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竟会出了这等子事?”李德全一惊,他嘴唇微张,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动,一时间竟也拿不定主意。
“这事可难了,且待本公公好生想想,好生想想……”
慕家倒台,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慕子染也被连累的打入冷宫。虽目前看来再无翻身的机会,然则世事无常,谁能确保就没有个万一?
倘若今夜皇上在别的宫殿,那李德全绝不会迟疑,可偏偏又在这临仙阁里。没了个绊脚石,想必元婕妤伺候的路会越发顺风顺水,他到底该不该冒着得罪阮家的后果,卖这个情面给北三所那位?
“哎呦我的李公公啊,小的倒没关系,只怕慕更衣那情形是耽误不得了。”那太监眼瞅着四下无人,偷偷塞了个银锭子给李德全,低声道:
“小的也知道公公为难,原本小的是不愿揽着差事的,可北三所那位只说如何处理是皇上的决定,可说不说却是咱们的责任……小的无权无势,被吓得没了主意,还求公公怜惜,给指条明路吧。”
“那位当真这样说?”李德全一皱眉毛,只思量到寻常人在此等境地必然哭天抢地,惊魂不定,而那慕子染却还能方寸未乱,倒也算得上人物。
打定主意后当即一拂衣袖,将那银锭子甩至一旁,厉声道:
“还什么明路不明路,若再耽搁下去,你这小命儿便等着陪葬吧。”
灯火燃起,若华自寝殿掀帘而出,面色颇有几分不悦。但碍于李德全的身份只得强笑着福身道:
“劳烦公公这半夜的还操劳于宫里诸事,实在让奴婢自叹弗如啊。”
李德全干笑了两声,微倾过身子,道:
“事出紧急,不然又怎敢叨扰皇上与元主子。”顿了顿,又恐这鬼精灵的丫头没将消息好生通禀,不放心的追问道:“皇上他……”
“公公放心,皇上与小主已起身更衣,且等等便是。”
正说着便听小太监扬声通传,而后只见楚越宸身着一席明黄色单衣,微打着呵欠,睡眼惺忪的背手而出。阮文君跟在一旁,却明显清醒许多,纵使大半夜的被吵醒也无丝毫疲态,还是那样的容光焕发,举手投足间都极具风韵。
“最好有确实要紧之事,不然扰了朕与文君好眠,实在该罚。”楚越宸一撩衣摆坐于正座之上,佯装恼怒的指着李德全道。
“即是李公公亲自通传,想必定是非同一般。”阮文君柔声细语着,转而冲着李德全笑道:“本主说的可是?”
李德全此刻却半点也笑不出来,估摸着时间已拖得太久,匆匆行了个礼后焦急道:
“启禀皇上,是北三所那边。守夜的太监来报,慕更衣突然腹痛难忍,听门内的情形像是快要不行了啊!”
“慕更衣?”听到是慕子染出了事,楚越宸目光瞬间清明了起来。他下意识攥紧椅臂,前倾身子沉声追问道:
“怎会腹痛难忍,到底出了什么事,你给朕说清楚些?”
阮文君不着痕迹的扫向楚越宸,唇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看他这自然而然流露出的着急紧张,便知这位多情帝王虽然面上盛怒责罚,内里却依旧放不下,舍不掉。
让慕子染于冷宫中自生自灭,似乎还远远不够。
“回皇上的话,具体情况恐怕亲眼去瞧了才知。可那慕更衣虽被迁到了北三所,念于身怀有孕,饮食汤药一切照旧不敢有半点马虎。老奴也不知哪里出了问题,竟一下子病成那样。”
“莫不是那地方荒废依旧,存着些不干净的东西?”
阮文君忽然捂着嘴喃喃道,睁大着一双美眸,胆怯的往楚越宸身旁凑了凑。
“你好歹也马上身为人母,说那些不着边际的话,不怕旁人听了取笑吗?”楚越宸不悦的横了她一眼,责备道。
“是,嫔妾失言了。”阮文君咬着唇,万分委屈的说道。
“实在是想到慕妹妹才搬去北三所半日,原先都好好的,怎会这样突如其来……莫不是换了新地方,这母子二人都难以适应?”
她抬眼觑着楚越宸的神情,顿了顿,抚着他的手臂复又轻叹道:
“皇上还是念在她身怀龙裔的份上,轻饶这一回吧。”
“是啊皇上。”若华明白过来阮文君的意图,也上前福身附和着:“小主心善,不忍看慕更衣那般委屈。况且慕更衣已然身子不适,想来那地方确实是住不得……”
“够了!”楚越宸厉声呵止住还要继续说下去的言辞。“慕子染现为戴罪之身,朕将她打入冷宫已是仁至义尽,岂容她百般挑刺得寸进尺。谁还敢替求情的,统统一并入罪!”
他眯起眼,在那主仆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影响下也忽然觉得,会否是慕子染刻意玩弄心机,装病利用自己的关心博取同情。
这样的想法一旦萌生便越发根深蒂固,关心与担忧渐渐褪去,楚越宸此刻只觉异常气恼与寒心,对那个三番五次利用自己怜惜谋取私利的女人无比失望。
“李德全。”
“是,奴才在。”李德全一个激灵,赶忙上前回道。
“你去告诉那个女人,她的阴谋诡计在朕这里统统无用。朕既下了旨意,便打定了主意不会悔改,更不会去见她。”
“让她好自为之,别再白费心机的好。”
说罢面色铁青的起身离去,没有片刻的停留。甚至不等李德全问完那句‘可要请个太医去瞧瞧。’,显然是打定了主意,要同慕子染恩断义绝。
苦着张脸,李德全见没了转圜的余地,心中更是万分纠结,实在不知究竟该去太医院一趟,还是不去。
“李公公。”一声柔婉的女声响起,李德全这才发现阮文君并未随着楚越宸离去,而是徐徐朝自己走来,面上带着莞尔的笑意,顾盼生姿。
“从前便常听家父说,李公公是个懂得识时务的聪明人,更有一双慧眼,当初于众多王爷里独独看重最势单力薄的睿亲王,也就是当今皇上。所以才有了今日无人能及的地位权势。”
“小主谬赞,老奴如何敢当。”李德全佯装惶恐,推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