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夏令,月明星稀的天带着几丝稀薄的白云,已是夜深时分。周围某不知名之鸟咕咕夜啼连带知了也响彻些起来。郊外的五谷正丰润起来,如同那一粒粒的黄金般饱满丰硕。皎洁的月光下略过两个极快的身影。
一脸兴奋的柳沐偏过头去盯着王禅道:“我们去拿什么啊?!”
王禅道:“跟着我。”在夜间行的愈发的快了。
柳沐愣了一愣,见王禅身影愈发的远,心道:【怎么打也打不过他,跑也跑不过他?】也忙匆匆跟上。
二人在街巷里直向某处行去。
丰硕饱满的五谷:稻、黍、稷、麦、菽已熟二谷为稻、黍。略有的微风在谷田中穿行,带出一丝丝谷物特有的清甜气味;而此时蹲伏在这谷田前的柳沐却愈发感到莫名其妙。
柳沐一手叉着腰喘气道:“哈、哈、你,我们来这干嘛啊王禅?”
王禅从袖子和腰间各抽出一把长弯刀,丢给柳沐。
柳沐“哎呦”了一句,捣鼓了一下才拿住刀把,骂道:“喂王禅,你想杀了我啊你。就这么丢过来,砍到我怎么办?”
王禅转过头看着柳沐道:“你不是做贼的吗?连刀也拿不稳?”
柳沐脸微微一红,又把刀稍稍挥了一挥道:“谁说、谁说我不会的!做贼哪里有拿这么大把刀的?都是拿匕首……”
王禅又盯着这一片谷田道:“小声点,你也不想被附近民夫发现,乱棍打死。”
柳沐轻轻道:“喔……”
王禅一步踏进谷田里道:“开始吧。”
柳沐抬起头道:“开始什么?”
王禅一手挽住黍米梗环腰割下;柳沐一脸惊讶道:“王禅……你不会是要说,我们来这就是为了偷谷子的吧?”
王禅没有回应,只是渐渐往谷田里越发深处持刀扫荡。
柳沐一头黑线,心道:【这家伙有病吧……前两个月都是偷钱偷布……偷布也就算了……还偷谷子……简直是盗贼界的耻辱。】但也只是顿了一顿,于是往另一处稻米进发去。
“别割稻,割黍米。”
柳沐刚要出刀,却听王禅又说,疑惑问道:“为什么?”
王禅道:“两个人割同样的,逃走也方便。”
柳沐又压低身板小碎步的到王禅旁蹲下,寻了一处割去。
皎洁的月光下的谷田里簌簌的轻微响声伴随着裸露的田地,还有愈发鼓的麻袋。
自夜亥时至寅时四个时辰,空气中弥漫着一片的小水珠般的雾气,连带着周围的谷田都微有湿润,微微压低下来。
王禅把麻袋用腰绑着趴下,往回的路缓缓爬去,回头道:“该走了。”柳沐抬起手抹了抹汗道:“就不能站起来吗?”
王禅只往前缓缓爬去。
柳沐也只好伏下身,腰间也绑着另个麻袋缓缓前行。忽的觉得腿边有一丝凉凉的,回身瞥去。
“啊——!!!!!!!!”
王禅霎的回头去,柳沐立马站起道:“滚、滚开!咦!”
一条细长的蛇从柳沐腿边滑落,从谷田中窜走。
王禅也兀的站起,从怀中飞出一把匕首。
“嘶。”柳沐腰间麻袋瞬时割断。
柳沐见王禅匕首飞向自己,忙用刀横档;又发现并无什么,睁开眼,只见王禅盯着自己道:“跑。”
柳沐咬咬牙,往来时的路跑去,王禅换了右手提着麻袋,也飞快跑去。
不多时,谷田附近簌簌声愈发响来,一会就来了群手持火把的民夫相聚,瞧了瞧一处裸露的谷田,众民夫忙四处搜寻去。
“哈、哈!”柳沐如去时撑着腰,回来时也撑着腰喘着气。一个黑影略过架住柳沐转身靠在墙边附耳道:“别出声。”
柳沐知道是王禅,也就暗自平复呼吸。
“人呢?!”
“再去别处寻寻。”
“算了吧,也就偷了一袋黍米,叨扰了休息,得不偿失。”
“也罢也罢。”
待脚步声与火光都渐渐远去,柳沐挣了挣,王禅却不放开。
又是过了一刻钟,明明消失的话语声又出现了。
“看来是真的走了。”
“走吧走吧。”
又一刻钟过去,王禅才松开了柳沐。
柳沐大口呼吸着,坐下来手撑着地面。
王禅朝着柳沐伸出手,柳沐迷蒙的看着王禅道:“嗯?什么?”
王禅道:“钱,三十三铜子。”
柳沐挑了挑眉道:“什么、什么三十三铜子?”
王禅道:“一袋黍米的价。”
柳沐道:“什么钱?”
王禅盯着柳沐道:“你丢了一袋黍米,市价是三十三铜子。”
柳沐站起来拍拍身子道:“喂!我们可是去偷东西诶!
王禅道:“偷怎么?你丢了,就要付钱。”
柳沐一脸不情愿的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揭开一个指头一个指头的点,足足点了一会才码了一把握拳递去给王禅。
王禅拿了铜子,也从怀里掏出个小布片包好道:“走吧。”
柳沐吐了吐舌道:“去哪?我可走不动了。”
王禅转过身去道:“回木屋。”
于是在这夜间,微微清冷带有雾气的道路下,一个稳步缓缓的身影和一个颤颤巍巍的身影,相互走着。
“哝,吃吧!断头饭!”盘子在地上滑过的声音。
杜秋一头乱发颤巍道:“什么?什么断头饭!你说、你说清楚!”
但狱卒只管自己走了去。
杜秋撑起力气,朝前吼道:“我、我要见你们城主!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我说的都是实话啊。”
但只有悲戚的些许哭声还有那无力的吼叫在这地牢里回音荡漾。
杜秋颓坐下来,抬头望了一望。
闭上了眼。
“城主大人,公主又要见。”
城主微微一摆手,看着天上的奚落星星道:“公主这时还没歇吗?就说我公务繁忙,无刻待见。”
“是。”
馨香华容的闺房内,姬静正靠坐在榻上道:“我要走,我必须走。谁知道这什么太子是不是个丑八怪。”
“嘶——。”
姬静捂住右肩膀,微微皱眉道:“也不知道那死淫贼死了没死,痛死我了。”
忽的进来一侍女,朝姬静行礼后道:“公主,该歇了。怎样也睡个把时辰。”
姬静跳下榻扶起侍女道:“阿玉,我不想睡,我想走。”
林玉低眉道:“公主,你又要走,城主又不准,还是早些睡了吧。”
姬静用小拳打在空气中道:“我才不要,我不要嫁,我要走。”
房外一侍卫半跪道:“公主殿下,城主公务繁忙,没有时间见驾。”
姬静踱出房去道:“那我亲自去见他!”
侍卫拦住姬静,又跪下道:“公主殿下,不要让小的为难。”
姬静道:“你是怕我还是怕城主?”
侍卫沉默,只跪着。
姬静道:“让开!”
侍卫仍挡着。
姬静跺了跺脚道:“你、你们!哼!”又回房去,上了榻坐着。
月要落了,天蒙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