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零章 推入深渊
叶云兮面前打开着的光屏上也弹出了通话提示,是妈妈的通话。
她苦笑道:“啊,来了,不出所料啊,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她一边胡乱的碎碎念着,一边认命的接通了通话。
视频中的叶妈妈还是一如既往的略带矜持的微笑,但心虚的叶云兮总觉得妈妈的笑容有点冷,似乎在酝酿着巨大的风暴,让她现在就想要找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瑟缩起来。
她勉强也笑了笑,心虚的问候道:“妈妈下班啦?吃过饭啦?”
妈妈应着,寒暄了几句,问了问她的身体状况,叶云兮虽然头疼隐隐,胃疼也还在持续,但还是诺诺答道“还好”。
寒暄完毕,妈妈沉默了一下,叶云兮噤若寒蝉,等待正题。
妈妈开口道:“昨晚……抱歉,我说的话有点过了,我只是在担心你的学习,并不是认定了你就是没做好。”
叶云兮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诧的“诶?”了一声。
妈妈顿了顿,说:“我一直是为你骄傲的,我的女儿。”
叶云兮忽然眼眶中就不受控制的溢满了泪水,她偏过头去,努力忍着,不让泪水滑落下来。
其实妈妈不是第一次说这样的话,只是以往她只是在对外人夸赞女儿的时候会这么说,而叶云兮即使听见,也只是觉得她对自己的表扬只是用来撑面子的道具。
毕竟没有外人的时候,妈妈对叶云兮永远都是挑刺、斥责和教育。
妈妈是真的会……为她骄傲的吗?
或许吧……
这一瞬,叶云兮大约是真的相信了,或者说是,她愿意相信了。
而下一瞬,妈妈继续说着:“但是,姑且不说荒废学业的事,你在同学聚会上喝醉酒,也真的太过轻佻了吧?喝酒喝到烂醉的都是些什么人啊,你一个年轻女孩,你不要名声了?不要脸了?以后你就不要在你的同学中做人了?你……”
妈妈的训斥还在继续,而叶云兮的头脑已经麻木了。
“呵,刚才果然是错觉。”
“我就知道,这只是妈妈的一贯策略,我曾无数次听她和其他家长讲述教育经验,要打个巴掌给个甜枣,这次先给了甜枣,我就迷糊了,我真是太天真了。”
她麻木的听着,一言不发,内心却翻涌不休。
“妈妈总是觉得我不应该信任同学们,当年她也是这样不信任靳修文的,现在她依然这样不信任我的同学们,或者说,她大概也根本不信任我。”
“为我骄傲?她骄傲什么呢,她口中那个轻佻的、不懂事的、什么都做不好的、甚至人都快要算不上了的我吗?”
“也对,我确实也没什么值得别人夸赞的,我就不应该抱这样的希望……”
“还没有骂完啊,果然还是很想死一死啊……”
叶云兮的思维慢慢停滞,面无表情的低着头,挨着骂,一直捱到妈妈发泄完怒气,丢下一句让她好好反省,挂断了通话。
她却还依然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一动不动,连耳机都没有取下来。
直到吃完饭回到宿舍的傅饮河路过她身后,看了看她的背影,顿住了脚步,歪头想了想,没有喊她,却走到周倾微身边,小声指了指叶云兮说:“开个光环?”
周倾微诧异的侧头看了一眼叶云兮,也小声问道:“她怎么了?”
刚才叶云兮和妈妈的通话中,她几乎没说几句话,而妈妈的说话声则是全通过耳机传出来,并没有其他人听到。
傅饮河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啊,我回来看她就不太好的样子,一片黑。”她伸手比划了一个向下压的动作。
周倾微微微仰头回忆了一下:“我刚才也没注意,她好像说了几句话,似乎是在和谁通话,可能是又被她妈妈骂了?”
傅饮河又看了一眼叶云兮:“可能是吧?总之你投喂一个光环呗。”
周倾微点点头,闭目了一瞬,再睁开,点点头示意开好了,又纳闷的小声说:“她家不是有光吗?还是两只呢。”
傅饮河歪头回忆了一下:“她家两只光系好久没见了,好像之前球球能量耗尽,一直在高空晒太阳补能,艾米尔也在陪着球球,而且我觉得云兮好像是自己屏蔽了它们?”
周倾微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她看了一眼叶云兮,又看了一眼吴静,摇了摇头,叹口气:“这一个两个的,还能不能好了。”
傅饮河也耸耸肩:“世人多坑,很正常啦。”她又看了一眼叶云兮,点点头说,“嗯,光环的效果立竿见影,你果然还是应该去当吉祥物。”
周倾微:“我也想啊,不知道玄君什么时候开心理诊所?不过他那还得到旅城去开才行,大概还是不太可能吧。”
傅饮河随口怂恿道:“你明天聚餐问问他呗?”
周倾微无所谓的点点头:“也行啊。”
而叶云兮慢慢从黑暗中清醒过来,缓缓动了一下,然后恍若初醒似的,取下耳机,苦笑了一下:“这种熟悉的把人打入深渊般的刺耳骂声,果然还是扛不住啊。”
然后她面前的光屏上弹出了一条来自心理群的消息。
紫垣阁主:“云兮你好啦?饮河让我开光环的,你怎么啦?”
泰晤士河儿:“因为云兮看起来是黑的!”
玄君:“又发生了什么?”
慕容冷芸:“谢谢你们啦,我还好,也没什么特别的,喝醉酒挨我妈骂了呗,多正常。”她有些疲倦,又忍不住有些委屈,就大略复述了一下挨骂的内容。
紫垣阁主:“喝醉酒有什么值得骂成这样的?你反驳啊!你和静静一样怎么总是忍气吞声的呢!”
玄君:“嗯,很常见的一种‘教育’方式,试图以羞耻感或者罪恶感激得对方好起来,但羞耻和罪恶已经是最低能级,通常‘教育’结果只是把对方拉到更低。”
慕容冷芸:“嗯,我妈的‘教育’经常就是这种模式,看来我还能维持在现在这样还不算很糟糕?”
玄君:“这种打落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当然如果被教育的人自己有抗性也还好。”
叶云兮苦笑了一下,对,确实是个漫长的过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