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贺记把棉纱的价格涨到了八十七文,同时市面上已经没有棉纱零售,小商贩和农户们都把绵纱卖给了贺记或是周家。
而柳家偃旗息鼓,早就停止收购棉纱,邹记虽说跟着涨到了八十七文,门面上虽说还在维持收购,但事实上也没有收购多少棉纱。
奇怪的是,周家第二天悄悄的把价格涨到了八十七文,没有继续与贺家打价格战的意思,仍然维持着少量棉纱的收购。市面上大量折棉纱都流向了贺家。
此种状态,贺培佳却满意了,同样在八十七文的价格上维持着不再涨价。
就这样市场上除了柳家退出以外,贺家、周家、邹家仍然是三足鼎立的状态,不过都维持在八十七文的价格上,处于一个相对平衡的状态相安无事。
这样的局面维持了半个月,贺记的银两开始告急了。
这一次,顾掌柜找到了贺培佳:“东家,我们银两不多了,仅够维持两天的银两了。”
“布匹处理得怎么样了?”贺培佳问道。
“外理了大半,但市场已经饱和了,再降价也卖不动了。”顾掌柜无奈的说道。
此时贺培佳心里有了一丝丝的不安,市面上的棉纱源源不断地流向贺记,仓库里已经堆满了棉纱,现在少说也有五万多匹,总价值近四十万两银子,这几乎是贺记总资产的三分之二。而周家却不急不躁,仍然在收购棉纱。
贺培佳把手中的核桃快速的旋转着,脑中在快速思考着对策。而站在下首的顾掌柜也看出了东家的不安,四月天里两人额头上都渗出密密的一层细汗。
想了一会,贺培佳终于开口说道:“从明天开始库存的棉布按成本价出售,同时把仓库中屯积的棉纱,悄悄的向外抛售,注意要偷偷地卖,不要让周家和邹家发现。”
说到此,顾掌柜明白了自己东家的意思,仍旧低声询问道:“东家的意思是悄悄的把棉纱转卖到周家与邹家的仓库里?”
“对,就是这个意思。”贺培佳自信地答道。
“那咱们还收不收棉纱?”顾掌柜的又问。
“当然收,只需要维持一个平衡就可以,出得多收得少,悄悄的把库存清出去就可以。”贺培佳解释道。
顾掌柜再次竖起大拇指,夸赞道:“东家高明!”
就这样过了三天,贺记一边暗地里出货,另一边明面上维持着收购。但周家与邹家虽然收购,但质量却非常苛刻。两天时间里,贺家仓库中只有一千多担上好的棉纱流入了其他两家。
然而即使这样的好景却也不长,第四天风云突变,柳家突然打出优质棉纱大量到货,质优价廉的招牌,明码标价批发每担六两七钱银子,零售七十三文一斤。同时传出消息,莒州何家镇新成立了纺纱厂,棉纱已经开始大量供应市场。现在已经向江南、周村大量发货!
同一天,周家停止收购棉纱,而且布庄上打出招牌,大量
宽幅棉布上市,一匹顶两匹,价格窄幅棉布相当。现在由于贺记布庄大量棉布低价出货,布匹的价格一直不高,最近维持在一两银子一匹的水平。周记布庄却把价格定在一两九钱银子一匹,折算下来却比贺记布庄的价格略微低一些。
这两条消息一出,整个周村整惊!
当贺培佳听到这两条消息时,手中的核桃惊得掉在地上,半晌说不出话来!呆愣了半天才急切地说道:“快联系在周村的江南买价,咱们的棉纱降价销售,每担也是六两七钱银子!不六两五钱也可以!快!快去!
顾掌柜答应一声,起身就往外快速走去,还没有出门,又回头问:“东家,那布呢?是不是还要降价?”
“先不要管布了,把绵纱卖出去再说!”贺培佳气急败坏地大声吼道。
高绪山是江南松江府的一位棉商,每年他从周村购买大量棉纱贩卖到松江,然后再把松江的棉布运到周村销售。
高绪山的生意是大进大出,基本不零售,最近他却遇到了麻烦,来到周村后他发现周村的棉纱涨得厉害,而且常年合作的贺家却只收不卖。害得他在周村住了近二十天都没有凑齐自己想要的棉纱。
正在他要无功而返的时候,突然传来柳记大量销售棉纱的消息。他不敢耽误时间,马上就去了柳记商行,像他这样的大客户自然是由大掌柜周存仁接待。
两人在后院的正堂内坐下后,高老板急不可待的问道:“周掌柜,听说你这里有大里棉纱出售,能否看看样品?”
