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里知道冒然提前了时辰,清商姐姐这句‘活该’真真的让我凉透了心。”慕子染撇着嘴,佯装出一副哀怨的样子。
赵清商早已不再吃她这一套,而是转而将慕子染拉往铜镜前,看着倒映而出,鬓发略有些散乱,衣衫也褶皱着的她。
慕子染一惊,心想着定是骑马之时没有整理好衣裙,才压出的褶皱。
她低下头尴尬的闭上了眼,方才竟是以这幅模样面对着萧衡,还要摆出那宫妃仪态万千的骄矜,现在回想起来,该是多么违和又好笑的画面。
若非萧衡不会笑,自己定是要找个地缝钻下去才好。
“现在可知我为何要说你了?”
赵清商抱着双臂,咂舌道:“我方才说你活该的又岂是误了时辰那件事,而是眼看着就要到了原先定好的时间,你衣衫不整风尘仆仆的模样不去搭理一番,却还要多管那耶律的闲事。”
她扬起一双秀眉,继续道:
“你说,我那一下弹得过分与否?”
慕子染悻悻的吐了吐舌头,赶忙唤过立在帐外的岸芷,替她整理仪容,好出席一会儿的篝火晚宴。
岸芷见了慕子染的模样微微一惊,而后恍然大悟一般低下头埋怨沈夙道:“纵使带着小主四处乱逛,若出了岔子,有几个脑袋来赔。”
沈夙对岸芷一向是不冷不淡的态度,如今听到她这样说也权当听不到,抱着怀中的佩剑,立在门边出起神来。
“沈夙本是不愿,我硬拖着她去,她又有何办法?”坐在妆镜台前,慕子染知晓沈夙的性子纵使受了委屈也不会主动提前,便率先一步替她解释道。
岸芷挑了挑眉,也没有再说什么。
赵清商望了望天色,在看到正重新梳发的慕子染,心中盘算着发现时间早已不充裕,便将琉璃也唤了进来,琉璃是个心思巧的。
所幸弃掉了费时的熨斗,拿热茶倒进杯中,直至杯壁便做一样的滚烫,拿之反复按压衣衫的褶皱处,倒也效果卓然。
岸芷望了琉璃一眼,转而将桌上的桂花头油取来,道:
“夜里风更大,不如奴婢也以桂花头油为小主梳发,这样才能整齐不乱。”
慕子染却嫌恶看了眼那头油,本想说些什么,却转而想到赵清商也是用了的,便只得淡淡道:“不必了,时间本就不多,从简便好。”
岸芷点了点头,将盒子置于一旁,继续了手上的功夫。
慕子染这才松了口气,若要她将那又香又腻的东西涂抹到发上,对于一个对气味很是敏感的人来说,简直如酷刑般折磨。
纵使被风吹乱,也绝不会沾染半点。
如火如荼的一番忙碌后,慕子染再度仪态万千,姿容俱佳的掀帘而出。赵清商临走时还用最后一些时间替她加重了脂粉。
美其名曰:天色晦暗,若不多施些水粉胭脂,可是要埋没人前的。
二人一道往席间而去,只间各位小主娘娘们还是同往常一般到的及早,好像越发积极便能博得楚越宸的赞赏一般。
慕子染对她们的举动深感不解与无奈。
容华看到今日盛装出席的慕子染与赵清商二人,面上嫉妒的神色不言而喻,冷冷的哼了一声别过脸去,不知再向一旁依旧默默无闻的林妩妍抱怨了些什么。
而后一伸手,金钏儿立马自袖中取出一柄宝镜呈给容华,看着她对着镜子搔首弄姿,慕子染只觉得在远处,都能闻到那满身的脂粉味,令人没了胃口。
赵清商却不会像慕子染那样隐藏自己的表情,而是满面嫌恶的蹙起眉毛,吐了口气,以袖掩唇道:
“我们换个地方坐好了。”
二人便也不管位置远近偏僻与否,只选了个距离华帐最近的位置徐徐落座。抬起头,便看到顾茗悠朝她们的方向苦笑,还不动声色的招了招手。
一旁的则是面色还是异常苍白的宁妃与胤严。
慕子染微微偏过头,小声附在赵清商耳边道:
“这水土不服当真如此可怕?那宁妃的脸苍白的与纸一般了。”
赵清商摇了摇头,担忧道:
“那便不知了,这水土不服也是因而而异吧,只是来一样身体坚朗的宁妃也病倒了却是出乎意料。”她叹了口气:“倒是难为了茗悠,要细心照料着。”
慕子染遥遥望着顾茗悠,只见那张脸再火光的映衬中成了一片赤红。她好像突然想清楚了什么一般,眉眼盈盈,朝她投去一抹温柔宽和的笑意。
顾茗悠看到慕子染的表情,微微一怔,随即回报以真诚而又同样温柔无害的笑意。
看在慕子染眼中,心里却异常的平静安定,顾茗悠那样神情,她早已见过许多次。
慕子染端起置在桌上的马奶酒,轻抿一口,原本自带的膻气却被她全然忽略,搁下杯子,半晌后才反应过来,不过那是,已然便做了满口的甘甜。
以锦帕沾了沾唇角,慕子染心道,看来皇后一派的人,又要耐不住寂寞了。
抬眼望正前方的四个主座望去,端庄大方,凤袍金冠的景柔嘉正欲一旁的穆王后相谈甚欢。
原本按照楚国的礼仪,这种场合自然是只有两国君王可只上座,纵使皇后,也只得位于偏座。
赵清商好像看出了慕子染心中额疑惑,解释道:
“只是这耶律汗王极宠穆王后,对她即使敬重又是疼爱,去到哪里都要带着,而且地位规制一点都不会逊于汗王自己。”
慕子染嗤笑一声,掩唇暗讽道:
“同样是国母,咱们的景皇后此番还是脱了那穆王后的福,有幸于这种场合作座一回主位了。”
虽在谈论两位皇后,慕子染的眼神自始至终却都掠过景柔嘉。
看向一旁身着契丹族特色的紫红色花鸟高领镶边锦袍,头上戴着高耸的华冠,以玛瑙,宝石,金银镶嵌而成,垂下红珊瑚制成的流苏于脸庞。
显得那面容越发白皙红润。细看穆王后的容貌,竟是那般的娇美动人,若放在楚宫中,怕是只有阮文君可以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