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声音哆嗦着:“不然……把零头去了,再减一半?”
他又极为认真地思考了一番:“你是说,五百两?”
我咽了口唾沫,湿润发干的喉咙:“那个,若是能再少一半,自然也是好的……”
他这次倒是回答很快:“二百五十两?行,不过要快,超过一天翻一倍。”
我忽然觉得自己嘴上功夫真是好生了得,轻而易举就将赎金从一万两缩短至二百五十两。改明我要问谢晋烨要些银子开铺子去,兴许还能赚大钱呢。
对方在柴房里找了半天,沮丧地叹了口气,目光游离回我身上,眼睛一亮。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紧紧盯着他:“你要干什么?”
“没事,不疼的,很快就好。”他蹲下来撩起我的绿罗裙,用力撕开一个口子,拽下来半尺布头,又绕到柱子后面,研究我被绑住的双手。
我趁机可怜兮兮地*着:“哎哟,哎哟,我,我我的手都抽筋了呢。唉,唉,好疼啊,啊,都没有知觉了,我的手腕,我的……哎哟好疼啊。”
他好像全然没听见,沉思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像是放弃了什么,将绿布头放在一张布满灰尘的桌子上,背过去打算咬烂自己的手指。
就在这时,一阵劲风从窗外袭来,破木板顿时溃散一片,破墙后面冲进来的两个身影如天神一般可爱耀眼,是顾明鸢和谢晋源!
绑架我的人猝不及防,连忙转身,却很轻易地被谢晋源控制住,剑鞘抵着他的喉咙,压在墙上。而他已经吓得面如土色,瞪着下巴下面的剑鞘,连手都不由自主地僵直了。
谢晋源皱了皱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居然也能把你绑了。”
我不禁汗颜,他是手无缚鸡之力,可是中了*的我更手无缚鸡之力啊。不过看到他们我还是很高兴的,也不去抱怨,开心地叫着顾明鸢来给我松绑。
顾明鸢将我的手解开,确定我能正常活动手腕才罢休。绑架我的人还在谢晋源的剑下瑟瑟发抖,顾明鸢从地上随手捞了一根木棍,走了过去:“说,是谁指使你的?”
这回换他咽了口唾沫:“少……少侠,女侠,饶命啊。我只是个跑江湖的手艺人,哪有什么人指使啊。这位姑娘,我可并未伤害啊!我们方才已经说好了,只要你们给我二百五十两的赎金,我立刻放人,她也同意的!不信你问她!那个,做人,还是讲诚信的好。”
我真是服了他,已经为人刀俎,还敢提出这样的要求。
谢晋源勒紧剑身与墙体之间的距离,眼神危险凌厉:“你说你是个跑江湖的手艺人?为什么要绑架她?”
那人结结巴巴地说道:“都……都是为了钱啊。如果不是为了谋生,我也不至于犯这么大的风险啊。其实,我也绑架她,也算是用自己的手艺赚钱呐。”
顾明鸢冷哼一声:“绑架也算门手艺?”
“不是!姑……女侠,你听我慢慢说。呃,少侠,你这剑,先收一收。”真不知那人是脸皮厚还是无所畏惧。
谢晋源将剑收了回去,横眉一喝:“说!”
那人吓得一哆嗦,缓过神后赔笑道:“唉,这年头,什么都不容易。我虽有一手好手艺,可是也找不到什么好活啊,从出师到现在,也只接过一桩大单子。后来再也没能接过生意。”
顾明鸢不耐烦地喝道:“说重点!”
那人吓得一激灵,忙说道:“然后我终于等到那张海捕文书,要寻那个女贼。二百两的赏金,足够我添些房产什么的了。本来我也不想这么做,可是谁要这些事偏都那么巧呢。那画像上的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女贼,而是……”他立刻闭上嘴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再不愿多说一个字。
不管我们再如何逼问,他都只说:“这不关你们的事,不能说,绝对不能说。我发过誓的,说了就咒我长鸡眼。那多难受。”
顾明鸢从谢晋源手中抽出宝剑,二指缓缓擦过,发出一阵清脆的回音。
那人却出乎意料地固执:“不不,这事不关你们的事,你们知道了也没好处。总之,你们这位朋友与那画像上的女子虽面貌异迥,但是骨骼却出乎意外地相似。我就打算把她易容成这个模样,充当女贼上缴国库。”
我们三个人不约而同地问向他:“你会易容?”
