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良家门口墙壁上的那些图案让宵北张大了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半晌才问,“这个……高利贷要债么?!”
“那这高利贷未免也太恶趣味了些。”蓝冥摇摇头, 伸手摸了一把墙壁,“嘶……”
“怎么?”宵北凑过去看, 就见蓝冥的手指上出现了一些划痕,但是很快痊愈了。
“你仔细看看。”蓝冥指了指那些黑色的印记,宵挨近了些仔细看,发现并非只是单纯的印记,这些黑色是突出的,类似于一大片黑色的绒毛,或者是刺。
“真恶心!”宵北皱眉, “这是什么人留下的?”
“类似于……怨恨特别重的那恶灵吧。”蓝冥耸肩, “这些都是怨毒之气外泄的后果。”
宵北点了点头,到了门前,有些不解地问,“我经常听到白楼他们说什么怨气啊、怨念之类的东西, 好像大多数魔物, 特别是害人的东西都是这些造成的。“
“是这么回事。”蓝冥研究门锁,漫不经心地回答,“怨气这种东西很特别的,就类似于一种超级病菌,会逐渐升级和变异,不容易消除。”
“哪儿来的那么多怨气呢?”宵北双手抱着胳膊,“你想啊, 就好像人世间有多少悲剧那就也会有多少喜剧一个道理……为什么光看到怨气阴魂不散地到处害人,却见不到喜气救人?”
“呵。”蓝冥让宵北逗乐了,“你这想法可有趣,谁说人世间悲剧和喜剧一样多了,你想啊,每次中彩票的不就那么几个人,大多数都是倒霉贴钱的。不过呢……怨气的确是很难消散的,就像癌细胞一样,不可治愈,不停扩散。”
“真可怕?”宵北搓了搓胳膊,又看了一眼那满墙的黑色绒毛。
蓝冥伸手轻轻一推房门……
“轰”一声……房门倒下。
“都说了温和一点!”宵北被里头扬起的灰尘呛着了,驱赶着灰尘咳嗽,“你待会儿要怎么把门修好?!”
“管他呢,反正业没人住。”蓝冥等房间里灰尘落下,就和宵北一起走了进去。
“咳咳。”
古鲁伊冒出头来看了看,捂住嘴巴和鼻子又缩了回去。
“古鲁伊,这里空气不好。”宵北伸手进包里,就见古鲁伊正在吮着一个大大的棒棒糖,塞进嘴里,腮帮子鼓起来,样子真可爱。
“唉,北北。”蓝冥提醒他,“先找东西。”
“哦。”宵北回过神来,捏了捏古鲁伊的腮帮子,和蓝冥分头搜寻。
蓝冥在客厅转了转,四下打量,“北北,这里不像是只有一年没人住过。”
“我也觉得,这楼层也不低,门窗紧闭,怎么会有那么多灰尘?”宵北伸手抹了一把桌上的灰,厚厚一层,黄白色的,样子古怪。
“蓝冥,灰尘有一种古怪的味道!”宵北叫蓝冥过来。
蓝冥正想一间间房查看过去,听到宵北的话就走了回来,低头看了看那些灰尘,皱眉,“骨灰。”
“哈?!”宵北惊得一蹦,甩了手上的尘土,“真的假的?”
“骗你的。”蓝冥坏笑。
宵北恶狠狠瞪他——你怎么那么坏啊。
“不过作为灰尘来说的确太细腻了些。”蓝冥抽出一张餐巾纸,将灰尘包了起来,“回去让白楼分析一下成分。”
随后,蓝冥去了洗手间,宵北则是去了钱良的卧室。
卧室里很干净,虽然也有落灰,但是收拾得很整洁。
宵北想起了以前宿舍生活的时候,钱良也的确是这么多人里头最干净的一个,而且总是喜欢帮自己打扫,很照顾自己。
想着想着,莫名又有些伤感……宵北摇了摇头,蹲下,打开床头的柜子,发现里头有一个箱子。
真皮箱子,储物用的吧……看起来很名贵也很古朴。
宵北将箱子拿出来放到床上,打开,就见里头有很多本子和一个精巧的盒子。
宵北眼前一亮,想着会不会是日记之类的呢?是的话就太好了,看一看日记才能知道他为什么自杀。
将本子打开,却有些失望,并非是日记,而是剪报。
剪报的内容很奇怪,宵北仔细看了看,吃惊非常,发现都是关于自己的,哪怕只是提到了一两个字,也都被仔细地剪了下来,写上了年月日。
宵北偶尔也会接受一些行业内部的采访,包括得奖什么的,多少会有报道见诸报端,当然,最多出现自己的地方,还是剧场的门票。而钱良这几本剪报里面,贴了几乎所有演出的门票,都小心地塑封了,跟集邮一样。
一页页地翻过去,宵北再傻也看出了些不对劲来,钱良一直在关注他,不是……确切地说,钱良每时每刻都在关注着自己。
盒子里,是一些文具,橡皮、铅笔什么的很简单的东西,但是每一样都似曾相识。
宵北拿起来仔细看了看,心中微微一动,眼前出现了一些回忆的景象。
记得上学的时候,自己的文具经常不见,还以为糊里糊涂弄丢了……不过每次弄没了什么,钱良都会送自己一个新的给自己……难道那些不见了的,就是被他拿走的?
