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静了,但王禅的心静不下来。到了三更时分,他醒了来,寻思着再出去“找”些子东西回来。
蹑着手脚出了窝,轻踱步要走去。把头往右去一看,那女人还正蹲靠着墙,怀中的孩子也正呼呼睡。换了以往,若是什么醉汉乞丐在此歇息,王禅是要从那身上拿些过路费来的。但见这是个女人,怀里还有个孩子,也就此作罢。
王禅抬头看看天,这便是黑蒙黑蒙,并无月光映照。他边走去心里边道:“天黑好办事。”又加快了些脚步,要去附近的面粉铺子里去。他拐了几多路,找到家熟的铺子,到了铺子后门去,从窗子上斜缝匕首一挑,那门栓从里面便开了去。轻潜步进去,到了里面的柴房。王禅从放柴堆子下旁寻索了一下,拉出先前藏在这的一袋面粉,用缸里的水和几把,揉成三五个团子,便生火去蒸蒸面团。
锅已开了,王禅在灶前又拿了个火吹,多加了把气。
“这什么狗屁时代,连馒头都没有。想偷都没地偷,还得自己做。”王禅暗自心道一句。不多时,三五分钟,便面团已是熟了。王禅胡乱找了块布,全掏了出包起来,收拾收拾锅灶柴火,将那袋子面粉也掖在怀里,轻步便翻出了这地。
王禅回了自窝边,将馒头放在那窝里干草下,躺下便枕着馒头睡。
他睡不着,翻来了去,还是自坐起来,到了那女人面前。此时已到了五更头,他想想,从干草下掏出那布包,撕了小块布头来,包了两个馒头在里面,便丢到了那女人的腿边。那女人兀的醒来,右手便挥来一刀去。王禅离的近,反应不及,只手一挡了下。红迹乍现,王禅吃痛,却没叫出声来,只道句:“把东西吃了。”那女人自挥去一刀感有碰到,便已醒了,对上王禅的眼,却什么也没说,只道句谢了便又低下头去。
他去了前头一条河边,撒把水清了伤口。王禅自叹了句:“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回了自己地方便也睡不着了。与那女子靠墙地方一对下,便也靠墙,拣着窝里余下的干柴,生了堆火来,望着那火发呆。
又看看那女子,又看看自己。王禅心自叹道:“不明不白来了这地方,不明不白活到现在,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能回去。我那两千年后的父母该怎么办?”便望了望那女子怀里的孩子。
夜过云去,夜便要更黑压压的深了。王禅见那火苗的跳,跳的如那琴键上的手指,自不觉困,眼皮却越下压去,不知觉的便睡了下。
王禅觉一阵冷,身体一抖下,睁了眼醒来。天蒙蒙亮来,王禅觉饿了,掏来一个馒头,自顾自吃起。他声音很小,那馒头很干。他忽想起手背上还有的一个伤口,便看看。将左手翻了来,“又是这样吗?”王禅又将右手翻来看。王禅心里暗道:“自己也不知是什么个怪物,每次受了伤,总是一个晚上过去就都没了。”那双手上便是一点伤痕也无。
那女人也已醒了,正看王禅。王禅瞥去一眼,自顾便嚼着馒头。那婴儿醒来,也不吵闹,只一只大眼溜溜看着自己母亲。
那女人从布包里拿出个馒头,便撕下一小块来,含了嘴里一会,待这面软了,又喂去给婴儿。
就这过了几多时分,忽的下来了点雪。初雪并无多冷,但那女子是把那女婴捂的更紧了。
不时,听得附近传来脚步声音,急促并小。
王禅已察觉下,一口吞将了馒头用力咽下。一只手掏向腰间匕首。
他在等。
街前赫的出现一男人,便步来了。不待王禅出刃,那男子小声便唤了句:“雨柔?!”那女子兀的起身,那男子已然赶到他面前。
“你……怎么回事,身上便都是血。我……我,我担心死了。”
“我没事。”
王禅自旁边看他们生离死别般,暗自白了一眼。
“拜托,这样还要在我面前秀恩爱。”
那男子忽的一步踏出,便剑指向王禅:“你是何人?在这是干嘛?”
那女子忙手点了点,说了些句话。那男子放下心来,便不说些什么。
但见他们二人是说些要紧事,声音虽压得低,但王禅自听得见。
“雨柔,此次我奉了主上指令,偷了这剑。但现时我便不管他什么魔不魔的了,只愿你们母女俩能安全些。”
“杨郎,那便好。现时就不要管晋平公如何,只要我们一家安好。”
“但可还不曾脱险,现在卫国室正派兵要追查到这里了。雨柔,你能信我吗,今日便是只有一个机会了,若不成,便我们要双双丧命,若是成了,便带你去游历天下,不再回来了。”
“依你,你说如何做,那就如何。”
“雨柔,你且后退下几步。”
说罢,那男子便持着右手那剑。
却说那剑也样貌古怪,剑柄处一只眼,却并剑身是纹着一条盘龙。那龙纹也不似别剑,是那白精或黄铜颜色,兀如墨一样的黑,下剑柄处却又有的倒刺一片。
那男子手握却不见脸有难色,只见的一刹时,他便一剑斩下自己左臂,已鲜血灌那剑,嘴里道句:“求予伟力!”但只见毫无动静。
那女子见了这情景,便身子抖了一抖,哭道:“杨郎,你、你干什么?即便逃不出去,也好过如此啊!”
