大的冤情,眼含泪光,饱含着凄楚与愤怒,朝着沈贵嫔大声道:
“你勾结中书令,陷害孙家,将其逼入绝境。孙大人入狱,幼子重病无医。你却以此作为要挟孙美人的把柄,佛口蛇心,表面上照拂,暗地里处处打压,欺辱作践于她!”
慕子染声声控诉只压得沈贵嫔毫无招架之力。
“推夏婕妤入池的是你沈贵嫔,今日谋害龙裔的也是你沈贵嫔才对!孙美人是替你去死的啊!”
她激动不已,声音尖利凄楚,如泣如诉让人忍不住为当日触柱而亡的孙美人涌出了无限的同情不忍。
林妩妍站在容华身后,微微失着神,似乎联想到了自己。几滴热泪涌下,她已经便拿帕子擦了去。
“就你多事。”
容华见状白了她一眼,低声道。林妩妍慌忙怯怯的垂下头。
“你休要胡说!孙美人岂会与你说这些!”沈贵嫔猛地抬起头,声音嘶哑。脸胀的紫红,经象要生吞活剥了慕子染一般。
慕子染淡淡垂帘眼帘,
“孙姐姐念我病中,日日亲自烹制鱼汤不辞辛劳送来,这也是众人皆知的。”说罢,那双鬼魅般的眸子紧紧黏在沈贵嫔身上,声声入耳,压低声音道:“这还不足以说明我与孙氏交情颇深吗。”
沈贵嫔恍如醍醐灌顶一般,明白了自那时起便已经陷入慕子染的设计之中。全然不顾皇上皇后还在殿上,难以抑制的盛怒之下嘶吼着挣扎,冲上去便硬生生拽住慕子染的衣襟,杏红一惊就要阻止,却被慕子染的目光所止。
“啪、啪”两声,结实的两巴掌落在了慕子染脸上。
第三巴掌正要落下,只见楚越宸飞身而下,环抱着慕子染躲开。紧接着一脚踹向沈贵嫔心窝,沈贵嫔当即飞出几米,捂着患处,呕出一口鲜血。
却依旧紧盯着慕子染
“贱人!是你害我!你不得好死!”
慕子染泪光盈盈,委屈的望着楚越宸。两颊清晰的显出两个红肿的巴掌印,楚越宸心疼不已,忙命李德全取了九仙化瘀膏涂上。
沈贵嫔凄声哭道:
“皇上,臣妾承认先前生过陷害夏婕妤的心思,可是谋害龙裔之事断不是臣妾所为,皇上明鉴!”
不住的磕头于地,渐渐泛起一片血印。
秋兰抚着皇后走下凤座,皇后不着神色淡淡扫过躲在楚越宸怀中的慕子染。略有不忍的转向皇上,轻声道:
“就算有杏红和丝帕珠钗为证,也只能说明夏婕妤落水一事与她脱不了干系,此次重阳菊宴,还有待细查以免凶手逍遥法外才是。”
楚越宸冷哼一声,
“皇后倒是相信沈氏这个贱人。”
皇后一凛,忙屈膝拜下。惶恐道:“臣妾不敢,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李德全立在桌案一旁,正摸着下巴端详着盒内珠钗,
慕子染见状,佯装疑问道:
“李公公为何一直盯着,难道那珠钗内还暗藏乾坤不成?”
李德全听得此话一个激灵,拍着脑袋埋怨道“瞧我这不中用的脑袋!”一甩拂尘赶忙捧着锦盒小跑着到楚越宸面前,尖声道:
“慕小主此话倒提醒了老奴,自古便有人掏空簪棍内心,将书信置于其中以作掩人耳目只用,不知素梅姑娘这簪……”
楚越宸闻言,夺过珠钗用力掷向地面。
簪棍应声而断,白色粉末四散一地。
素梅当即愣住,连跪地请罪也全然忘记。沈贵嫔只了哭诉,不可置信的看向一脸呆滞的素梅,而后颤颤巍巍的转头望着慕子染,留下两行清泪。
“传太医。”
所幸全太医院的太医此时皆都在坤宁宫偏殿,不出片刻一风烛残年的太医便拎着药箱慌忙而至。那人面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鹤发白须,两只小小的眼睛有点浑浊不安的颤着,略艰难的跪地请安。
“微臣于复恭请皇上圣安。”
楚越宸摆了摆手,急声吩咐:
“不必多礼,你切来看看这粉末与夏婕妤所中之毒是否一样。”
于复喏喏应声,躬着身子伏地捻起一撮粉末,置于掌中推开,先观其状,再细细轻嗅。灰白的眉毛紧紧皱起,几滴冷汗顺着额角淌下。
干枯而褶皱的脸比平时更显得苍老了几分。
想他八岁学医,官至太医院院判,所见之毒不下千百。这是这药粉确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更加说不出名字来。又见殿上人等目光均集中在自己身上,顿觉惶恐难堪,难道真要承认自己孤陋寡闻,名声不保吗?于复沉吟一声。
慕子染如何瞧不出他的心思,悄悄的咳嗽一声,轻声道:
“于太医乃医中翘楚,想必除了你再无人辨别得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