“当然可以,这次的货保证让你满意!”周存仁自信满满地说道。从事这个行当以一类,他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的棉纱,所以对自己的货非常自信。是以他吩咐伙计拿来十几个规格的样品。
当他看到这些样品时,立刻被这么好的棉纱惊呆了。他从事这个行当有二十多年了,第一次看到这么粗细均匀的棉纱,不但粗细均匀,而且还多出了好多规格,这些新规格的棉纱都比现在市场上最细的棉纱要细。也就是说用这种棉纱可以织出像丝绸一样细腻的棉布!
“周掌柜,请问贵行的这批货都像样品这样吗?”高老板不放心的问道。
“高老板请放心,我们这批货都是这样的,样品没有刻意挑选。”周掌柜笑着说话。
“请问你手上有多少货?什么价格?”高老板接着问。
“现在一共到货三千匹,规格不同价格不同,均价六两七钱一担。”周掌柜答道。
高绪山一听这个价格,心中窃喜。这个价格很合理,与一个多前的价格相当。是以当即满意地说道:“太好了,既然周掌柜的爽快,我也不能拖泥带水。就按周掌柜说的价格,我先要一千担。等我从江南回来,再与周掌柜签长期合作契约!”
短短一盏茶的工夫,一桩大生意就谈成了。高绪山心情大好,与周掌柜签了合约付了订金之后,便离开了柳记棉行。
柳记棉行的店铺外面,一些小商贩和农户听说这里棉纱质量好价格还便宜,纷纷跑来选购,一时间店铺外面排起了长队。在排队等待的时间里,这些纷纷开始议论:
“听邻居说,这次柳家的棉纱质量出奇好,粗细很匀称,有些纱细如发丝,就比蚕丝粗不了多少。你说用这种棉纱织出来的布该有多平整,多么薄,夏天穿在身多吸汗多凉快!”一位来买棉纱的女子在队伍里大声说道。显然是一位经验丰富的织布农妇。
“对啊,你说是什么样的巧手才能纺出这么好的棉纱。”另一位排队的女子也跟着说道。
“不知道啊,听说这批货量很大,不知柳家从哪里收购的,这恐怕只有天上的织女才能纺出这么好的棉纱吧。”那名女子又说道。
邹记正堂内,邹正生与李周成两人也对突如其来的变化商量对策。邹正生暗自庆幸当初决定。通过这些天的明收暗出,他仓库里的棉纱库存量已经大幅度的减少。
李周成首先对东家说道:“东家这次真是有先见之明,早作了防范。否则这次咱们就损失大了。”
邹正生得意的一笑,抚须说道:“老夫早已说过莒州何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贺培佳那老小子哪里是他的对手。你看被我料到了吧?”
李周成心里想道,你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不过他嘴上却谄媚地说道:“东家英明!”
邹正生满意的点头,然后又抚须问:“现在仓库里还有多少棉纱?”
李周成乐滋滋地答道:“还有不到八百担上好的棉纱,其他的都到了贺家的仓库里了。”
“有没有算过这次咱是赚了还是赔了?”邹正生满意地接着问。
李周成嘿嘿笑道:“当初我们收购价是六两四钱到七两二钱,最后都以七两七钱到八两七钱卖出。算下来开支与收入相当,不过还赚了库里的八百担棉纱。”
邹正生闻听此言得意的哈哈大笑,在这次商战中,无疑他不是输家了,虽说赚得不多,但即没得罪贺家,又赚了钱,岂不美哉!
而最大的输家,当然就是一心想保住周村棉行老大地位,还觊觎何家新式纺织机的贺培佳了。现在他的仓库里满满当当的存了五万担棉纱,帐上仅剩不到两千两现银,其余的全都压在五万担棉纱里。现在贺培佳唯一的希望就是能把棉纱降价处理掉,那怕损失点银子也能接受。
顾掌柜在高绪山所住的客栈里等了老长时间,仍然不见高绪山的身影,前些天高绪山找到他要求以七两银子的价格买一千得棉纱,顾掌柜受贺培佳指使,一口回绝了他。无论高绪山怎么说,他都没有答应。如今他却不得不腆着脸再来求他,让他买些自己的棉纱。
足足等了一个时辰,顾掌柜才看到高绪山才哼着小曲从外面走来,他连忙上前满脸堆笑地说道:“哎呀,高老板!我都等你半天了,终于把你等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