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洛行向四周望了望,轻轻阖上木门。
“慕小主出了何事?”
汀兰这才想到还有正事未说,背过手暗掐一把小臂,止住胡思乱想正色道:
“小主命我来确定,那药是否对孕妇无碍。”
白洛行闻言松了口气,点头应道:
“碧琼草只会令人生出腹痛之假象,实则无碍。而这药草极为罕见,寻常太医只会以中毒定论,请小主放心。”
慕子染到底不愿牵连无辜,若伤了楚越宸的孩子,她断然不会行事。
“还有一事。”
汀兰扫视一圈,取过桌上笔墨,写了几行字交予白洛行。
“这是孙家住所,小主碍着身份,只能有劳太医走一趟了。务必将孙美人家中境况,与沈贵嫔的牵连调查清楚。”
汀兰嘱托道,
“一定要快。”
白洛行望了汀兰,又迅速扫过纸张,将之收于袖中。面上忧色尽显,这个丫头,不知又要做些什么危及自身的事了。后宫险恶,自己无法带她离开,便只能尽力护她周全。
他目光坚定认真,一拱手
“白某自当鞠躬尽瘁,不负小主所托。”
汀兰看着白洛行的模样,又是片刻失神,转过身捂着发烫的脸颊,快步向外走去。
“汀兰姑娘!”
“何事?”听到他唤自己的名字,汀兰心中一紧,佯装镇静的停住脚步回眸望去。
白洛行清秀俊逸的面容在斜阳的照拂下越发耀眼,直叫汀兰失了心魄,他唇角勾起浅浅笑意,从袖中拿出一方淡绿帕子,递予汀兰,温声道:
“你家小主性急,道难为了你几次三番匆忙赶来,这帕子便给姑娘擦擦额上汗珠吧。”
汀兰愣愣的接过帕子,
白洛行微微一笑,拱手告辞,身影在这楚都的长街永道中渐行渐远,
汀兰用手抚住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又捧着帕子放在鼻下深深一嗅,不知识天边红霞亦或是红枫染血,
只看到汀兰白皙的脸庞,此刻如彤云一般颜色。
此时的华阳宫却又是另一派光景,
素梅抽抽搭搭的跪在沈贵嫔脚边,那神色只能用“肝肠寸断”来形容了,沈贵嫔蹙着眉轻按额角,不耐烦道:
“哭得本宫头都痛了,你且慢慢说。”
素梅也只是佯装痛哭而已,听的这话立刻止了声音,哀怨不已
“回主子的话,那夏婕妤此番就是为作践奴婢而去的,奴婢也便忍了,可是她与慕常在两个,打的是主子您的脸面啊!”
说罢,重重的叩了个头。
“哦?”沈贵嫔微微挑眉,“怎么个说法?”
“那夏婕妤仗着自己怀有龙裔,便不把娘娘放在眼里,不要说是让奴婢去侍奉推拿,便是让主子你去也是由不得拒绝的。”素梅说话间暗自瞅了瞅沈贵嫔的神色,又继续道“还说当年若不是主子抢了她的位置,如今连给她提鞋都不配。还讥讽主子……讥讽……”
“讥讽什么?说下去。”沈贵嫔面色已然看不出喜怒。
“说主子活该生不出龙……”素梅心一横,咬牙说道。只是话还未完,便听闻桌上那一套紫玉茶具落地之声。
“夏夜阑这个贱人!”
沈贵嫔面色扭曲,由红变青。恨恨得握拳砸向桌子,胸口剧烈起伏,恨不得将夏婕妤拿来揉碎泄愤。旁的她都只当耳旁风,只是生不出龙裔,这点已成了她这些年来的心结,这股怨恨此番尽数被素梅几句胡诌引了出来。
她随手拿起东西就往地上狠狠地摔去,东西应声落地,砸的粉碎。
素梅身形一抖,略微心虚的低下了头。
这些话也就是她添油加醋而来的,目的只是让自己不用再服侍那个夏婕妤,不曾想,竟会让贵嫔生了如此大的气。
“主子要教训那个狂妄的婕妤吗。”素梅怯怯的抬起眼帘,问道。
“教训?现在那个贱人出了事左右都是我和慕常在的责任。”沈贵嫔冷哼一声,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半晌,
“我们且走着瞧吧。”撇下这么一句话后,本想着回寝殿歇息一番,走了几步突然想到什么一般,转头问了句
“皇上今天翻了谁的牌子?”
“回主子,是临仙阁阮小仪。”
“啪。”清脆的一声,黑子落盘。
“皇上棋高一筹,臣妾佩服。”阮文君眉眼含情,浅浅笑道,现出两点梨涡,说不出的俏丽可爱。
楚越宸略有些意兴阑珊,也只淡淡回道
“文君既要下棋,还要思量如何输得不着痕迹,难为你了。”说罢,又觉得尽日头痛得紧,蹙着眉头斜撑在棋案边上。
阮文君见状盈盈起身,立在楚越宸身后伸出一双柔荑替他轻按着太阳穴,楚越宸只觉得阮文君手指冰凉,动作轻柔,倒真的缓解了几分。又想到刚才自己言辞中大有指责的意味,忍不住心生怜惜,反握住她的手,柔声道:
“朕不该迁怒你。”
阮文君唇角勾起,眼含秋波,手上的动作未停,俯身至楚越宸耳边,带着幽香的三千青丝倾斜于楚越宸肩上,吐气如兰,含笑道
“皇上,究竟是烦国事,还是烦这后宫中的某位玉人儿呢。”
楚越宸不由失笑,摇了摇头,回头对上阮文君的一双美眸,微微惊愕,只感慨人世间竟有如此“只应天上有”的容颜,便是这后宫佳丽三千也不及其一二,想到这里,忙转过头,轻叹一声
“你真是朕得解语花,若是她也有一半知心便好了。”
阮文君自然之道这个“她”指的便是那日坤宁宫门口遇到的慕子染慕常在,只是看那厮容貌只算得上清秀可人,家室更是低微,不知究竟哪一点令皇上这般在意。虽这般暗想,面色却依旧温润如常,细声宽慰道:
“女儿家的心思自然是女儿家最了解。嫔妾虽不知皇上与常在因何事生了嫌隙,但左右不过一个‘情’字,皇上也该包容这份心思的。”
楚越宸抿唇不语,说到底子染也是误会自己偏袒沈贵嫔而生的醋意,不过小女子怄气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