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芷愚笨,请小主责罚。”岸芷眼中泛起泪光,重重得扣了几个头。
一旁默默无声的汀兰却在此刻沉声道:“今日本该是奴婢负责伺候,还请小主责罚奴婢,饶过岸芷。”说罢亦重重叩头在地。
慕子染撑着下巴,仔细打量了一番二人。最终目光仍然留在了汀兰身上,对比之下,心中已有答案。虽只是三个月的相处,也能看得出在深宫中长大得她处事稳重,谨小慎微。在后宫若要生存,这样的心腹是少不了的。而今日主动揽下责任,更是令她颇为赞赏,精于世故却仍能保持一颗本心,实为可惜。
相比起来,岸芷实在太过莽撞。只是,到底随自己一道长大,慕子染也不忍苛责。
半晌,慕子染起身扶二人起来,
“罢了,这次只当是个教训,都起来吧。”
“谢小主。”二人齐声道。
不知为何,今日慕子染总觉得头胀痛的紧,早起还不曾,请了一趟安回来已然觉得精疲力竭,抚着额头便要躺着歇息,岸芷见状正欲上前,不料慕子染却唤了汀兰的名字,汀兰犹豫着看了岸芷伸出的手,最终还是低着头搀扶小主离去。
岸芷手指颤了颤,目光中,是无比的嫉恨。
是夜,汀兰遍寻岸芷不得,独自一人做完了绛雪轩的洒扫和赏赐入库,本就初愈的身子被汗水打湿,凉风中,更显单薄。
以为终于可以歇息,她行至门前,却见屋内一片漆黑,“莫不是已经睡下了?”汀兰心想。正欲推门而进,却发现似乎背什么东西锁上一般。汀兰皱着眉使劲再推了一两下,仍是徒劳,无奈敲门道
“岸芷,你睡下了吗?”屋内悄无声息,
“咚咚咚。”几声后还不见动静,汀兰覆着耳朵在门扉上,只听见几声细微的笑声,和衣衫摩挲之声。心下了然,不觉恼怒。
“若是再不开门,我便告诉小主去。”这话说完,略微过了半晌,传来了脚步声,几声金属碰撞,岸芷打开了门,抱着胳膊不屑的瞥了汀兰一眼,冷声道:
“我自小便随小主一道长大,要数亲厚,你如何同我比!”
“我从未想过同你比。”汀兰认真的望着岸芷的眼睛,答道。
岸芷似乎想从她的目光中看出些什么,沉默了几秒,却又想起小主近日的疏远,紧咬嘴唇,狠狠道“你明白最好。”说罢,淡漠的转身进屋。
汀兰看着她渐渐溶于黑暗中的身影,心中复杂,也许有岸芷的存在,会给小主带来很多麻烦,只是碍于她的身份,闲事莫理才是对的吧。
第二日,慕子染全身滚烫,便是连下床也不得了。
汀兰在铜盆中以冰水浸湿帕子,正欲替她敷在额上降降温,刚至床边却看到岸芷蹙眉望着自己,便轻轻一笑将帕子递予岸芷,岸芷这才平和了神色,换下帕子,掌心贴在慕子染额上,再比较自己的温度,满脸愁容,
“不成,越来越烫了。”
说罢便喊来屋外的小太监福安,福安是这绛雪轩的小太监,长得憨厚老实,却是个心思巧的,会变些戏法,常惹得主子奴婢笑成一片。
“快去太医院请个御医来瞧瞧,怕是耽误不得了。”
福安此刻也是满脸的担忧,听了这话立马扣了帽子就要朝外跑去,却被床上虚弱无力的慕子染叫住,“无妨……歇歇便好了。”请了一趟回来便病倒,传到有心人那里不知又要说自己哗众取宠以病博宠了。
“小主!”岸芷皱眉道,
汀兰使了个眼色,福安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趁着慕子染不注意,垫着脚一溜烟窜了出去。
约莫一个时辰,只见福安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面色不豫,掏出了几包药材交给岸芷去煎药,汀兰见他这样,想必其中出了些岔子,倒了杯给福安,
福安接过茶饮了一大口,忿忿道
“那些个势利眼的卑鄙小人,说什么近日天气转凉,染了风寒的贵人多了起来,伺候那些妃子婕妤都来不及,哪里管得了咱们常在。”
“呸。”岸芷叉腰啐了声,进屋道“哪个不长眼的说的,看姑娘我不撕烂他的嘴。”
汀兰倒是神态平常:“小主随受宠,奈何平时疏于打典,宫里还是认打赏多些。”福安想了想,倒也是,谁人不想替个赏银多的主子看诊。岸芷却白了她一眼,嘟囔了句“胳膊肘往外拐。”汀兰也不理她,又问道
“那是谁人替小主开的药,即无看诊,如何对症?”
福安抓了抓脑袋,“是个长的颇为俊秀的年轻御医,问我家主子是否慕常在。我说是,他便说这药开的绝对无错。”
听了这话,汀兰心中的疑问更深了,莫不是小主与那年轻太医相识匪浅?
“药煎好了,还不快些端来。”岸芷吩咐道,汀兰点点头,快步出门熄了炉上的火,倒出那盅黑色的液体,强烈的酸苦味传来,不知这样苦,小主是否喝得下去,确实喝不下又要怎么办呢,汀兰心中担忧。
将药置于托盘上正欲往内室走去,后面却传来了福安的声音,
“汀兰姐姐等等我。”
福安小跑着赶来,环顾了一下四周无人,自怀中掏出一纸包着的物件递给汀兰,低声说道:“那人还给了我一包这东西。”
汀兰将药盅放在一旁,狐疑的打开纸包,
杏目圆睁,竟是这个,可那人究竟是怎样知道的呢。不再多想,汀兰将纸包一同放在托盘上,朝内室走去。
不出几日,绛雪轩慕常在染了风寒的消息便在宫中不胫而走。分明只是个普通的风寒,在众人以讹传讹的渲染杜撰下,竟说成重病一般,更有甚者私下议论“是不满皇后娘娘殿上指责,故意做出的样子。”气的岸芷七窍生烟,却偏偏找不到人理论。
紧接着,皇后便下旨,称:免了请安,在宫中静养便好。言语中,是变相禁闭的意思了,慕子染倒也不恼,离开风口浪尖对她何尝不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