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甩过素梅的下巴,指尖护甲在她脸上划过一道血痕。素梅痛的泪珠坠下,捂着脸叩头不住的请罪。
“沈贵嫔到底未有身孕用不着你,今日起你便每日来替本宫按捏推拿吧。”夏婕妤看也不愿意看她,挥挥手便以身子乏了为由赶她下去。又转头命良辰取来一壶螺子黛,笑道:
“这螺子黛宫中上下不过五壶,姐姐便借花献佛,赠予妹妹了。”
慕子染眼神中不由流漏出艳羡与喜悦之情,连连道谢,福身后携着岸芷离开了毓秀宫。
才出门口,她面上的笑意便瞬间淡了几分。
“小主秀眉不描而黑,谁稀罕那什么黛啊。”岸芷翻了个白眼,朝身后方向吐了吐舌。
“姐姐一番心意,我岂能不收。”斜瞄了一眼那壶螺子黛,随意道:“今后凡去毓秀宫皆以此黛描眉,剩下的,你同汀兰分了吧,到底是进贡珍品。”
岸芷喜滋滋的谢恩,转念一想汀兰并未出一份力,便下了决心将剩下的螺子黛都自己留下。
刚至绛雪轩门口,便听得汀兰含着怒意的呵责之声
“洗坏了小主的衫裙,你竟有几个脑袋来赔?”
“好大的火气。”岸芷不解得嘟囔着,正欲数落汀兰愈发没规矩的言行,转头却见慕子染眼神中难抑的喜悦,
慕子染唇角带着笑意,忙加紧了脚步。看来汀兰不负所托,已找到了那位关键人物了。
掀门而入,只见堂中跪着个瘦弱的小宫女,汀兰色横眉怒视,指着托盘上的衫裙不住的责骂,小宫女也只得低头硬生生受着。
见慕子染回来,汀兰忙上前福了福身。那小宫女也转过头来,叩头道:
“奴婢浣衣居杏红给慕常在请安。”说罢,叩了三叩。
汀兰探出头看四下无异,阖了门,亲自扶起地上的杏红,眉眼掩不住的宽和,拍了拍她的手心,满含歉意道
“难为杏红姑娘同我做这场戏了。”
“你,你们……”眼见着汀兰翻脸比翻书还快,岸芷一时反应不过来你,指着面前二人,如同见了鬼一般。
“如若不然,怎么光明正大的带杏红来见我,日后也不留下口舌?”慕子染见她模样,忍不住嗤笑一声点了点岸芷的额头。
岸芷几次回味才反应过来,红着脸别过头,
“好呀,你们都是聪明人,偏我一个笨的行了吧。”
“你若还蠢笨,那这绛雪轩可没一个鬼精灵的了。”慕子染笑着朝岸芷打趣道,杏红看着眼前一切,也知着位慕小主同汀兰说的一般,半点架子也没有。顿时放松了几分,也忍不住掩唇轻笑。
几人笑罢,慕子染倚在榻上,饮过几口清茶,抬起头再次打量一番杏红,见她眉眼温柔,行至乖巧,倒也生出几分喜爱。
“奴婢刚入宫时曾与杏红共事过,听小主提及这才想起。”汀兰在一旁解释道。
慕子染点了点头,将茶杯搁置一旁,不动声色得抚过腕上玉镯,缓缓道
“浣衣局差事辛苦,被主子责骂是常有的事,可是如此?”
杏红下意识看了看自己干裂发红的手掌,又见到汀兰温柔的朝她点了点头,这才答道
“回小主的话,奴婢因家中贫困无银钱疏通,更是什么苦得累的活都得揽下。”想起这些年的艰辛,杏红咬了咬牙。
“此番你若知无不言,便是这绛雪轩的二等宫女了。”
二等宫女?杏红一时反应不过来,且不说如今这慕常在是如何得宠,想入绛雪轩伺候的太监奴婢一个个挤破了头也找不到门路,而这二等宫女平日也就是奉奉茶,做些洒扫活计,比自己在浣衣局好了不知几许。她微张着口,错愕的看着慕子染。
“咳。”汀兰轻咳一声,眼神朝下指了指。
杏红这才反应过来,立刻俯身跪拜谢恩道:
“谢慕小主提拔,奴婢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慕子染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过一盏茶功夫,杏红便将事情原委细细道了一遍,慕子染眸子愈发深沉,指尖轻敲楠木桌案,清脆之声回荡于轩内。
“此物便是当时孙美人交予奴婢的。”
汀兰奉上一稍显朴素的小木盒,慕子染打开看了看。心中更是五味陈杂,重重得阖上木盖,她仰头深吸了一口气,似有看到了孙美人死前的模样。
可惜了,这个玲珑心思的女子。慕子染惋惜道,不由加深了对沈贵嫔的怨怼,握紧木盒,唤来汀兰,以手遮挡在她耳畔低声交待几句。
半晌。
汀兰抬起头,郑重的点了点头。忙不迭向屋外疾步而去。
太医院内,太监小林子刚刚整好药箱,跟在白洛行身后预备回府,院内人影稀疏,出诊的出诊,归家的归家,谁也没空主意一个神色匆匆的宫女面带异样的混了进来。
汀兰进了平时白洛行的药房,屋内空无一人,她来不及擦擦额角细汗又赶忙转身追了出来,四处搜寻着终于在东角门处见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白太医!”为了不惹人注目汀兰只能低声喊道,白洛行显然并未听见,继续往外走着。
汀兰心急之下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防,小跑着赶上,一把拽住白洛行的衣袖。
白洛行回过头,只见到气喘吁吁,面色泛红的汀兰。心中当即便知定是慕子染出了什么事情,微微侧过头对小林子吩咐道:
“我还有事处理,你去宫门外候着便是。”
小林子瞅了瞅面容清秀的汀兰,漏出几分微妙的神色,冲白洛行眨眨眼一溜烟没了踪影。
“汀兰姑娘,我们屋里说话。”
汀兰一路疾驰,还未缓过劲,听了这话只点了点头却依旧立在原地喘着气。
“姑娘……”白洛行神情尴尬,却又不好直言,目光移到了汀兰仍旧拉着的衣袖。一个是后妃的宫婢,一个是年轻太医,此举确实不妥。
汀兰顺着目光看过,惊呼一声忙抽回手,脸颊似染了天边彩霞,别过眼垂头随白洛行进了屋,心中忍不住自责,一个姑娘家怎生做出那般羞人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