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在小白领地里面,天与地也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绿意盎然的大草原上轰隆隆立起了一座座烟云缭绕的大山,此起彼伏,绵延不断。
悬挂在重岩叠嶂的瀑布笔直飞泻,落入两山的江水之间。
清澈见底的江水之上,有一方凉亭,亭尖深沉的枣红,亭柱古朴的墨绿,与灰白色的石桌石椅构成了一幅美丽的图景。
亭旁绿树掩映,流水潺潺,裴元正襟危坐在朝东南的石椅上,捧杯沏茶,开水往茶杯里面一倒,很快茶芽朵朵,叶脉绿色,似片片翡翠起舞。
一团淡淡白雾腾空而起,慢慢似如飞天的白鹤,待茶味渐醇,他右手微挽左袖,小心翼翼将杯子递给旁边的戚凉。
戚凉连忙恭恭敬敬双手接捧,看着杯中的碧绿茶叶齐齐竖立,又慢慢下沉,如雪花片坠落一般,她微抿一小口,缓缓阖上双目,凝神回味不休。
毕竟是大人物亲自冲泡的茶,她此刻待在这不禁有些诚惶诚恐,那夜天未亮,她还在酣睡之时,夜痕和风天桃就急匆匆走了,留下她在这,有些尬。
简单来说,就是她被总守护神和总城主大人遗忘了,凉凉。
当然裴元不是这样说的,是说夜痕留她在这,让她好好跟着自己开拓眼界,也算是对夜痕的属下照顾有加。
被人遗忘的感觉,裴元太懂,所以才特地解释了一二。
不过戚凉又不傻,冰雪聪明的她得知诺亚危变,自然清楚夜痕急匆匆离开的理由,大局当前,个人是渺小的。
不带上她一起走,无非是赶路重要,她是拖后腿那个,留在这待命也是合情合理。
只是戚凉心里面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气闷,诺亚遇到危机,她却不能第一时间赶回去冲阵杀敌,身为一员大将,并不好受。
并且在她身旁的俩人,一个言语不通,另一个气场太强,更不好受了。
此刻她如坐针毡般,裴元不说话,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便成了傀儡般有些木讷,裴元让她喝茶,她就乖乖喝茶,然后静默相陪,等候所谓的贵客到来。
值得一提的是,这处环境的变化,戚凉还是有叹为观止的震撼感,毕竟她活了二十余年还从未见识过这等通天手段,所认识的仙术也没有这般逆天。
那名叫小白的菇凉,竟就在抬手之间,让这片天地焕然一新,真是神奇。
远方那笔直飞泻的瀑布如银柱般无暇,约过了半柱香的时光,瀑布之上,忽然出现了两叶扁舟,扁舟上有人,距离尚远,看不清其真容。
当扁舟出了瀑布范围,笔直飞坠,戚凉情不自禁微微张开了嘴,那种高度,就算是守护神也得小心谨慎呐!
然而扁舟落入江面时,却没有因急坠的力度而散架,上面的人也没有因此而慌乱,都好整以暇的或端坐在那,或立在某人身后,如白杨笔直,或朝她这边指指点点。
两叶扁舟,四个人。
左边扁舟上端坐着一名花袍宽襟男子,右手斜握一根细长的烟杆,在男子身旁的女子身着一袭浅紫色百褶裙,裙摆上刺着几只蝴蝶,眉间刺着耀眼的兰花。
即使距离尚远,可戚凉望过去时,与那女子的距离仿佛就一瞬间缩到了脸贴脸,女子水灵灵的双目仿佛可以谱写一切,洞察人心,戚凉不禁有些愣神。
右边扁舟上也坐了一名清俊男子,高挑秀雅的身材,衣服是冰蓝的上好丝绸,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与他头上的羊脂玉发髻交相辉映,一派非凡大家族公子的气质。
在此人身后,立着一名浅白长袍的男子,脸容被鲜红色的咒字面具遮掩,但从身段来看确实是男子无误。
戚凉暗暗一惊,这不是罪罚城那些面具人的行头么?