宵北觉有些迷糊了,这说明什么?答案呼之欲出,但是又说不出来。
只是他能感受到这里每一样东西之上,都沉淀了浓浓的思念与关心,很温暖也有些凄凉。
“这么明显还看不出来?”
门口传来了蓝冥的声音。
宵北抬头,就见蓝冥抱着胳膊靠在门边,“你那个小朋友从小就暗恋你啊。”
宵北皱了皱眉觉得不太可能,他们一直是好兄弟,而且钱良每个阶段似乎都有女朋友啊……会么?
“可能不想让你觉得困扰,所以一直没告诉你吧。”蓝冥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你要是真觉得很难过呢,干脆就烧一两张果照给他吧,要不要我给你拍?”
“去!”宵北心里正难过呢,蓝冥就没正没经地来了,狠狠推了他一把,但是心里头那一份遗憾却是消散了些。
宵北摇头,如果钱良真的有那种想法的话……他死前自己能劝劝他就好了。
“咕咕。”
这时候,古鲁伊不知道什么时候飞出来了,捧着一个相框飞过来,到了宵北的面前,“北北,看。”
宵北接过相框看了一眼,皱眉……就见相框里面的照片上有两人,一个是钱良,还有一个从没见过的女人。那女人年纪似乎不轻了,至少有个四十岁。
“他妈么?”蓝冥问。
“嗯……好像不是。”宵北记得钱良的妈妈很时髦很漂亮,照片的女人感觉很朴素,可是钱良为什么会和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一起合照,而且还特意将相片放到相框里呢?那就表示这张照片对他有一定的意义。
“古鲁伊,你在哪儿找到的?”
“咕……”古鲁伊伸手指了指一旁高高的立柜上面。
蓝冥抬眼看了看,柜子很高,看不到上面有东西,像是藏起来的。
“蓝冥!”宵北突然问蓝冥,“你看这张相框上面的积灰都没有地上的厚!”
“这个不合理。”蓝冥摇了摇头,“除非……”
“是有人撒上去的么?”宵北推了推他,“你摸摸立柜上面,看还有什么。”
“这么高,那钱良身高多少?”蓝冥身高接近一米九,伸手摸立柜的顶端也是勉勉强强。
“跟你差不多。”
不久,蓝冥摸到了两个相框,古鲁伊又抱着一个黑色的盒子飞了过来。
“北北,都是那个中年妇女。”蓝冥将相片交给了宵北,“看,他俩感觉还挺亲密的,真的很像母子。”
“是母子干嘛把照片藏起来?”宵北更纳闷了,接过古鲁伊递给他的黑色盒子,那是个圆柱形的盒子,打开一看,里头是一卷胶卷。
宵北打开盖子,扯出胶卷展开对着光线看……里头是一组照片,都是钱良和那个女人的合影。
“真奇怪啊……”
“什么人?!”
宵北和蓝冥正专注研究着,忽然就听到外头传来了一声喊,随后有人拿着一根棒球棍冲了进来,站在门口看里头的蓝冥和宵北。
古鲁伊哧溜一声钻回了包里。
“呃……”
双方对视了一下,都愣住了。
蓝冥就见来的是个年轻人,西装革履衣冠楚楚的,样子也不错。
“余凯?”宵北放下相框,“我是宵北。”
余凯手上的棍子掉地,吃惊状“宵北!你怎么在这儿?!”
余凯三两步跑过来,“好久没见了。”
“是啊。”宵北点头,“你怎么来了?”
余凯从口袋里掏出了钥匙晃了晃,道,“我每个礼拜都会来的,钱良临走前交代的。”
“交代什么?”宵北和蓝冥对视了一眼。
“这个。”余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东西来,那是些细碎的白色粉末。
“这是什么?”宵北看了看包装,“太古粉?”
“哦,就是人家做蛋糕或者泡咖啡的时候经常用到的糖粉。”余凯回答,“很甜,尝尝?”
宵北沾了一点尝了尝——真的是糖,甜的。
“你……干嘛在这里撒这些东西?”宵北看着余凯往四周的地面撒糖粉,觉得莫名其妙。同时也明白了桌上那厚厚一堆白色的“灰尘”究竟是怎么回事,正是这些糖粉啊,难怪立柜上面没有呢。
“钱子死前打电话给我的。”余凯叹了口气,道,“他让我每一个礼拜都来这里,在房间四周都撒些糖粉。”
“为什么提那么古怪的要求?”
“我也不知道。”余凯将糖粉撒完后收起了包装,看宵北,“北北,你知道钱子的事了?”
