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澜第一个想到的是陈主任,犹豫再三,终于鼓足勇气打电话过去,等待电话接通的过程像是在受刑。接通了!星澜心紧张地慢了一拍,可是说话的不是语气温和的陈主任,而是一个歇息底里大吼大叫的女人,她先是对着电话大声怒骂,又对着另一端咒骂,嘶吼声音后面一层是欲与女人抢电话的陈主任,声音依旧温和——“乖,给我电话,给我,给我……”电话传来一声闷响,明显是电话被摔到地上的声音。星澜渐渐听不到两人说话的声音,最后一响传来电流滋滋声,星澜心一沉,完了,电话八成是被摔坏了。
陈主任这条路,星澜走不通了。
垂头丧气回到宿舍,大家竟都在。周姨吃着西瓜看电视,两个姑娘在网购。
“呦小王回来啦,不发烧了吧?”周姨拿着一半西瓜走过来。
星澜笑着推脱说不吃,实在是吃不下、没胃口,“倒是不发烧了。”还有半句话在嘴边,就是说不出来,星澜甚至希望周姨能直接问,好把那半句话吐出来。
“那就好,当时真是把我们吓坏了,你浑身烫得像要喷发一座火山似的。”周姨笑,“多亏了我们车间的壮汉,要不是他们啊,我们仨真不知道怎么救你。”
“谢谢周姨,谢谢两位姐姐,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真的非常感谢你们,要不是你们,我……真的不堪设想,谢谢你们。”星澜鼻子一酸。
两个姑娘客套说了几句话,“应该的,应该的”——是她们口头上的意思,心里想的却是——“下次可别让我们再碰见这麻烦事儿!”
“还有,”星澜从嘴中薅出一个字儿,大家心安理得享受完星澜的感谢,本以为逢场作的戏要结束了,怎么,还有什么话要说。
“我还想麻烦你们一件事儿,就是……”星澜还未完全说出口,她们三人静默地像蜡像。
“就是我想借你们点钱,我发了工资一定第一时间还你们,我医院的钱还没有付。”星澜越说头越低,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蜡像中年龄最大的周姨活动了嘴唇,苦笑着,“小王啊,真是不好意思,你也知道我还有个不争气的儿子,每个月的工资啊我得给他一半,剩下的我再买买衣服吃点喝点,已经没有几个钱了。离发工资还早着,我这点钱都怕我不够用的。对不起啊小王。”
周姨还没有和星澜熟到谈论家庭琐事的地步,星澜自然不知道她有个儿子,还是个不争气的儿子。两个姑娘也找理由,“寄回家里大半,剩下的也都花了。”
星澜在心里冷笑,是啊,凭什么,凭什么人家就借你钱呢,人家没有义务,你也没必要埋怨、责怪人家。
走在去车间的路上,夜晚的凉风,吹得星澜更加心寒,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还得工作,还得搬筐子。不一会儿,星澜就累出了一身虚汗,头发湿成条柳了。用卫生纸擦,卫生纸也湿透了。张芳芳不知道去哪了,李主任也没看见,星澜正好偷懒一下,去丢垃圾。可找来找去,发现垃圾桶竟被放到一个偏僻的角落里。星澜走进垃圾桶,却被吓了一大跳!
张芳芳和李主任正在角落里热吻,忘情地连星澜走近都没有发现,直到垃圾摔到桶里发出了声音,两人这才发现惊愕的星澜,星澜第一时间转过身去,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脑子里却突然回想起之前大家说李主任的身份,也就是说李主任已婚了,而且还是加工厂老板女儿的对象,可现在,李主任和张芳芳?星澜突然觉得一阵恶心。
两人慌张极了,连忙推开对方,整理衣服。还叽叽咕咕说些什么,满是埋怨责怪口吻,星澜听不清他们的对话了,也不想听。
李主任急急忙忙追上星澜,一脸通红的说,“小王啊,你也不小了,你也知道男女之间,有时候难以控制……”他不知道星澜知道自己的身份,椅子呢只想着能够堵住星澜的嘴。
星澜不想听他说,连忙表明态度,“你放心吧,我什么都没有看见。我就是去扔了个垃圾。”
“那就好那就好,唉,小王啊,你以后别搬筐子啦,太累啦,你以后就去用电子秤称香肠重量吧,把不符合标准的挑出来,行吗?”
星澜感觉到一份惊喜,半笑着说谢谢,可是还是不愿直视面前人的嘴脸。
第二天,张芳芳竟主动来宿舍找星澜,星澜大吃一惊,不知道她此行的目的。星澜正怀疑着,张芳芳竟掏出来五百块钱,“听说你最近生病了,需要钱,这点是我的心意,买点好吃的补补身体。以前我老是挤兑你,真是对不起,希望你能原谅我。”
星澜心里明知这是张芳芳给的封口费,她既然这么看重,星澜若是多要一些她也不是不可能不给,可星澜把她伸过来的钱退了回去。
“心意领了,钱你拿着。而且你放心,你担心的事情我是不会说的。”
张芳芳放松下来,更加和颜悦色,但还是执意把钱塞到星澜手里,星澜推脱再三,可心里知道自己现在有多么需要这笔钱。
“你就拿着吧,就算我借你的还不行吗,等你发了工资再还我,行不行?”