待扁舟靠近凉亭,那花袍男子率先飞身而起,绚丽阳光下,花袍鲜艳,一晃眼功夫,他就落座在了裴元正对面,右肘撑在石桌面上,上半身微微倾斜,笑得真诚爽朗:
“嗨~没想到吧,我萧大爷又从深渊里面爬出来了~“
裴元木着脸无视之,目光跳过萧羽,落在了刚进凉亭的那名贵公子身上,微微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待贵公子也入座,他将沏好的茶奉上。
萧羽撇了撇嘴,很不是滋味说道,“凭啥小李子能在你这讨上一杯茶喝,而我千里迢迢赶过来这,却还要受气?”
裴元这才正眼瞧他,然后慢条斯理将茶具推过去,摊开左手,“自便。”
被萧羽称作小李子的贵公子正是李阳秋,自由之翼四殿之一的大佬,他浅浅一笑,有些幸灾乐祸道,“看来裴先生对你意见还是很大呐?”
在萧羽身后娉婷而立的曼妙女子顿时间很不忿,自家主子被人瞧不起,她也觉得好没有面子可言,旋就非常不客气怼裴元:
“装什么呢,要不是萧殿给你藏着掖着,以为躲在这就安全了么?”
裴元望向她,不咸不淡回:“我求他了?”
曼妙女子是萤姬,此刻她以真身示人,不再是那小小一粒,听到裴元这么说,她不禁气不打一处出,抬起右手用葱白削尖的食指怼了怼萧羽后脑勺:
“你看你,不听伦家的话,喊你谨慎交友,不听,活该!”
这么说着,她瞥了戚凉半眼,更为光火,在裴元左手边的小白自不必说,身为神迹之主有这个资格坐下,但这人类女子算什么?
萤姬索性也入座,继续怼裴元,“就算是萧殿的一厢情愿,好歹也是帮了你的忙,怎么也要知恩图报吧,这一千年下来,还没有学会做人么?”
裴元锐目一烁,才入座的萤姬登时整身飞退,就好像被请出了凉亭般,不过就在她即将飞退出凉亭之际,萧羽摆了摆手笑,”小孩子不懂事而已,别计较。”
声落,萤姬这才重获自由,站在亭门之间,怒色道,“他欺负伦家!”
“好了好了,要不是我给你挡下来,此刻你已经吃足一口水了,小萤,咱们这些大人在说话,你还是不要参与较好。”
萧羽一边说,一边用细长烟杆敲了敲石桌面,笑意渐敛:
“裴元你也是,这不有外人在呢,好歹也给我个面子吧?”
萤姬吃瘪,却也无法可说,确实如萧羽所说,凭她,在裴元那根本走不了几招。
技不如人,只能认命。
她重新回到萧羽身后,别开脸,气鼓鼓状。
“她并不是外人,介绍一下,戚凉,来自诺亚城。”裴元简练说道。
戚凉非常窘迫,要不要起身行礼呢,这么想着,她蓦发现身体竟没法动,就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重重压在她的双肩上,虽然不疼,却受控了般。
“裴先生,此下阳光正好,明媚不燥,那咱也只说明话,不说暗话了。”
李阳秋把玩着茶杯,淡笑着说:
“听说裴先生您决定脱离了组织,咱们也算是老相识,曾经各居三国之巅,虽然立场不同免不了刀刃相向,不过后来也因立场一致走到了一起。
好歹相识一场,亦敌亦友,那么请回答鄙人一个问题。
听萧殿说,您是找到了一个好苗子,诺亚的守护神,居然是个始神胚?
看这情形,想必是成功苏醒了?
可否请他出来,让鄙人开开眼界?”
裴元隐忍着怒火瞥了萧羽一眼,他火大的地方,就在于萧羽引来了李阳秋,而且还泄露了始神的机密,其他还好,就这机密倘若给那对兄妹知晓,那计划就黄了。
萧羽连忙摆摆手,然后恼怒说,“我可没有说啊,你这小李子就知道挑拨离间,千年前玩的这手,敢不敢换个花样?”
裴元轻轻一叹,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他耐心已经到了极限,沉沉问:
“是在这打,还是到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