他点了点头,居然还绯红了脸颊:“小生除了会易容外,再无他长。”
我们三个商量一番,一致认为他不肯说的事情一定与我有重大干系。“可是他不肯开口,怎么办?”我一筹莫展地看着他们两个。而他们俩居然相视一笑,不约而同地露出了邪恶的表情。
这种和谐的场面似乎不应该出现在他们两个身上,所以我问了句:“你们两个,谁打赢了?”
提到方才的拳打脚踢,他们果然狠狠瞪了对方一眼,不过还是一齐在柴房内奔来走去找工具。能让他们两个如此同仇敌忾,我隐约觉得这个小弟惨了。
他不知所错地望着两个忙来忙去的人,忍不住跟我搭讪:“他们,在做什么?”
我同情地望了他一眼:“在你还有尊严的时候,先让我们知道你的名字吧。”
他恍然大悟,笑了笑,露出两侧小虎牙:“哦,这个是在下疏忽了。在下姓潘,潘明寄正是在下。姑娘,我们说好的二百五十两银子,可不能变啊。”
我突然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师傅能教出这样的徒弟。
“你说你师从何方?”
“就是我家门口的一个卖鞋的大爷,大爷对小生可好了,每次吃饭都会为小生留一碗。不过小生也在大爷面前尽了不少孝心。其实说起来,他还是我三姨的二舅的本家堂弟的侄子,与我家还有些亲戚关系。诶诶,他们拿绳子干什么……捆我啊?那捆得好看一点。诶诶,为什么把腿分开捆,诶,你们这样我没办法合拢双腿啊。啊,不要这样,那上面好脏!喂,为什么用这种姿势,喂喂!”
自动屏蔽潘明寄的哀嚎,谢晋源和顾明鸢一起合作将潘明寄的双手捆过头顶,吊在房梁上。把他的腿分开分别绑在两条长凳上,谢晋源捏着自己的鼻子,把他的鞋子也脱了下去。潘明寄立刻不安的叫起来:“喂!你们干什么!这种行为太不君子了!”
可惜他的话实在没有份量,谢晋源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根毛茸茸的不知名的杂草,隔着白绢挠他的脚底板。潘明寄立刻发出银铃一般的笑声,青春爽朗,清亮宜人,我闭上眼睛享受地听着这怀春少年的放荡淫笑,渐渐地感觉越听越不是滋味,明明是该是怀春少年的欢愉之感,却夹杂着几分哀嚎。睁开眼定睛一看,他的脸抽成一片,既哭也笑,明明流了两行清泪,却还张着嘴乐个不停。两种情绪巧妙地参杂在一起,真是让人感叹不已。
谢晋源终于停了下来,冷声道:“给你个机会,你上一笔究竟是何生意?”
潘明寄使劲缓了几口气,两眼含泪望着谢晋源:“如果我不说,你还会这样挠我吗?”
我们三个都肯定地点点头,潘明寄叹了口气,歪着脑袋在肩膀上擦去一半泪痕:“我同意了,你们先把我放开吧。”
顾明鸢捉住他的手腕,仔细摸了几下,谢晋源的目光又变得锐利起来。
她点点头,确认这小子确实不会武功。
我们将潘明寄解开,他活动活动自己格外苍白的手指,委屈地瞥了我们一眼,坐的端端正正,开始讲述那桩生意:
“大约三四个月前,我背着行囊从下阳出发,来到禹阳城。师傅教我的手艺虽然千变万化让人称奇,可是在寻常百姓间却毫无用武之地。所以我一度抑郁迷茫,混沌度日。
“有一日,忽然有一个人来客栈找我,问我是否擅长改头易面。这都要多亏了我先前明见,给了店小二许多钱让他帮我在外宣传,所以才盼来了这样一桩生意。我跟着他带了一处隐秘别院,这别院外观其貌不扬,可是内部却五脏俱全。院内有一位贵妇人,带着黑色的面纱,看不见容貌,只是身形旖旎,格外动人。
“她问我易容之术是否确实可靠,是否能将一个人的脸易成和另一个人完全相同的容貌。我告诉她可以,不过在短时期内会有瑕疵,而且长期下来,面容有可能改变。她说无碍,让我静候她的指示,给了我三百两银子,并告诉我事成之后还有五百两。
“我当时就满口答应下来,拿着三百两回了客栈。到了约定的那天,她派人给了我一身衣服,带着我去了一个我做梦都没想过会进去的地方。我在那里看到了我从来都没见过的那么美的姑娘。”
顾明鸢和谢晋源一同喝道:“什么地方!”
潘明寄瞥了我们一眼,神秘兮兮地说:“皇宫。我是穿着宦官的衣服跟在那个贵妇人后面进去的。她把面纱摘下的那一刻,一张容颜简直灿若繁星。这还不是最美的。(未完待续)