星澜这才接受了,眼前的难关终于过去了。
星澜现在感觉和慕俞交流越来越困难了,常常电话里说不到几句就挂了,星澜很痛苦,往日的甜蜜和感觉都哪里去了,难道仅仅是因为距离吗?距离只是一个借口吧。
难过无人可诉说的时候,星澜就听王杰的歌,听着,感动着,流着眼泪。之前一直单曲循环的的《相见欢》,“难道我们当初,狠狠爱过,是一种折磨,难道痛苦比快慰更多。”那时正巧与慕俞有解释不了的矛盾,那阵绝望到想要与他分手。
随即播放的时候,又听《想雪》。这首歌,带着往日厚重的回忆,让星澜流下许多眼泪。这种感觉,不可言说,像是一个人在黑暗中下一场纷纷大雪,无寒风,空气丝毫不凛冽,天地苍茫,只有我,忘我地在空中飘飞,等待有双手在我降落之前将我接住,温暖我、融化我。可是我在无边黑暗之中,你在那亮白的灯光之下,你是否想到了我,想起了我,想我?若有一天,如果有一天,你想起我,回来吧。我在这下着雪等你,一直想你。
宿舍只有星澜自己的时候,就将手机扩音开到最大,跟着王杰一起唱,一起悲伤一起痛苦,一起流泪一起回忆往事。王杰的音乐给予星澜以慰藉,却也总是给予星澜以惊喜。每次随即播放到一首好听的歌,总要循环好几天才能放下溺爱,继续宠爱。
陈主任走了,星澜自己可以撑住。王杰的音乐不能走,星澜会死。
慕俞也很痛苦,他不清楚星澜是怎么了,自己每天辩论打比赛已经很累很累了,每天满心期待和她联系,打电话都是因为想她,也更渴望得到她的安慰和鼓励,可她呢,要不是不接电话,要不是就漫不经心几句。加上一些无厘头的猜忌,还有无缘无故的冷笑语气,让慕俞想不通,也感觉越来越累。两人的关系越来越不如意,越来越多本该说给对方却闭口不语的话,也感觉越来越累,慕俞想,自己要尽快回去,尽快去见星澜。
李主任给星澜换了工作,工作确实是轻松多了。不过搬筐子的换了另一个不相识的姑娘,和星澜差不多大小,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只知道大家都叫她“二糊涂”。星澜看她一人搬筐子辛苦,忙完自己的就去帮她,谁知她不但没有感谢,反而甩给星澜一张管你屁事的脸,吓得星澜撤退,以后只好敬而远之。
张芳芳又在偷吃大块火腿,被星澜撞见。她倒一副不慌不忙的神态,邀请星澜一起来吃,“过来过来,刚出锅的大火腿,热气腾腾的,可好吃了。”语气大方地像是分享自己的食物。
星澜拒绝,不是不想吃,是不想做这样的事,星澜不想因为贪图便宜拉低自己的身价,那样的话,在自己心里,就更配不上林慕俞了。
就这样顺风顺水地过了几天,又有事情发生搅乱了生活。
张芳芳和李主任的事情被流传出去了!加工厂里传的沸沸扬扬,大家对这桩桃色新闻关注地像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星澜绝对未向任一个人提起过,一定是他们太放肆,被别人看见了。可张芳芳和李主任却不这样认为。
张芳芳离职的时候,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星澜,恨不能双眼化作两只尖刀将星澜划得遍体鳞伤,她认定是星澜告密,因为听说告密者是个小姑娘,她直接忽略了搬筐子的“二糊涂”。张芳芳咽不下这口气,临走之际终于忍不住满腹汹涌,干脆撕破脸,反正走了以后再也见不得眼前这群怪物。歇斯底里冲星澜大吼,“王星澜你这个贱人,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你还拿了我的钱,快还我钱,快还我钱!”
星澜绝对未向任一个人提起过,一定是他们太放肆,被别人看见了。可张芳芳和李主任却不这样认为。
张芳芳离职的时候,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星澜,恨不能双眼化作两只尖刀将星澜划得遍体鳞伤,她认定是星澜告密,因为听说告密者是个小姑娘,她直接忽略了搬筐子的“二糊涂”。张芳芳咽不下这口气,临走之际终于忍不住满腹汹涌,干脆撕破脸,反正走了以后再也见不得眼前这群怪物。歇斯底里冲星澜大吼,“王星澜你这个贱人,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你还拿了我的钱,快还我钱,快还我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