王禅见了这景象,便心里也暗自道:“这人对自己也真是狠!”
那男子脸色惨白,惨笑道:“今日便是天要亡我们性命。不过道来也是我愚,这剑的来历我也只听主上道过。此剑乃是卫国传世宝,自周太王便赐下卫国此剑。”便身子一颤了下道:“初时我也只问主上,一把剑,何以要到卫国区区小地盗来。主上便与我说:‘你有所不知,此件乃是一把有魔的剑,若是你盗来,便可令晋国称霸天下。’我又问如何驱使此剑的方法,他道是‘用以鲜血大灌,便可以运此剑来。’想是我愚钝,听信了这话。”
王禅听罢了这些许言语,便心内暗笑想:“有这样蠢的人,两千年前的人都是这种智商吗?”便愈是想,愈发觉好笑,甚笑出了声来。
那妇人听罢,便也停了哭,便擦擦泪道:“今日便是我们二人死了,也不可使我们女儿丢了性命来。”到了王禅前,跪下道:“恩公,望你能收了我家这可怜的孩子。”
王禅只开始小声笑,后甚是笑出了声愈大。
那男人也惨笑对王禅道:“你笑些什么?”
王禅道:“我笑你们蠢。你们能给我什么好处,让我把你这孩子收了?我自己便都要养活不了自己。”
那男人道:“我这还许有二十两金,便与了你。”
王禅道:“许就二十金,要我把孩童养大。料你这大的人了,天也要亮了,你还做下白日梦来。”后顿一顿道:“你们些死便死远些,不要牵连到我一条贱命的乞丐身上。”
那男子便道:“那我现在就也杀了你,你答应如何?”
王禅更笑出声道:“不说你现在断了一条臂,血流的这般多,却还连撞都经不起撞。便是你没断,也杀不了我。”
那女子泣道:“只求恩公帮我们养下这孩子,我们二人来世便做牛做马也好。”王禅道:“来世的事那就来世再说,我一个小小乞丐也并不知能否活了这世再说。”但见那女子哭的伤心,那男的也只便无计,便惨然道:“雨柔,我们走了罢,现能走多远走多远去。”
那女子仍跪地不应。
王禅见了这模样,瞅了瞅那女婴的模样,面相善美,两眼如珍珠一般明溜。那女婴也瞅见了王禅的脸,兀的笑了。
“唉,他妈的我就是要管闲事了。”王禅心里暗道一句。
“好吧好吧,我实在是受不了你那二十金的诱惑。拿来拿来,我便帮你养了这女婴。”后又顿一顿道:“我还要你手上的那把剑。”
那男子凑的便丢去一个布包,后又将那剑丢至地上:“这破铜铁现也无了什么作用,你拿去便拿去了。”
那女子听了去,忙将怀里孩子递去,却将要送到王禅手中时,又缩了回。低下头,亲了那一口,便又送了去。
王禅道:“我可和你们说好了,我可是个乞丐,什么时候我活不下去了,那可把这孩子给扔到楼子里弄钱去。”
那女子只惨笑:“随你如此。”便起了身,凑去那男子耳边轻道:”这乞丐虽看上去势利,但,不会怎样的,放心。
附近又传来些密密麻的脚步声。那女子便向王禅又拜了拜道:“恩公,我们二人便现时就去自首,不连累与你。”
王禅挥挥手道:“快滚快滚。”便别过头去。将那女婴和剑放自家窝里,干草多埋旁些。立马跑去周围道去,偷来一条狗,便杀了放血在窝前,升了个火堆子,便要作烤肉。
那群卫兵便追到这里,看得地上一摊子血,又看看王禅正架木堆,又看那旁有一条刚血喷多的狗,便说道:“死乞丐哪家偷的狗!赶紧给我收拾收拾,别脏了爷的道!”
王禅作辑道:“是是是!小人下次不敢了,还望大人不要见怪。”
那群官兵便嚷嚷些几句,走去了别处。
王禅进了窝里,血腥味激的婴儿哭将起来,王禅眼盯了一下,那女婴便怔住不哭了。王禅自言语道:“这破铜烂铁可以卖个几铜刀的,反正那些平民都没见过劳什子魔剑。”王禅自言语后,便心里道:“这女婴……切,长几岁卖到楼子里去不就得了!”
王禅将那女婴揣抱了怀里,那剑也用破布包起当看作乞丐棍子,便要去了破沟的烂茅房里。
这一日是立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