“知道了一部分。”宵北看了一眼床上那些简报和文具,“还有很多不知道的。”
“你别怪钱子,他就私下里想想,没干过什么对你不好的事情。”余凯帮着解释。
“我知道,我不是说这些。”宵北摇了摇头,“只是听说他死得蹊跷,所以想来查查,你知道多少情况?”
“他是被王天华那个混蛋害死的!”余凯脸色立刻不善起来。
“你这么肯定?”宵北和蓝冥对视了一眼,觉得其中应该还有一些他们不知道的隐情。
“是这样的。”余凯缓了缓自己的怒火,对宵北说,“钱子家里逼得挺紧的,想要他跟一个女人结婚,可是钱子只喜欢男人。”
宵北一愣,“钱子的取向是同忄生么?”
“我们一开始也以为他只是喜欢你,你也知道,你那么漂亮喜欢你的未必都是同忄生恋。”
宵北咳嗽了一声,余凯干笑了两声,“呃,随便说说的。”
蓝冥在一旁笑,宵北看来念书那会儿桃花不断,幸亏他是个迟钝的。
“可后来我们渐渐发现,他只能接受男人。”余凯耸耸肩,“那阵子家里逼婚,他太痛苦了,所以每天都跑去剧场看你演出。后来让他发现,经常会有人骚扰你。“
宵北皱眉……骚扰自己的人的确不少。
一旁蓝冥则是冷了脸色,看宵北——怎么很多人骚扰你么?
宵北笑了笑——也不是很多啊,一般般。
“那天,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余凯叹了口气,“他看到了一个骚扰你的老外,出来的时候,就在门口揍了人家,据诶过事情闹大被带去了警局。”
“有这种事?”宵北也有些恼怒,怎么就没人跟自己说一声呢。
“他家里人去保释他……”余凯脸色难看了起来,“天华在房里劝他的话,正好让外头钱良爸妈听到了,于是知道了他的忄生取向。”
“钱良家里很传统的又是大户人家,他爸妈肯定受不了。”宵北摇头。
“他妈啊,不知道从哪儿认识了个心理医生。”余凯有些恼怒地说,“说同忄生恋是心理疾病,能治好。”
“不是说忄生取向是遗传的么?”宵北皱眉,“这还能纠正过来?”
“那个心理学家不知道用了什么本事,将钱子弄得心神不宁的,他爸妈又禁止他出来。”余凯摇头,“钱子经常跟我发短信说他的近况……有一天突然来了条短信,说他想娶那个心理医生,那心理医生都四十多了……”
宵北听得惊奇,钱良怎么回事呢?就算要姐弟恋这,年龄跨度也太大了吧?
正在疑惑,感觉有人拽了拽他袖子。
宵北低头,就见古鲁伊从包里递出来了那个相框给他。
蓝冥一下子反应过来,拿过相框问余凯,“这是不是就是那个心理医生?”
余凯一看,赶紧点头,指着照片上那个朴素的中年女子,“就是她!”
“那你为什么说是天华害死钱良的?”宵北疑惑地问余凯,“里面有没有什么联系?”
“我看到天华和那个心理医生经常有来往!天华还塞钱给她。”余凯说,“而且钱子死前还打电话给我,说他先走一步,让我小心天华。”
听完余凯的话,宵北和蓝冥觉得原本就不明朗的真相虽然有了更多的线索,但依旧不明朗。
宵北还想接着找线索,但余凯告诉两人,这整间房里的所有东西他都已经翻遍了,根本找不到死因。宵北和蓝冥无奈,只得作罢,宵北藏着那卷胶卷没拿出来,准备回ex在研究。
余凯还想约宵北和蓝冥去吃饭,但是宵北拒绝了,双方交换了一下联系方式后,就别过,各自离开了。
将钱良家的门装好后,蓝冥和宵北一起回ex,此时,天色已暗。
蓝冥见宵北还是心事重重的,“你是不是不相信余凯的话?”
“现在他们谁说的话,都像是真的胆识又都像是假的。”宵北皱了皱眉头,轻叹,“唉,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其实我最觉得最奇怪的呢,是钱良让余凯每周来撒糖粉的事情。”
“对啊!”宵北也想了起来,问,“糖粉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么?”
“恶魔都喜欢吃糖,你知道么?”蓝冥突然问。
宵北疑惑地看着他,“当真?”
“驱魔都是用盐的!恶魔讨厌盐的味道!”蓝冥将包打开,就见古鲁伊正在啃第三个棒棒糖。
“古鲁伊,你少吃些糖啊,小心蛀牙。”宵北捏他。
“还有。”蓝冥低声对宵北说,“你那个朋友余凯,没说真话。”
“什么?”宵北见蓝冥表情突然变得阴森森的,“你想说什么?”
“那个余凯……”蓝冥笑眯眯说,“似乎遇到了和王天华一样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